第0109章 天生不討人喜歡
清辭嘴唇蒼白，低聲道：“老祖宗，我沒事，您別擔心。”
“都打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沒事？大夫呢？大夫來了嗎？”老太君著急地催促，範嬤嬤連忙道：“已經去叫了，快來了。”
清辭搖了搖頭：“不用叫大夫，範嬤嬤，把紙筆給我，我寫個藥方，你幫我去給我抓藥就行。”
老太君一想也有道理：“也好，畢竟是傷在這種地方，大夫是男子，也不方便細看，用藥不準確，你自己開藥比較好……隻是，你撐得住嗎？”
“我真的沒關係，老祖宗，你看。”清辭伸出自己的左手，她的手腕上紮著一根銀針，在燭光裏微微一顫。
老太君一愣：“這是？”
清辭勉強笑道：“我一早就用這根針封住了五感七竅，我現在是感覺不到疼的。”
難怪她那細皮嫩肉，挨了二十大板還能清醒到現在。
老太君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明明是個很好的孩子，怎麽就那麽坎坷呢：“好在寧兒隻是打了你一頓以示懲戒，否則這僭越之罪，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清辭默然，這是她重生以來，栽的最大的一個跟頭。
她幾乎是樣樣精通，唯獨對布料不太熟悉，前世她也吃過一次類似的虧，那時候想過要學習這方麵的知識，隻是還沒等去做，她就從雲端摔到泥地，穿的都是最下等的麻布，也就不存在去辨認各種料子之間的區別這回事。
哪料到，這一世又出這種事。
“所謂捉賊拿贓，你可謂是被當場抓住贓物，又是眾目睽睽，這件事恐怕沒有回旋的餘地……罷了，”老太君輕摸她的頭，“事到如今，多想無益，你先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們做計議。”
“讓老祖宗為我操心，是清兒不孝。”清辭是真心抱歉，為了這次選秀，老太君前前後後為她忙活了好久，現在她被抬出毓秀王府，也丟了她老人家的麵子。
老太君卻是道：“你是我的曾孫女，我當然要操心你。”
清辭微微一愣，心底忽然湧上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好孩子，這件事你受委屈了，別太自責，也別想太多，休息吧，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嗯……”
老太君又慈愛地看了她一眼，才讓範嬤嬤扶著她離開東廂房，清辭等她走後，才慢慢品出心裏那點微妙的滋味是愧疚。
老太君以為她是她的外曾孫女，對她關懷備至，但她並不是，這份關心，她受之有愧。
清辭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拔掉了手腕上的銀針，幾乎是同一時刻，臀部的劇痛便席卷而來，她猛地抓緊被褥，悶哼出聲：“嗯……”
爭渡一直守在旁邊，見狀連忙上前：“為什麽拔掉？你找罪受啊。”
清辭才沒有自虐的愛好，她忍出一頭冷汗，咬牙說：“穴位不能一直封著，久了會留下毛病的……”
爭渡拿出手帕擦拭她的額頭：“那還不如不封呢，現在更疼。”
“話不能這麽說，二十大板是疼二十下，現在攢在一起疼一下，當然是後者比較劃算……”清辭眼角瞥見吃著蠶豆的白珩舟走進門，連忙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臀，不小心壓到傷口，又疼得渾身一顫。
她動作再快，白珩舟還是看到了那片血跡，他腳步在極短的時間內一滯，手上的豆子撒了一地，清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白少爺原本墨色居多的瞳眸突然閃過一抹刺眼的金。
“小白……”
清辭一句話還沒說出口，白珩舟唰一下以神速飄了過來，先一把將爭渡扔出房間，連帶著房門一起上鎖，再揭了清辭的被子，清辭隻看見藍光乍現，臀上灼熱的痛感便逐漸淡去。
“……”清辭就知道，她的傷不能讓白少爺看到，白少爺看到了一定會用他的辦法幫她止疼，可她肉體凡胎，傷好得這麽快，怎麽跟旁人解釋？看來接下來幾日，她都隻能繼續躺在床上裝病。
“你說沒有危險。”白珩舟質問。
毓秀王府不能帶任何隨從侍婢，但白少爺一定要寸步不離跟著清辭，清辭連哄帶騙，再加上五斤炒豆子才將他留在相府，其中就有一句保證此行絕對沒有危險。
清辭摸摸鼻子：“意外，這是意外。”
“打你的人，叫什麽？”
清辭好笑：“怎麽，你想幫我打回去？”
白珩舟麵無表情：“嗯。”
白少爺是‘廢話少說不服就幹’派的掌門人，清辭真是怕他找個麻袋將燕寧套頭揍一頓，拉住白少爺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打她一頓有什麽用，打了我也還是在選秀典禮上，穿緙絲僭越皇權被剔除選秀資格的人。”
白少爺這次意外的聰明：“那就找出那個嫁禍你的人，澄清，然後再報仇。”
“是要找。”她從來不是吃悶虧的主兒，這二十大板——她記住了！
“喂！你們幹什麽呢！快放開我進去啊！”爭渡在外麵拍門，清辭重新趴回床上，繼續裝傷殘病人，捅捅白珩舟，讓他開門犯人。
白珩舟袖子一揮，門應聲打開，爭渡差點撲倒在地上：“哎呀！”
“小白，你幹嘛扔我！”
清辭涼涼道：“因為你總是沒大沒小欠教訓，說了多少遍，小白不是你能叫的，要叫‘姐姐’。”
白珩舟木然地看著她，清辭馬上道：“我主要想表達的意思是她對你不尊敬。”
爭渡鼓鼓腮幫子：“算了，我小人不記大人過，不跟你們計較。說正事，到底是誰嫁禍你穿緙絲吉服？扈明佳嗎？我說你是不是天生不討人喜歡，怎麽那麽多人想害你？”
“不是我不討人喜歡，而是這個世間本就有那麽多莫名其妙的惡意，我防不勝防。”清辭雙手枕在下巴，淡淡道，“至於緙絲吉服，應該不是扈明佳。”
燕寧有句話說得很對，一張紙條都不可能進入嚴密的大殿，何況是一件吉服，扈明佳隻是一個四品官員之女，收買得了一個小宮女，收買不了整座大殿的人，衣服的事，應該與她無關，隻是碰巧有另一個人跟她一樣想害她。
爭渡回憶那本閨秀名冊上的記錄：“那是紀雨青嗎？這個人和扈明佳一直是狼狽為奸。”
紀雨青的家世還不如扈明佳呢，怎麽可能是她？清辭直接給出正確答案：“是九公主，燕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