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7章 嫁不嫁我
清辭心裏一緊,一緊之後就一鬆,嗅著楚詔身上混了淡淡的藥味的木香,一顆心像放在月下的江海裏,一陣風吹來,又是覺得冷,又是不由自主地隨著波瀾顫抖。
楚詔低低的歎息都落在了她心尖上,清辭撐在他身側的手蜷了蜷,到底是沒放開,也沒放任自己整個人都跌到他身上,低聲說:“我也不知道。”
楚詔深究地看著她,狹長的鳳眸微微映著一點燭光,將這個女子裝在眼裏:“你在怕什麽?”
他不信她對他沒有情,她白天都親口承認他對她是不一樣的人,所以他就更不明白她為什麽不敢麵對這份情,承認喜歡他真的有那麽難嗎?
清辭一言難盡,沒辦法告訴他,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前世受了太多情愛的苦,今生再也無法全盤付出真心給這些風花雪月,心裏裝著三分恐懼,三分揣度,四分懷疑,忍不住將別人送到她麵前的情意掰開來揉碎了仔細翻看。
而越翻看就越覺得感情這東西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說白了,她就是心理排斥,跟別人不愛吃蘿卜青菜,無法待在密封的空間,會對花粉柳絮之類的東西過敏一樣,根本不是自己能控製。
楚詔很好,可她感覺他們之間還隔著一點什麽,以至於她無法說服自己坦然地接受他的感情。
於是隻好也回一句幹巴巴的:“我也不知道。”
既然說不清楚,那就隻能做了。
下一刻,楚詔摟住渾身努力跟他拉開身體接觸的清辭的腰,一個使勁,清辭眼前頓時一陣天旋地轉,什麽都沒看清楚地被他壓在榻上,她本能地喊:“侯爺!”
話沒說完,額頭突然一重,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貼在了上麵,她的聲音就在喉嚨裏戛然而止。
好一會兒之後,楚詔離開她唇,吻向別處,同時手也沒閑著,竟摸索著去解她的衣帶。
親親抱抱她能忍,這可是萬萬不能的,清辭當下就抽了一根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銀針往楚侯爺的手背上一紮。
“嘶,好狠。”色膽包天的楚詔撤回了手,但仍情動地在她頸間下巴上輕輕咬著,呢喃道,“你一向這麽狠。”
清辭哭笑不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侯爺,起來吧,讓人看見,我好不容易洗清的名聲又要一片狼藉了。”
“你和我的‘私情’也不是第一天在傳了,有什麽所謂?”
管殺不管埋的楚候爺徹底賴在她身上不肯起來,清辭正想再推一下,卻聽見他說:“選秀的第三輪的結果已經出了,雖然還沒有對外公布,但我這裏已經有入選名單,想知道有你嗎?”
第三輪的結果早該出了,隻是前段時間出了賢王逆案牽連了許多官員,這些官員家中不乏有正在參加選秀的女兒,自然要剔除去,折騰來折騰去,這才推遲至今。
“請侯爺賜教。”
楚詔沒有賣關子,直言道:“你晉級第四輪。”
結果在清辭意料之內,沒有多驚喜:“哦,是嗎,那太好了。”
楚詔看得出她虛情假意,一笑,咬咬她精巧的下巴,幾乎是用氣音問:“選秀一事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你想做穎王妃、世子妃、還是侯夫人?”
這可真是個尖銳的問題。
清辭一開始是衝著穎王妃的位置去的,後來被身上這男人攪亂了一池春水,現在要是還說想做穎王妃,那就太狼心狗肺,可能會當場激怒這個男人,今天沒法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楚詔的手撐在她腦袋旁邊,並沒有用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她,凝著她說:“有太後在,穎王八成是得娶孟家姑娘,想來你也不想嫁到南越去,那就隻剩下我了。”
“……哪怕是到第五輪也還有十二位秀女,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中選,現在說這個還太早。”清辭幹笑,全然忘了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有把握中選。
楚詔聲音又輕又低:“如果你真的中選,嫁不嫁我?”
從河中府九死一生回到帝京沒幾天,又是被穎王告白又是被楚候求婚,桃花運旺得清辭自己都害怕,匆匆推開他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再待下去多有不便,先回去了。”
拿起自己的藥箱,清辭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剛打開門,就聽見背後的男人說:“十七想錯了,我也想錯了,你這樣的女人絕不會輕易對誰交出真心,想要你服軟,就得先征服你。”
清辭一頓。
楚詔已經從躺變成坐,目光灼灼看著她:“否則就算跟陛下求了一道聖旨將你八抬大轎抬進我侯府,困住你的人也困不住你的心,我楚詔也不稀罕一具行屍走肉。”
“清辭,無論你在怕什麽,我都會讓你心甘情願。”
……
最終,清辭頂著一腦門官司從安平侯府離開。
大概是因為心情複雜,她素來敏銳的感覺也變得遲鈍,沒有注意到轉角處有個人正偷偷盯著她,直到她上了右相府的馬車,那人這才將身形隱入黑暗之中。
偷窺的人走了人跡罕見的路進了宮,換回宮女的服飾,低著頭去了上清宮。
因為太後禮佛,上清宮特意開辟出一個佛堂,佛堂門口,那個跟著兩位女官去右相府要驗清辭的身的芳姑姑靜候著,那宮女走過去小聲耳語幾句。
芳姑姑目光一閃:“你沒有看錯?”
宮女信誓旦旦:“絕對沒有,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芳姑姑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下去領賞吧。”
“是。”
宮女走後,芳姑姑輕輕推開佛堂的門,淡淡的檀香味順著流動的空氣飄入鼻間,伴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木魚聲,令人心生平靜。
佛堂內並沒有十分奢華的裝飾,精致清雅,既有禮佛者的素樸,又彰顯皇家的尊貴,濃淡相宜,佛龕上擺著佛像和嬌嫩欲滴的鮮花,一個穿著素色錦袍的老婦人跪在蒲團上,一隻手捏著佛珠轉動,一隻手敲著木魚。
芳姑姑走過去跪在她身後,低聲道:“娘娘,剛才負責監視元清兒的宮女來報,說元清兒從宮裏下值後就去了安平侯府,直到現在方才離開。”
婦人睜開眼,略帶渾濁的眼珠蔓開淡淡的嘲意:“早就聽說楚候跟這個從瀘城來的相府表小姐關係匪淺,原以為是坊間捕風捉影,原來竟是真的麽?”
她放下敲木魚的棒子,抬起手,芳姑姑立即將她扶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絲毫不敢懈怠,唯恐伺候不好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當朝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