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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治國之策深合聖心

  勝吉十七年十一月初十,司馬光收到了王安石的回信,相比自己洋洋灑灑三千言懇切之言,王安石的回信隻有四百字,而且如王安石之為人,剛強執拗。


  “某啟:昨日蒙教,竊以為與君實遊處相好之日久,而議事每不合,所操之術多異故也。雖欲強聒,終必不蒙見察,故略上報,不複一一自辨。重念蒙君實視遇厚,於反覆不宜鹵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實或見恕也。


  蓋儒者所爭,尤在於名實,名實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實所以見教者,以為侵官、生事、征利、拒諫,以致天下怨謗也。某則以謂受命於人主,議法度而修之於朝廷,以授之於有司,不為侵官;舉先王之政,以興利除弊,不為生事;為天下理財,不為征利;辟邪說,難壬人,不為拒諫。至於怨誹之多,則固前知其如此也。


  人習於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國事、同俗自媚於眾為善,上乃欲變此,而某不量敵之眾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則眾何為而不洶洶然?盤庚之遷,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盤庚不為怨者故改其度,度義而後動,是而不見可悔故也。如君實責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為,以膏澤斯民,則某知罪矣;如曰今日當一切不事事,守前所為而已,則非某之所敢知。


  無由會晤,不任區區向往之至!”


  此封回信結構嚴謹,顯示出王安石對司馬光建議的重視,同時表明了自己見解堅定,不肯輕易改變之意。


  司馬光在前幾日的三封信中指責王安石實行變法是“侵官、生事、征利、拒諫,以致天下怨謗”。王安石在辯駁之前,先高屋建瓴地提出一個最重要的原則問題一一名實問題。名正則言順而事行。王安石從大處著眼,指出決定進行變法是“受命於人主”,出於皇帝的意旨;新法的製定是“議法度而修之於朝廷”,經過朝廷的認真討論而訂立;然後再“授之於有司”,交付具體主管部門去執行。這一“受”、一“議”、一“授”,將新法從決策、製定到推行的全過程置於完全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基礎上。


  王安石不去申辨實行新法是否侵奪了政府有關機構的某些權力這些具體現象,隻是從名正言順的角度來應對,“侵官”之說便不攻自破。次駁“生事”。“舉先王之政”是理論根據,“興利除弊”是根本目的。這樣的“事”,上合先王之道,下利國家百姓,自然不是“生事擾民”。再駁“征利”。隻用“為天下理財”一句已足。因為問題不在於是否征利,而在於為誰征利。根本出發點正確,“征利”的責難也就站不住腳。然後駁“拒諫”。隻有拒絕正確的批評,文過飾非才叫拒諫,因此,“辟邪說,難壬(佞)人”便與拒諫風馬牛不相及。最後講到“怨誹之多”,卻不再從正麵反駁,僅用“固前知其如此”一語帶過,大有對此不屑一顧的輕蔑之意。


  王安石最後指出:人們習慣於苟且偷安已非一日,朝廷士大夫多以不憂國事、附和流俗、討好眾人為處世的良方。


  “苟且”是因循保守的同義語;而“俗”與“眾”則是為保守思想所浸染的一股強大的社會政治勢力。所以皇帝柴猛“欲變此”,而王安石則“助上抗之”。接著講到“眾何為而不洶洶然”,隻是說明保守勢力的反對勢在必然,卻絲毫不意味著他們的有理和有力。王安石舉了盤庚遷都的曆史事例,說明反對者之多並不表明措施有錯誤,隻要“度義而後動”,確認自己做得是對的,就沒有任何退縮後悔的必要。盤庚之遷,連百姓都反對,尚且未能使他改變計劃,那麽當前實行變法隻遭到朝廷士大夫中保守勢力的反對,就更無退縮之理了。“度義而後動,是而不見可悔”,表明王安石的行事準則,及不為怨誹之多而改變決心的堅定態度。


  “如日今日當一切不事事,守前所為而已,則非某之所敢知。”司馬光從王安石委婉的言辭中看到對自己犀利的批評,難道自己讓王安石徐徐圖之,便是無所事事了?這個王安石固然有才,但未免小看天下人了。這幾日,言官禦史們上了不少彈劾奏折,被官家全部批駁,文彥博、歐陽修等朝廷元老雖然也對王安石變法的力度不以為然,但還沒有到公開決裂,與當朝宰相交惡的地步,朝廷上下現在正等著有大臣能夠挺身而出,力抗王安石的新政。


  司馬光正在醞釀情緒,一股舍我其誰的使命感讓他心潮澎湃,突然聽到了外麵的喧嘩聲。司馬光聞聲出去,隻見一名頭戴軟腳襆頭,身著緋羅袍的宦官就站在大堂正中央,在他旁邊是一名小黃門用朱漆托盤托著明黃綢緞蓋起的一卷聖旨。那名宦官是司馬光認識的內侍省副都知李守愚。


  司馬光進入大堂後,上前拱手行禮:“原來是李都知。”


  李守愚慌忙回禮,臉上堆起的笑容甚至帶著諂媚,“見過司馬中丞!”


  李守愚回頭掀開漆盤上的明黃綢緞,取下擺在上麵的一卷詔書,肅然道,“司馬光聽詔。”


  司馬光上前跪倒。


  李守愚用著尖細的嗓音念著詔書,前麵一大段是稱讚司馬光德性淳正,學術通明,忠勤有加,謹事王命,對他編寫通誌之事大家褒揚,然後加封上柱國,任命他為知樞密院事,著其於三日後出使遼國,商議和談之事。


  傳過聖旨,李守愚也不再擺出肅穆嚴重的架子,轉而笑著向司馬光道喜:“恭喜司馬樞密。”


  司馬光原來是翰林學士、禦史中丞,分別是正三品的官位和從三品的職事,如今加了上柱國正二品的封號,知樞密院事的職事,已然是朝廷內僅次於樞密使、同平章事的高官。隻是在這個時候,免了自己禦史中丞的差事,並要求於三日後出使遼國,怎麽看也象王安石的手筆,卻是不知這王安石是何用意?難道是譏諷自己不懂軍務,隻識得道德文章?


  賞了李守愚五兩銀子,打發天使回宮複命後,司馬光回到書房寫了一篇謝恩折,同時又寫了一篇彈劾王安石的折子。可是這彈劾王安石的折子此時遞交上去,卻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王安石好言回信,自己官職又有了提升,雖然免去了言官之首的差事,但畢竟也成了輔政之臣。司馬光想了想,還是在出使遼國回來後,再與蘇軾等人商議如何製止王安石的新政吧。


  ~~~~~~

  參政知事秦源的後院寢室,昨夜哭鬧了一夜,於氏的眼睛有一圈紅腫,尋了煮熟的雞子,剝了外殼,借著餘溫在眼圈部位滾動熱敷著。秦源一臉尷尬,站在於氏身後勸也不是,罵也不是。


  昨夜,秦源帶著一肚子怒火向於氏發作,豈料於氏的反應比他還激烈,痛斥秦求的無禮和秦氏父子對她的輕視,尋了剪刀、白綾就要作死,嚇得四個貼身丫鬟趕緊按著。拿了幾個丫鬟進行訓問,丫鬟們隻是說公子多有調笑,但於氏與秦求兩人並未有過苟且之事。對這樣的兒子,秦源也無計可施,隻好下令將秦求禁在自己的院子裏麵,任何人不許將他放出來。


  等於氏收拾停當,便要起身出門,秦源問道,“娘子何去?”


  於氏眼睛一紅,又象是要滴出淚珠,看得秦源心中暗痛,於氏施了一禮回道,“官人,妾身聽聞大相國寺鑲災祈福,多有靈驗,自從流民四起,秦家屢遭大難,妾身也蒙受不白之冤,為了讓秦家和官人一切順遂,妾身願去大相國寺燒香拜佛,廣做布施。”


  “如此甚好,為夫與娘子同去。”秦源喜道。


  “那就不必了,官人身為朝廷相國,自是該做軍國重事,這等婦道人家的瑣事就不勞官人了。”


  “委屈娘子了。”秦源慚愧道。


  於氏眼睛回望了秦源一眼,似是有千言萬語,但還是什麽也沒說,領著兩個丫鬟,四個健仆出府向大相國寺而去。


  於氏來到繁華的大街上麵,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倒也不想乘坐暖轎,讓四個轎夫後麵遠遠跟著,於氏一邊散步,一邊與丫鬟閑聊這京城的新鮮人物。


  “夫人,要說這大相國寺近來最有名望的,便是來自少林寺的慧通大師。”丫鬟巧兒興奮地說道,“聽說這慧通大師具有大神通,可以飛天循地,有無數百姓都曾經看到慧通大師在大殿念經的時候消失不見,但是念經的聲音依然聲音宏亮。念完經後,大師的身影又回到了大殿,手裏還多了一支荷花。大家都說,這是大師去西方極樂淨土采來的,雖然無根但絕不會腐爛。”


  於氏被唬住了,不禁道,“難道不是變戲法嗎?”


  另一個丫鬟紅兒說道,“夫人,可不能這麽說,聽說懷疑大師的人就是心不誠,心不誠佛祖便不會答應請求。隻有心誠之人,才會百求百應。”


  於氏頓時有些心慌,暗叫罪過,不知道剛才心裏麵的想法是不是已經被佛祖發現了。


  待進了大相國寺,在大雄寶殿燒了香、拜完佛祖,奉上五百兩的供養,大相國寺的主持自然把這位大施主請入方丈室。


  於氏來大相國寺已有多次,與主持慧遠和尚相熟,便問道,“慧遠大師,不知慧通大師可在寺裏?”


  “阿彌陀佛,”慧遠和尚施了一禮道,“秦夫人,師兄今日恰好駐錫本寺清修。”


  “不知可否一見?”於氏期待地問道。


  慧遠閉著眼睛,轉了幾下念珠,睜開眼睛道,“阿彌陀佛,師兄來時曾聲明概不見客,但施主心誠,料想師兄不會怪我。”說完話,即遣一小沙彌去羅漢堂通報。不一會兒,小沙彌回稟說,慧通大師可以見客。


  慧遠和尚將於氏一行送出禪房,在小沙彌的指引下,來到大雄寶殿西側一邊建築群,裏麵有一個小院,小院的門首上有“羅漢堂”三個大字,顯示是慧通大師潛修之所。羅漢堂小院前麵有兩個肅立的僧人,雙手合什見過了於氏一行,但卻隻允於氏一人進去。巧兒和紅兒便急了起來,她們兩個也想借機見見活菩薩的,或許還能親眼看到慧通大師的神通法術。兩個丫鬟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嚇得兩個僧人連忙擺手,小沙彌也悄聲說道,“兩位女施主不可喧嘩,要是如此,今日便算了,你們改日再來吧。”


  於氏見狀,連忙輕聲喝止了巧兒和紅兒,讓她們兩個和四個健仆在外守候,她和兩個知客僧告了罪,又謝過了小沙彌,才在小沙彌的帶領下,進入了羅漢堂。


  羅法堂裏有正殿一座,東西兩邊各有一偏殿,待於氏進了正殿,小沙彌便退了出去。隻見殿內供有三尊佛像,分別是:東方淨琉璃世界教主藥師佛,正中娑婆世界教主釋迦牟尼佛以及西方極樂世界教主阿彌佗佛。一個身穿袈裟的僧人背對著殿門跪在釋迦牟尼佛像前,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既高大而又神秘。


  於氏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兩位英姿颯爽、帶發修行的尼姑,心中不免胡疑,但哪裏還敢多言,忙請安道,“阿彌陀佛,秦府於氏見過慧通大師。”


  也不見慧通大師起身,隻眨眼間,慧通大師便麵向了於氏,於氏隻看到慧通大師的眼睛中居然發出兩道金光,心中更是惶恐,忙把頭伏在地上不敢抬起。


  “秦夫人,請起身相見。”慧通大師和顏悅色道。


  兩個侍奉尼姑走了過來,於氏隻覺得自己象是陷在雲朵裏,被輕飄飄的扶了起來,不禁對這兩位尼姑刮目相看,大師座下兩個尼姑都有如此神通,大師真乃深不可測。兩個侍奉尼姑攙扶著於氏跟隨慧通大師走進東偏殿,東偏殿下麵修有地龍,卻比大雄寶殿暖和了許多。


  “大師,小女有一事請教。”於氏雖貴為相府夫人,但也隻有十八歲,青春年少,好奇心強,麵對慧通大師,剛一入座,她便想問問秦家的禍福吉凶。


  “秦夫人所求之事,貧僧已了然”慧通大師哈哈大笑起來。


  “果真?”於氏忘了紅兒了提醒,將信將疑道。


  “尊夫君為當朝參知政事,秦夫人幼年坎坷,心中所懼所求,貧僧自然知曉。”慧通大師笑道,“貧僧擅長觀氣之術,秦相異日必為朝廷宰相,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秦夫人之榮華富貴還不僅僅是一相國夫人這麽簡單。”


  於氏驚喜地站了起來,便轉念一想,立刻感覺不對,相國夫人已是一品命婦,已達到極致,還如何可能再提升?


  慧通大師看到於氏的疑惑,便不再隱瞞,直言道,“秦夫人,貧僧今日來大相國寺,卻是為你而來。”


  於氏大驚,呆呆地望著這個從天竺來的和尚,


  “秦夫人,你可是辛卯年十二月初八辰時生人?”


  “啊!”於氏不禁掩口,難以置信地看著慧通和尚,這和尚難道有知人命數的神通?生辰八字乃大禁忌,根本不可能流傳到外麵,這和尚如何可知?

  慧通大師笑了起來,“秦夫人,你未來的造化,可不是應在秦相公身上,而是應在貧僧身上。”


  於氏聽到慧通大師如此瘋言,哪還不知道自己身入險境,不再多言,立即起身便要衝出偏殿,卻被一個侍奉尼姑輕輕一按,便再也動彈不得。


  “知心你去和秦家的下人們說,貧僧要為秦府做法事,需要一個時辰,讓他們耐心等候。”


  另一個侍奉尼姑,看了慧通大師一眼,應了一聲,便往羅漢堂門口走去。


  於氏想要呼喊,但侍奉尼姑不知道按了她的哪裏,根本喊不出來,隻聽著身旁這個侍奉尼姑道,“別害怕了,過一會兒你就知道,這才是你最值得的事兒。”


  “知意,你又犯嗔戒了。”


  知意急道,“我哪裏有!我和知心還盼著你早日修成還虛境界,我們好更進一步。”


  “你們兩個啊,一心想著精進,卻不知享受每一刻,這種心境反而是障礙。”慧通大師和知意的對話把於氏嚇得魂飛魄散,他們說什麽於氏聽不懂,但很明顯,這兩個帶發修行的尼姑早已和慧通大師有染,這還是什麽修行人,分明就是魔鬼,而自己今日卻是在劫難逃。


  cuslaa寫的《宰執天下》我昨天才看到,以前看的是cuslaa寫的《大宋帝同征服史》寫的是靖康年間的事,《宰執天下》寫的和我這部小說一樣,都是熙寧年間的人和事。cuslaa大大他的寫作風格我也比較喜歡,但是學不來,雖然本書也有大量的曆史人物和事件,但是畢竟是穿越+架空類的小說,與曆史並不完全一致,這樣可以掩蓋許多曆史考證不足的缺陷。


  記得看其它穿越小說時,最感興趣的是兩點,一個是高科技對冷兵器時代的壓製,另一個是則是對全世界各地的探險和征服。我也希望在本書中把這兩點寫得好看一些。


  本書的主人公沈方,現在還沒有穿越過來,原本計劃在二十章左右讓主角複活的,可是寫著寫著,有些背景需要交待,有些人物需要重新設計,比如秦源。原先設計的是沈方在皇宮之上大開殺戒,奪了皇帝,象贅婿裏麵的寧毅。可是有一天,做夢夢到一個場景,一個大臣和一個宦官在和皇帝獻策時,大臣突然拿出一把尖刀,插入皇帝的身體。這個夢境給我啟發,如果沈方的皇位是奪自象秦源之類的叛臣,對於絕大多數觀眾而言,似乎更加可以接受。贅婿裏麵,寧毅弑君的情節,固然爽快,但也有一些觀眾因此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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