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8章 真是個妖孽
芳姑姑扶著她走出佛堂，低聲道：“是啊，楚候不近女色是遠近聞名的，也不知道怎麽就瞧上了這個丫頭。”
“這女子手段高明，而且野心不小，一方麵釣著綏兒，以方便又攀著楚候，若是真能成他們二人之一的正妻，便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看不見頭的至尊至貴，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太後頓了一頓，複而笑道，“哦，不是了，她現在身份也不低了，已經是蓬萊縣主，這才半年。”
半年時間，從鄉下來的孤女變成了當朝第一位受封爵位的縣主，確實太有本事了。
芳姑姑提醒：“太後娘娘忘了？南越世子也求娶過她。”
太後走出佛堂，隨意逗弄掛在廊下的鳥籠裏的雀鳥：“是啊，南越世子也求娶過她，可真是個妖孽，這麽朝秦暮楚的女子竟也是毓秀王府的秀女，傳出去可真敗壞帝京閨秀的名聲。”
芳姑姑目光一閃，低下了頭。
太後是什麽人？她入宮時隻是一個小小嬪妃，經過漫長而殘酷的後宮爭鬥才熬成了先帝的繼後，扶持自己的親兒子成為皇帝，滿朝上下誰不給她幾分麵子，早就養成說一不二的脾氣，這次被穎王忤逆，豈會善罷甘休？
更不要說，這個元清兒還公然將李女官的醜事抖露出來，要知道李女官犯再大的錯，那她也是太後的人，要教訓要懲罰都輪不到旁人，她當著三位殿下的麵打李女官的臉，不就是在打太後她老人家的臉？
若說一開始太後隻是想毀了元清兒斷去穎王的念頭，那麽現在她就是動了殺心！
“徐家那個丫頭都準備好了嗎？”太後忽然問。
芳姑姑連忙道：“都已經準備好，徐小姐說保證不會讓娘娘失望。”
“嗯。”太後站在燈下，麵容反而看不清楚，“李巧兒怎麽樣了？”
李巧兒就是李女官，芳姑姑道：“已經送‘上路’了。”
太後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丟人現眼的東西，早該走了。”
佛堂裏，佛像前，一株開得甚好的百合突然無風一顫，毫無征兆的，花苞墜地。
……
惹了兩朵桃花的清辭很想躲回一心堂裏當鴕鳥，奈何她還是太醫院的女醫，之前以避暑為由請了一個月的假，已經引得太醫院的其他人不滿，如果再繼續礦工，可能就要被告禦狀了，隻能收拾收拾亂糟糟的心情，去太醫院當值。
這日，清辭正清點著剛入庫的藥材，一個宮女忽然跑進太醫院，急急忙忙道：“淑妃娘娘今早起來頭痛難忍，無論吃什麽都吐出來，哪位太醫有空快跟我過去看看！”
旁邊有個太醫嘀咕了一句：“怎麽又來？”
其他太醫充耳不聞，專注地幹著自己手裏不那麽要緊的活，沒人理會小宮女。
清辭雖是奇怪但沒多想，拿起醫藥箱就說：“我去，麻煩姐姐前麵帶路。”
宮女感激地看著她，清辭跟著她離開太醫院，有個小醫官在她背後小聲說：“不知死活。”
淑妃住在玉明殿，清辭一進門就感覺到不對勁，堂堂妃位的宮殿裏，竟然這般蕭條——花圃裏的花草早已枯萎，雜草叢生，院子裏的玉蘭花樹落了一地花瓣，沒人清理，秋風卷過，萬物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蕭條。
雖然文熙帝一再提倡節儉，後宮在舒貴妃帶領下也縮減了不少開支，但淑妃畢竟是四妃之一，起碼的尊貴應該要有的，這裏竟然隻有一個灑掃太監，兩個幹活幹得有氣無力的宮女，連個守門的都沒有……就算不受寵，但也太寒酸了吧？
諸般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清辭跟著宮女進了內殿，見淑妃躺在床上，形容消瘦，麵容垂垂老矣，但從五官輪廓裏還是能窺見當年的美貌，比如今寵冠六宮的舒貴妃也並不遜色。
小宮女說淑妃已經病了半個月，但清辭診她的脈卻發現隻是普通的風寒，但可能是沒吃藥，才會消磨這麽久。
淑妃氣若遊絲地問：“本宮這是怎麽了？”
“娘娘是感染風寒。”清辭將她的手腕放進被子裏，借著掖被角的動作捏了捏被子，眉心不動聲色地一跳，繼而溫和地接下自己的話，“夏末秋初，季節變化，是外邪最容易入侵的時候，娘娘以後晨起晚間要記得添衣保暖。”
淑妃沒什麽氣力，隻是“唔”了一聲，然後疲累地閉上眼睛。
清辭起身走開床榻，對她小宮女道：“螃蟹鰻魚等寒性食物不能吃，每晚用熱水泡腳，每日一杯薑茶，少去風口，免得加重病情，再有什麽變故，隨時到太醫院找我。”
小宮女連忙應：“是。”
“元女醫好細心。”淑妃不知何時又睜開了眼睛，幽幽地看著她。
“應該的。”清辭榮辱不驚道，“娘娘就先將養著，臣下去開藥了。”
淑妃點點頭：“有勞元女醫了。”
小宮女親自送清辭出玉明殿，不想竟在門口遇到燕綏，兩人連忙行禮：“參見穎王殿下。”
燕綏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清辭，微微一愣，旋即虛扶了一下清辭：“元女醫不必多禮。”
清辭直起腰，瞥見燕綏身後跟的太監手裏拎著兩大包東西，微微詫異。
燕綏已經對小宮女道：“天氣轉涼了，我給淑妃娘娘帶了些保暖的衣物和被褥，你拿進去吧，不必告訴娘娘是我。”
“是。”小宮女連忙接了，看得出來不是第一次收燕綏的東西，隻是這兩包沉甸甸的東西拿在手裏，她的眼眶還是紅了紅，“哪怕奴婢不說，娘娘也猜得到是殿下，這滿宮上下，也就隻有殿下會惦記娘娘。”
燕綏隻是笑笑，擺擺手：“進去吧。”
小宮女道了“是”，然後就抱著那兩大包東西進了玉明殿。
燕綏轉頭問清辭：“元女醫要回太醫院嗎？”
清辭低頭：“是。”
“我正好要出宮，我們是一個方向，一起走吧。”
沒辦法，清辭隻能與他並肩而行，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後，燕綏忽然道：“如果說現在的太醫院還有誰願意來為淑妃娘娘看病，也就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