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惡少搶親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之前,賀渚一行沿著京城的主要街道行駛了一番,吹吹打打吸引了無數京城百姓豔羨的目光,幾十個兒童,一路隨行討要著糖果。
正當賀渚準備讓婚禮的隊伍前往賀府,以便在吉時前完成儀式之時,隻見婚禮的隊伍前麵擁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四個身穿綢緞衣服的公子,騎著在京城流行一時的自行車,大聲呼叫著衝著婚禮隊伍騎了過來,象是控製不了方向,也停不下來的意思。這些人後麵,有幾十個家丁護院,累得氣喘籲籲,遠遠得跟著前麵四位公子。
等這四人來到近前,撞到了婚轎之上,視力有些不佳的賀渚才認清這四人當中,竟然有聲名狼籍的“京城四少”中的三人。“京城四少”喜好縱馬鬥狗,喝酒聽馬,與他們這幫愛好詞文唱和之人自然聚不到一起,隻是由於身處京城官圈,彼此有個點頭之交。
賀渚連忙走上前來,“小王爺,郭兄、於兄,賀渚這廂有禮了。”
於稹見到新郎官是認識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為難於他,“賀兄,這麽大的喜事,為何不通知於我?!”
賀渚連忙致歉,“於兄勿怪,今日乃是家父操辦婚事,待過了今日,我再請各位仁兄飲酒陪罪。”
“不用改日了,今天就讓我們弟兄看看新娘子吧。”沈方見這幾個人越說越客氣,知道要黃,便開口粗聲粗氣道。
賀渚一驚,看了沈方一眼,印象中京城中並沒有此號人物,“於兄,這位是?”
“這是我等的大哥,沈方,沈子矩,你可聽說過?!”
“沈方?沈家二公子?”
“正是沈某,既然你也認得在下,不如就讓在下看看新娘子長什麽模樣。”
對於沈方這兩日的惡行,賀渚自然也知道一些,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新婚之日,便遇到了這樣的麻煩,這沈方可是拳打衙役,在禁軍麵前示威飛走,打了晉王世子,也若無其事。不對,這晉王世子怎麽和這個煞星站在了一起,還有一副唯此人馬首是瞻的模樣。“不可,未到吉時,不可。”
“什麽可不可的,兄弟們,給我上!”
沈方知道自己這幫兄弟還是麵皮比較薄,便鼓動一聲,逼著他們動手。
沈方等人帶著家丁衝到前麵,賀家的娶客、馮家的送客自然不依,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賀渚氣急敗壞之下,拉住於稹的衣袖,“於兄,這是何故,給賀某留幾分薄麵。”
於稹掙脫了賀渚,用嘴角努了努沈方,再無一言,繼續衝上去幹仗。
賀渚又喚了郭瑾幾聲,郭瑾沒有答理他,隻顧將打到身前的幾個拳頭拔開。
於稹、郭瑾畢竟是將門之子,從小打熬的身體,在與賀府、馮府的鬥毆打中沒有吃虧,但是柴棠便不一樣了,他養尊處優,何曾見過打群架的場麵,雖然頗覺過癮,但也挨了幾拳,看上去倒比前日在妙香樓還嚴重。晉王府的伴當們見小王爺受了傷,更加瘋狂,嗷嗷地向前衝,眼看就不可收拾。
花轎的轎簾突然被一把撕了下來,馮家小娘子站了出來,扯下自己頭上的蓋頭,扔到地上,衝著眼前這幫惡少喝道,“誰是沈方,出來見我!”
沈方也是一驚,這個年代難道還有如此潑辣之人?
“是我。”
沈方的話語剛落,隻見那馮家小娘子一邊哭,一邊撲上來,從長長的指甲抓向他,象是要和他拚命的樣子,“你這個王八蛋,竟然要折辱於我,我和你拚了。”
沈方暗歎一口氣,伸出胳膊把馮家小娘子夾在肋下,然後看到柴棠狼狽不堪,也順手將柴棠夾到肋下,飛身便要走。
賀渚大駭,驚叫道,“放下我的娘子!”
他剛衝了上來,便被沈方一腳踢了有七八丈遠,家丁們趕緊去攙扶,賀渚卻自己爬了起來,並沒有受傷,隻是指著沈方遠去的方向,破口大罵,“沈方,你欺辱與我,我和你沒完。”
於稹、郭瑾互視一眼,見沈方得手,他們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扭頭便走,結果被賀家、馮家以及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圍得水泄不通。眼看兩人就要被打,這時傳來了鑼響,開封府的衙役終於趕到了。
沈方夾著馮家小娘子和柴棠飛牆走壁,如履平地,起初兩人還有些害怕,生怕沈方一鬆手,將二人摔個半死,後來見沈方飛的平穩,便放下心來,認真地注視起了近在咫尺的對方。
馮家小娘子看到柴棠被打得鼻青臉腫,忍不住笑了起來,起初還有意克製,最後實在忍不住,幹脆無需再忍,哈哈大笑起來。
柴棠滿臉通紅,怒道,“有什麽好笑的?!”
“痛快,你們幾個王八蛋辦壞事,結果被打了。”
“你們兩個聊的還挺愉快,要不要把你們扔下去?!”沈方見馮家小娘子一點畏懼也沒有,便故意嚇唬一下。
沈方夾著兩人在幾丈高的屋頂穿梭,如是扔了下去,還不摔個七葷八素,兩人頓時住了嘴。
過了片刻,馮家小娘子又不甘寂寞,抗議起來,“沈方,你準備把我帶到哪裏?”
“拉到城外麵,埋了。”
“騙人!”馮家小娘子顫聲道,然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柴棠笑道,“馮家小娘子,你別擔心,我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馮家小娘子一聽柴棠說話,幹脆放聲大哭起來。
“喂,又怎麽了?!”沈方不悅道。
“大周開國以來,何曾出現光天化日之下,新娘子被搶的荒唐事,再過一百年,人們也會對我議論紛紛,我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我也毀了。”柴棠黯然道。
“三弟,你又怎麽了?!”
“大周開國以來,何曾出現光天化日之下,新娘子被搶的荒唐事,再過一百年,人們也會記得是我去搶馮家小娘子,而且還被打了一頓,我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馮家小娘子撲哧一樂,白了柴棠一眼,“壞人,學我說話。”
柴棠嘿嘿一笑,倒是挺開心的樣子。
沈方跑的飛快,沒一會兒,便跳進了晉王府,由於他沒有刻意隱藏形跡,幾個護院的武師飛奔過來,見到是世子,才紛紛告退。
沈方把兩人放到地上,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仔細地看了馮家小娘子一眼。
馮家小娘子略有些局促,但最終還是勇敢地和沈方對視。
“怎麽不讓我把你放了?!”沈方想象著新娘子會求饒,但自始至終,沒聽新娘子哀求過一聲。
“放了又能怎麽樣?我名節盡毀,已成為京城的笑柄,如今之計,隻能嫁於你們兩人中的一人。想來,你們兩個還未成親,而家父身居清貴官職,倒也是門當戶對。”馮家小娘子這番話有些高抬自己的父親馮起,敷文閣直學士隻是從三品的官位,而沈括的昌國公乃是從一品的官位,晉王乃是正一品的官位,差著四、五個台階。
“我可不行,”沈方連忙擺手,“我已定了兩門親事,明年便會迎娶。”
馮家小娘子撇了撇嘴,“兩門親事?!那你還搶什麽親?!”
“做壞事還需要理由?原本是戲耍一番,找個樂子,沒想到你們兩個還挺般配。”
柴棠見這馮家小娘子長得青春貌美,性格開朗潑辣,心中倒有幾分滿意,隻是自己身居王府,如是娶個小妾倒也容易,王府中早在三年前便為他娶了兩個,但這直學士馮起乃是從三品的大員,豈會允許自己的女兒隨隨便便跟了自己,最起碼也要明媒正娶,大大方方地進晉王府的大門。
“馮家小娘子,我答應你,若是父王不允,我便和你遠走高飛。”柴棠眼見到馮家小娘子眼淚汪汪的看著他,頭腦一發熱,便應承了下來。
“果真?”馮家小娘子驚喜道,她深處閨中,所接觸到的男女情事便是傳奇故事中的情節,如今比傳奇故事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便不自覺得將自己定位成女主角,而沈方、柴棠兩人則是追求自己的如意郎君,加上兩人的魄力、能力和家世,讓她挑不出任何毛病。沈家雖然是豪門巨戶,但沈方是否荒唐暫且不論,隻論家世如何比得上晉王府家的小王子,而且晉王乃是當今皇帝陛下的長子,而柴棠又是晉王的長子,這豈不是傳奇故事中才會出現的大臣養在深閨中的愛女,嫁給當朝太子的現實版本?
柴棠拉住馮家小娘子的手,呼吸急促起來,若不是沈方在場,當下便要擁抱麵前的佳人。馮家小娘子大羞,連忙將手掙脫了出來,低聲說道,“記住你說的話,我回家等你來提親。”
柴棠也覺得自己仿佛是傳奇故事中的大英雄,當下便信誓旦旦,哄得馮家小娘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沈方揉了揉腦袋,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出現了,本來想做一件震驚朝野的荒唐惡行,到了後來卻成了郎情女悅的愛情狗血劇,更讓他吐血的是,眼前兩人視他如無物,當著他的麵詛咒發誓,仿佛要將看過的傳奇故事全部表演一遍,才能過癮。
讀書害人啊。沈方歎道,若不是馮起家學淵源,藏有各種圖書,隻閱讀女經、烈女傳之類的傳統佳作,如何能培養出此等精靈古怪的少女?
沈方站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說道,“三弟,你怎麽也哭上了?也沒人要拆散你們。你們兩個若是真心喜歡,便誰也無法將你們分開。”
“大哥,你說的對。柔兒妹妹,我一定會盡快上門提親。”
“棠兒哥哥,我在家裏等你,你若不來,我便等你一輩子。”
沈方再也忍受不了,夾起馮家小娘子,飛出了晉王府,隻留下柴棠一會兒握緊拳頭,咬著牙;一會兒又鬆開手,露出甜蜜的微笑。哪裏還有不可一世的荒唐王爺形象,整個一情種。
隻夾著馮家小娘子一人,沈方的身形更加飛快,隻用了不到一刻鍾便到了已亂作一團的馮家,比後世的滴滴打車還快幾分。
沈方將馮家小娘子放到離馮家後門隻有幾十步的地方,便要離開。
“沈公子,你是個好人?!”
沈方回過身來,“你是想讓我再把你搶走?”
“我隻是好奇,我那兩個嫂子長的什麽樣子?她們要是知道你搶親會怎麽想呢?!”
沈方微微一笑,“放心,她們兩個如果在京城,會和我一起搶的。”
馮家小娘子明顯不相信,隻道是沈方嘴硬,撇了撇嘴,扭身向自家後門走去。
轟轟烈烈的“鬧市搶親”案,以馮家小娘子安全回到家告一段落。此案主犯沈方回到家中修行打坐,另一名主犯則向晉王、晉王妃老實交待,讓他們向馮家提親。而兩名從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被關入開封府大牢裏,直到殿前都指揮使於隆元和武衛上將軍郭逵府上的大管家將二人接走。
禮部尚書賀鑄給兒子舉辦婚禮,出了此等鬧劇,沒等客人散盡,便將府上的紅綢、喜字全部撕爛,並當眾言明,馮家小娘子已被擄走,賀家不會娶這樣的兒媳婦,這門親事當下便黃了。沒等到太陽落山,馮家便遣人把彩禮奉還,賀、馮兩家徹底成了仇人。
到了晚間,言官、禦史們象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一邊繪聲繪色地不斷描述著“鬧市搶親”的細節,一邊醞釀著如何從不同的角度,對沈括、沈方兩人進行鞭辟入裏的批判,自從沈方來到京城,言官、禦史們便煥發了青春活力,妙言警句層出不窮,雖然官家不會閱讀這些堆滿政事堂書案的彈劾奏章,但有好事者,欲將彈劾奏章的精華匯聚起來,編輯成冊,用昌國沈氏流傳過來的活字印刷術,廣為發行,以彰顯他們的才華氣度。但是有一個明白人,隻用了一句話便打消了這個餿主意,“明天沈方會幹什麽呢?”隻要沈方在京城一天,彈劾奏章便不會完,結集工作便沒有意義。
柴猛在夜間掌燈時分收到“鬧市搶親”消息,當他聽說柴棠不僅親自上陣搶親,被打的鼻青臉腫,而且還贏得了芳心,與馮家小娘子私定終生,不禁大喜,大讚柴棠有出息,是柴家的好孫兒,若非吳成苦諫,隻怕當下便會下旨成全柴棠與馮家小娘子的親事。柴猛若是如此做了,禮部尚書賀鑄便再也沒有臉麵踏入朝堂一步。
寫到此章中間時,我也在想,寫沈方的荒唐之舉有意義嗎?對征服天下的主線又有什麽影響?
如果要說服自己,便試試下麵這個理由。
盡量寫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寫一些,大家想不到對白和情節。
這才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