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4章 施恩求報

  清辭沒有再入宮，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剛進院子，忽聽牆上有聲音傳來：“已經確定是瘟疫？”


  清辭一抬頭，看到高牆上的楚詔，無語道：“侯爺現在翻我牆倒是越翻越熟練了。”天都還沒全黑呢，也不怕被人看見。


  楚詔從牆頭跳下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二話不說就往她嘴裏塞：“天樞子給我的百草丹，說是隻要不是奇毒詭毒都能解，你先吃了。這件事讓太醫院的人去做，你不要插手了。”


  清辭被他強行塞了一顆藥，本不想吃，但想到他是擔心自己，不然也不會不分時辰地冒險翻牆過來，心裏一軟，便沒有躲，乖乖吃了：“我是女醫，這種事情我責無旁貸。”


  楚詔眉心一蹙眼眸一凝，聲音有些低壓：“瘟疫不是一般病症，休要冒險。”


  他曾親眼見過北境一個小鎮爆發一場瘟疫，鎮子裏三百二十口人，沒等來救治，就在短短三天裏全死了，每一個人的死狀都極其慘烈，軍營裏一個膽子小的士兵，隻看了一眼，就做了整整半個月的噩夢。


  死在刀劍下的人是實打實的一條命，而死在瘟疫裏的人就像一顆草芥，輕易，脆弱，沒有任何原因和道理，也沒有任何抵抗的辦法，這種絕望，讓浴血沙場的將士也膽戰心驚。


  清辭學聰明了，和他意見相左的時候，不會硬碰硬，曉之以理：“最先發現紅疹的是燕寧，但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別的症狀，其他起紅疹的人也沒有，隻有上官笙歌，而且她的發熱依我看是驚嚇過度，和紅疹並無關係，所以未必就是瘟疫。”


  聞言，楚詔眉心果然鬆了一點：“不是說起紅疹的人都會出現假孕的脈象，順著這個查，沒查到什麽？”


  清辭輕歎：“我翻遍了醫術也沒找到一個相關病例，應該是新病症。”沒有任何可參考的，解決起來才是難上加難。


  “無法知道病因？”


  “暫時還不知道，我和太醫院都沒研究出什麽，我打算明天去看看這些起疹的病人，希望能發現點什麽。”清辭說，“隻是太醫院現在普遍認為是瘟疫，要把這件事報給皇帝，帝京恐怕馬上要掀起一輪恐慌，留給我們解決問題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辦法行不通，就換個辦法。”楚詔說。


  清辭愣了愣，側過臉看他，院子裏還沒有點燈，他的臉隻染上皓月的光澤，瑩瑩如玉，就這麽看著都能讓人一天的疲憊消失，清辭不自覺彎唇：“什麽辦法？”


  楚詔轉身就往她的書房而去.

  清辭不明所以，緊跟過去，就見他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一串名字，是那幾個起疹的人。


  寫完他將毛筆閣下：“過來看看這些人都有什麽共同點？比如都去過什麽地方，都用過什麽東西，劃出個範圍，再一一考證。這是最笨的辦法，但對此刻毫無頭緒的你來說，算是個好辦法。”


  清辭瞬間醍醐灌頂，點點頭，是個好辦法。


  楚詔看著這些名字，沉吟片刻，想到一個：“他們都參加過前兩日的馬球會。”


  “全都參加過？”清辭不怎麽認識世家子弟，這些名字對她來說十分陌生，也就楚詔才能一眼認出，她蹙眉問，“難道問題出在馬球會上？”


  楚詔沉吟片刻，又搖搖頭：“倒也不一定，或許得病的人遠遠不止你知道的這些，普通百姓中可能也有得病的，隻是你不知道，若是如此，馬球會便不算共同點。”


  畢竟百姓不可能去過馬球會。


  清辭同意他說的，他們隻看到這幾人，但不代表得病的人就真的隻有這幾人。


  “可要怎麽知道得病的都有那些人？挨家挨戶查嗎？”


  “不用這麽麻煩。”楚詔眸色烏黑而清亮，“你剛不是說，太醫院判定這是一種瘟疫，要上報皇帝麽？到時我便在朝會上提議，讓大理寺張貼公告，凡有得病者都到衙門登記姓名，如此能知道都有哪些人得病。”


  清辭一愣，隨即抬手敲敲自己的腦袋，懊惱道：“你看我，居然連這個也沒想到。”昨晚一宿沒睡，人都變笨了。


  楚詔難得見這心眼比頭發絲還多的女人犯迷糊的樣子，隻覺得可愛，薄唇微彎，傾身湊近她：“我幫你出了兩個主意，你還不謝謝我？”


  清辭就說：“謝謝你啊。”


  楚詔不滿：“隻是口頭上謝謝？”


  “不然呢？”送禮？侯爺會缺什麽嗎？


  楚詔唇邊掛著一抹壞笑，雙手環胸靠在書櫃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是在說“當然是要身體力行那種，光是嘴上說說有什麽用”，他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能詳述的地方，眼睛忽然在她的唇上瞥來瞥去。


  不知道是不是清辭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是想說，“如果你非要用嘴，倒也不是不可以。”


  清辭：“……”


  侯爺在她麵前，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太不要臉了。


  不治不行啊。


  要報答是吧？清辭眯了眯眼睛，鬼主意上了心頭，她舔了舔嘴唇，傾身上前，踮著腳尖，仿佛是想要吻他。


  楚詔盯著她的唇，眸色深深，雙唇快要相貼時，清辭突然往旁邊一躲，讓他的一嚐芳澤落了空。


  “侯爺，施恩不求報的道理，小時候沒人教過你嗎？”清辭挑眉。


  楚詔一手箍住她的腰，用力一摟，清辭整個人都撞進他的胸膛：“我隻學過，有求必報。”


  “有求必報……報你的頭啊！”清辭從一個奇詭的角度鑽出他的懷抱，三步做兩步，跑到了書房門口，“我昨晚一宿沒睡，困死了，侯爺慢走不送，侯爺晚安，侯爺好夢，侯爺去夢裏求回報吧！”


  說完她就溜出書房，馬不停蹄地往自己房間跑。


  楚詔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她消遣了，頓時氣笑，快步追上。


  清辭跑進自己的房間，迅速把門栓扣上，然而還是慢了一步，楚詔的手直接擋住門，叫她關不上，清辭忍不住笑：“侯爺，你這是做什麽？強闖少女閨房嗎？”


  “怎麽能是強闖？我隻是來與我的未婚妻‘交流’感情而已。”楚詔長眉輕抬，稍微一用力就將門撞開，清辭步步後退，他斜挑著唇，反手將門關上。


  屋內是什麽情形再也看不見，隻聽見清辭連聲驚呼笑罵，不一會兒，燭光“噗”的一聲滅去。


  天邊夜幕月明星稀，譜就一番“月上柳梢頭，月下人長久”的絕世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