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2章 說跪就跪沒皮沒臉
上官婉月短暫的無措後，很快恢複從容：“我辦事不利，自會向陛下請罪，是罷免官職還是接受其他處罰我都認，但是元女醫，你何必字裏行間暗含深意？難道你還想說我是偷來的藥方？”
一句話，又把當日的爭議擺上台麵。
她一派不卑不亢的神色：“我雖然隻是十三歲，但自小研習醫術，隻知道怎麽救人，從不知道怎麽騙人，你可以罵我，但不能侮辱我。”
還挺有自尊的。清辭笑了笑：“我沒說你偷，隻是好奇，不是你說的你翻查醫書幾天幾夜才寫出藥方，這般鑽研，應當對任何一味藥材的性狀都了然於心，可你剛才好像十分手足無措？”
“說起來慚愧，我雖然行醫多年，但治的都是平民百姓，頂多就是鄉紳老爺，這次麵對的卻是世家大族，難免有些不自信，又事發突然，腦子一片混亂，才會一時想不出來該怎麽辦。”上官婉月對眾人福身，“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眾太醫都是比她年長，有的甚至能做她祖父，對小姑娘自然還是有幾分憐惜之心，皆是道：“沒事，沒事，事情解決了就好，好好積累經驗，下次就不會這麽緊張了。”
但也有不吃她那一套的，劉太醫將她的話在心裏細細品了一遍，眯了一下眼睛：“‘事發突然’？所以你事先並不知道那個藥方吃下去會引發什麽後遺症？”
上官婉月笑容一僵。
“不應該吧？你開的藥方，誰能比你更熟悉藥物的相性，你怎麽可能完全不知道那個藥方吃下去會出現什麽狀況？藥方到底是不是你寫的？”劉太醫更直白地問。
上官婉月不自然地扯動嘴角：“我、我是……”
被劉太醫這一番質問，其他的太醫也起了疑：“小婉，要不然你解釋一下藥方為什麽要那樣開？”
上官婉月怎麽可能知道？她是抄來的藥方啊，這就好比要求一個抄作業的人詳述解題思路，她要是說得出來，當初就不用去抄了。
“說啊小婉，藥方不是你想出來的嗎？”
“快說啊。”
有人開始試探了：“藥方裏有一味‘海金沙草’，你說為什麽要用它？”
上官婉月踟躇道：“海金沙草通利小腸，療傷寒熱狂，治濕熱腫毒……”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在解毒藥方裏用海金沙草，不是問你海金沙草主治什麽，你答的這都是什麽啊？”
“……”
越來越多的人質疑上官婉月，清辭隻作冷眼旁觀。
這時候又有小醫官嘀咕道：“那個解毒藥方該不會真是抄元女醫的吧？說起來，那幾日上官女醫明明就是到處做雜役，怎麽突然就想出了藥方呢？”
“是啊，而且她還總在元女醫的案桌邊走來走去，元女醫一不在，她就第一個湊上去收拾桌子，我都提醒過她，等下值再收拾不遲，她還不聽呢。”
“什麽收拾啊，明明就是在找機會偷人家的東西。”
“就說嘛，才十三歲，怎麽可能那麽厲害！”
上官婉月咬住了牙齒，一字一頓道：“我沒有偷。”
清辭似笑非笑：“那不如你背一下解毒藥方裏都有些什麽藥材？那些藥材分別對應什麽病症？”
“這……”上官婉月說不出來。
劉太醫嘲弄：“抄來的東西，你當然解釋不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自稱是她寫的藥方，詢問起來要麽含糊其辭要麽說錯道錯，他們若是還相信她，那才是真的愚蠢。
上次力挺上官婉月的太醫們均是顏麵掃地，一甩袖子：“真是有辱斯文。”
白珩舟從外麵走了進來，身後還帶了一個人，正是那日在眾人麵前大呼上官婉月救了他的病患。
看到他，上官婉月的臉色又白一層。
白珩舟站到清辭身邊，麵無表情道：“說。”
那病患彎著腰低著頭，萬分慚愧：“我……那天是我說謊了，其實是這個小姑娘給了我一錠金子，讓我對大家說，我是喝了她的藥才好，其實我早在好前一天晚上就喝了這位女醫的藥康複，是這位女醫治好我。”
鐵證如山。
院首痛心疾首：“小婉，你怎麽……唉，你的針法那麽厲害，我本來是很看好你的，可你現在就是欺君之罪啊！”
抄了別人的藥方，冒領了別人的功勞，騙了皇帝的封賞，可不就是欺君之罪。
“……”上官婉月早就無言以對，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雙白色的繡花鞋，是清辭走到了她麵前。
“我早就奉勸過你，學醫之路沒有捷徑，偷來的東西終歸不是你的。”
上官婉月猛地抬起頭，死死咬住嘴唇：“你是故意的？”
清辭反問：“故意什麽？”
上官婉月一字一頓：“害我。”
清辭可笑道：“是我讓你去抄我的藥方？是我讓你對我反咬一口？是我讓你用藥方之前不好好了解藥的相性？”
當然不是，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清辭冷然，轉身要走，不料上官婉月突然跪在了地上，拉住她的衣袍，她腳步一頓，低頭看她，她竟就流下了兩行眼淚。
“元女醫，我知道錯了，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那種事，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欺君之罪是死罪，我不想死啊。”
清辭：“……”
她和上官婉月的接觸雖然不多，但大概知道她是個什麽性格的人，怎麽都沒想到，她竟然能做出在這大庭廣眾下對自己下跪，聲淚俱下地求饒這種事。
上官婉月當真是親身演繹了一番什麽叫能屈能伸：“元女醫，表姐，表姐，我們還是表姐妹，你就看在老祖宗的情分上，放過我吧。”
連老祖宗都搬出來了。
清辭看著她，她哭得這麽真，可結合她之前做的事情，她隻覺得這是她又一個計謀。
“我從小喜歡醫術，我很想做一位懸壺濟世的好大夫，但是表姐你也知道，我被送到鄉下莊子，上官府的人都不管我，我能不能吃飽都成了每日要發愁的問題，更別說是學醫，我請不起老師，隻能靠給人編織漁網賺幾個錢，攢起來買醫書，自己琢磨鑽研。”
“我努力學著針法，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嘲諷我，他們說女子隻要會相夫教子就夠了，我不甘心啊，我也想像表姐這樣光芒萬丈，好不容易進了太醫院，我太想要成功，所以才會走錯了路，表姐，你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