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6章 一樣的紅繩
上官婉月像是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後才說:“是學過一點皮毛,不足掛齒。”
那就不是她看錯了,但那種速度,怕不隻是一點皮毛吧?清辭看了她兩眼,既然她不想說實話,她也就不問了。
裏間已是一片混亂,一個中年婦人死死掐住一個宮女的脖子,任憑侍衛怎麽掰她的手都不肯放開,齜牙咧嘴表情凶狠,更伴隨著一聲聲低吼,仿佛一具惡化的喪屍。
清辭也給這婦女頭頂穴位紮了一針,婦女雙手頓時一鬆,放開了幾乎要被她掐死的宮女,昏倒在地。
清辭蹲下身把她的脈,與那位陳三公子一模一樣,也是處於非常亢奮的狀態。
連續兩個人出現同個症狀,毫無疑問,這就是蛇莓症下一步惡化的樣子。
清辭立即起身,對上官婉月道:“你馬上回太醫院告訴院首,蛇莓症惡化了,讓他馬上安排太醫到這裏協助我,大理寺那邊也要安排人過去。”
“好,我馬上去。”上官婉月轉身就走。
清辭讓侍衛將兩人搬到床上,先用銀針護住他們的心脈,免得他們力竭而亡,又根據脈象開了緩解病情的藥。
雖然暫時控製住了人,但治標不治本,他們必須盡快找出解蛇莓症的藥方。
這一天,清辭忙到了入夜時分才回縣主府,臉上有明顯的疲憊。
爭渡連忙倒了杯茶給她,夏蘭也端上來兩碗熱乎乎的麵條給清辭和白珩舟,清辭確實餓壞了,三兩口連麵帶湯吃個精光。
夏蘭忙問:“鍋裏還有,縣主你還要嗎?不夠可以再下。”
“我不用了,給小白吧。”清辭拒絕。
爭渡忍了好一會兒,看她吃飽喝足了才敢問:“怎麽樣?”
清辭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新發現,一個是好幾個人的病情都出現了惡化,已經可以確定,蛇莓症的發作規律時起疹後發狂——上官笙歌的發熱果然是自己嚇自己導致的,與蛇莓症無關。另一個發現是,蛇莓症不會傳染,不過百姓裏得病的人也不少,登記在冊的就有一百零三人。”
末了又道:“夏蘭,幫我和小白收拾幾件衣服,這幾日我們住在太醫院,不回府了。”
“好,奴婢這就去。”
清辭本想睡一會兒,範嬤嬤卻來說:“縣主,安平侯府派來了人,送來了幾匹布料,說讓縣主選婚服的花樣。”
“怎麽這個時候選花樣?”爭渡心疼清辭兩日來的操勞,想好好休息都不行。
“白天我哪有時間選?”清辭伸了懶腰起身,雖然又困又累,但想到那是為她和楚詔成親時準備的,還是強撐起精神,“我過去看看。”
清辭去了正廳,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布匹,一片亮眼的紅,她心情一舒,邁步走進,讚道:“好正的顏色。”
站在桌子前擺弄布匹的人轉過身:“見過縣主。”
清辭訝異:“紅楠姑娘?”
昔日逍遙客的花魁紅楠,如今竟然代表安平侯府來送東西,清辭一天之內接連遇到兩件超出意料的事,還真有點不堪重負。
紅楠微微一笑:“縣主還記得紅楠,是紅楠的榮幸。”
“我怎麽可能忘了姑娘?姑娘可是幫過我兩次的人。”先是借她舞衣,後又借她紅鬃獸,清辭對她的印象可深了,“是曾聽人說過紅楠姑娘離開了逍遙客,不知去向,原來是進了安平侯府。”
紅楠柔聲細語:“紅楠本就是侯爺的人,先前進逍遙客,不過是有任務在身,現如今完成任務,自然功成身退。現在紅楠隻是侯府的婢女。”
清辭早就知道逍遙客是楚詔的產業,聽到這話倒是沒太驚訝,隻是覺得讓紅楠做個婢女太屈才了。
紅楠手一引:“縣主,這幾匹布是侯爺親自挑選出來的,侯爺讓縣主挑一匹來做婚服的料子。”
清辭走到桌邊,目光一掃那幾匹看起來沒太大區別的料子,夏蘭低頭小聲和爭渡說:“我怎麽覺得都是一樣的?至多就是顏色深淺區別而已。”
紅楠以為清辭也沒看出布料的區別,嘴角一彎,正要為她們講解,清辭就對夏蘭笑說:“區別大了,這是妝花緞,這是織金緞,這兩匹分別是花緞和彩花庫錦,這些是雲錦。而這匹是雨絲錦,從左到右分別是鋪地錦、散花錦、浣花錦,這些是蜀錦。”
“原來有這麽多區別啊,縣主你好厲害啊。”
她全都說對了,這讓本想展示自己見識的紅楠的話完全卡在了喉嚨裏,她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縣主見識廣博,看一眼便知是什麽料子,紅楠自愧不如。”
“略懂而已。”清辭前世今生都在布料上吃過虧,所以得空的時候就看了兩本相關書籍,她摸了摸幾匹布料,“就散花錦。”
紅楠卻道:“縣主若是喜歡蜀錦,那不如選鋪地錦。”
清辭挑眉:“為什麽?”
紅楠摸過那匹布料,她是習舞之人,柔弱無骨,從布料上輕撫而過,竟有幾分溫柔之意:“鋪地錦在蜀中一貫有‘錦上添花’的別稱,本身的寓意比較好,而且緞麵上先是用細小的花紋鋪滿,花紋上再以金線嵌上大朵花卉,如有著吉祥寓意的寶相花等,色彩富麗,層次分明,更加符合侯爺的身份。”
清辭看著她的動作,忽見她袖子下的手腕上好似有一條紅繩,樣式竟然有些像她送給楚詔的蓮子手串,她再去看她的神色,心頭一動,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紅楠姑娘也是見識廣博,連製作工藝都知道。”
“畢竟是侯爺大喜之日的婚服,紅楠昨晚特意翻看了書籍。”紅楠謙虛一笑,“任何事關侯爺,紅楠總想做得盡善盡美。”
夏蘭皺了皺鼻子,莫名不喜歡這句話。
清辭卻好像無感,還一笑:“那就聽你的。”
紅楠又拿出一疊圖紙,這次她的手微微一抖,袖子往後一褪,露出一截皓白手腕,清辭也徹底看清那條紅繩,果然和她送給楚詔的那條別無二致,當然,也和她自己手上這條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