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1章 大婚當日

  和白少爺說話是很費勁的,大部分要靠猜,沒點分析能力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好在天樞子跟他算是老交情,知道他一貫如此,便從他這三個字裏深入思索。


  ——天璣定是把清辭當成沅淺,以清辭的性子,肯定會追問沅淺是誰,白珩舟不會撒謊,也不會轉移話題或含糊不清一句帶過,必定是她問什麽他就說什麽,所以白珩舟十有八九是直接對清辭說了她就是沅淺的轉世,但是清辭不認。


  ……清辭當然不會承認啊。


  天樞子歎氣:“和她前世的經曆有關,你別逼她。”


  他知道她有多厭惡被當成別人,白珩舟又不會表達自己真正的意思,很容易讓清辭以為他是把她當成沅淺才會對她好,難怪她會氣得連續幾天不理他。


  呃,等等,她不會以為,他也是把她當成沅淺才會收她為徒吧?天樞子一時凝咽,幽怨地看了一眼白珩舟,這小虎崽子,把他也連累了。


  白珩舟從樹上飛下來,落在他麵前:“我該怎麽做?”


  這就難倒天樞子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清辭生氣,反問道:“她以前生你的氣,都是怎麽好的?”


  白珩舟眼神一黯:“她以前沒有生過我的氣,隻趕過我一次,我就走了。”等他再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毫無氣息的身體。


  那是一段他們都不願意提起的過去,天樞子神情也淡了許多,拍拍他的肩膀:“也是,她以前不舍得生你的氣的。”


  白珩舟低下頭,有點垂頭喪氣,以前不舍得,但是現在會了。


  天樞子手上捏著一根藥草,輕輕轉動,清辭和沅淺的相貌確實一般無二,性情也差不多,但細究下來還是有差別,隻能說:“她是她,又不是她。”


  白珩舟皺眉:“她就是她。”


  天樞子笑:“可她不認啊。”


  白珩舟又把問題繞回來:“那怎麽辦?”


  天樞子無計可施,便出餿主意:“死纏爛打吧,不是有句話,烈女怕郎纏,你一直跑她跟前撒嬌賣乖,天長地久,她肯定會有被軟化的時候。”


  白珩舟冷下臉:“廢話。”早知道他這麽沒主意,他就不白走這一趟了。


  白少爺也是有脾氣的人,一言不合,轉身就走。


  天樞子睜大眼睛:“怎麽說話的?不是你讓我給你出主意的嗎?我出了啊,你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商量啊,喂!回來!”


  白珩舟理都不理他,轉眼就飄得不見人影了。


  天樞子咬牙:“沒大沒小!”


  茅草屋裏走出來一個同樣身穿道袍的人,他雖是男子,相貌卻格外精致,眉若青山長:“小虎崽子長大了,都有脾氣了。”


  天樞子白了他一眼:“少一副長輩似的語重心長的語氣,七星裏他最瞧不上的就是你。”


  天璿不以為恥:“白眼虎,小時候我還喂養過他。”


  天樞子心想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好意思拿出來說,而且不就隻喂了幾天麽?喂了幾天,還把人喂得拉肚子,也就是以前年紀小,換成現在,還不一爪子把你拍回巨門星宮去。


  “天璣已經離開帝京了。”天璿忽然道。


  天樞子意外:“去哪了?回去了?”


  “誰知道呢?我們旗鼓相當,她若有意隱藏行蹤,我哪能知道?反正離開帝京,就威脅不到你徒弟了。”天璿側頭看他,“話說回來,你在帝京待了這麽久,還不膩嗎?要去別處看看嗎?”


  離開帝京嗎?天樞子緋色的唇微微抿了起來。


  天璿意味不明地嗤笑:“她都嫁人了,你還沒有死心不成?”


  天樞子臉色頓時沉下:“住口,她隻是我徒弟。”


  天璿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提起嘴角:“那就考慮考慮離開帝京的事吧。”


  ……


  短短兩日,一眨眼就過去。


  小年當天便是安平王府和蓬萊郡主府聯姻的大喜之日。


  所謂婚禮,其實是昏禮的演變,指的是大禮在黃昏時舉行,但實際上,從天未亮開始,郡主府就忙成了一團。


  範嬤嬤特意請來她閨中密友——尚好夫人來喂清辭吃包子、蚶子、肘子、栗子和蓮子。


  爭渡看著新奇,卻也納悶,為什麽要吃這些東西?而且不能讓範嬤嬤喂嗎?


  有已經許了人家的丫鬟小聲告訴她:“吃這些是討‘五子登科’的好彩頭,請尚好夫人是因為夫人是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婦女,成親嘛,總要意義好的。”而範嬤嬤為了伺候老祖宗終身未嫁,到底不算福氣好的人。


  爭渡似懂非懂,又看到尚好夫人拿了一根棉線在清辭的臉上絞來絞去,更懵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還是那個丫鬟回答她:“這叫挽麵,女子一生隻開臉一次,就是成親那日,有告別少女歲月,今後就是人婦的意思。”


  “哦。”爭渡明白了,但是,“小雲姐姐,你不是還沒嫁嗎?怎麽什麽都打聽清楚了?”


  叫小雲的丫鬟頓時結巴起來:“我……我那是……”


  爭渡壞心眼地擠擠眼:“那麽迫不及待想嫁呀?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也成了吧?那咱們郡主府就有兩對新人了。”


  “哎呀!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小雲臉上一紅,羞憤地跺腳,“不和你說,我去前廳看有什麽需要幫忙。”


  爭渡連忙把人拉回來,笑嘻嘻地賠不是:“誒你別走啊,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要是走了,我遇到不懂的問誰去呀?”


  清辭聽到外麵的動靜,側頭看了過去,尚好夫人連忙喊道:“郡主,莫動。”


  清辭隻好繼續維持端正的坐姿,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受身份限製,哪怕是大婚這日,她還是隻能以“元清兒”的容貌示人。


  挽麵後,芳草為她上妝,這些事以前是夏蘭做的,但夏蘭已經……就隻能由芳草來,她手也是巧的,用螺子黛為她畫出柳葉眉,她本身眉形就極好看,描畫後更是澹澹動人,與桃花眼亦是相得映彰。


  尚好夫人拿了一把紅木梳子,從頭至尾梳著清辭那一頭青絲,邊梳邊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聽著這些美好的祝詞,就是清辭都忍不住提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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