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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美洲的豐富物產

  勝吉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昌國縣知縣王孝錫帶著十個匠人,五艘一千料的河船出發,一路拜會明州知州薛原端、兩浙路安撫使張蒭等上司,然後沿運河向京城進發。此時的運河自杭州起,先後經過蘇州、揚州到了楚州(注:今淮安)之後,沿淮河到泗州(注:今泗縣),而後便沿汴河先後經過宿州、宋州(注:今商丘),到達東京開封府。此時汴河與揚楚運河並不直接相通,由揚入汴,舟船還要走一段較長的淮河河道,而這段河道灘多水急,常常損壞漕舟,河船行駛緩慢,王孝錫一行得一個月左右才能抵達京城。


  沈方安頓好王壽光、劉四等人進行沈氏集團的股權改製,自己則乘著快船去杭州向沈括親自匯報近期的動作。


  沈方清晨五點出發,到了下午五點二十分,才抵達了杭州大通碼頭,沈家的三輛馬車早已在碼頭等候,接上沈方,將昌國新出產的貨物裝好,便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杭州西門清波門。馬車在暮色中沿著西湖行駛,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西湖南側的沈家墓園。


  沈披、沈括兩兄弟早在墓園山腳下等候多時,此時見沈方平安到來,這才放下心。


  “方兒,股權改製之事,你在書信中已寫的清楚,何必專程回來?”沈括上午已從昌國使者口中得知沈方要親自來杭州向他匯報之事,兩地距離遙遠,他連阻止都做不到,隻好命下人去大通碼頭等候,而他和沈披兩人在草廬之中等了許久,見沈方遲遲未來,幹脆來山腳下等候,如今見到風塵仆仆的沈方,又是憐惜,又是責怪。


  沈方今年剛滿十五歲,這個年齡在大周一般的家戶已是家中的重要的勞力,但在沈家這樣的大戶,這個年齡正是讀書備考之時,象沈方這樣主持家中產業的情況極為罕見。而沈括曾任當朝計相,為大周總理財政,竟然將沈家的財政交付給沈方管理,此事如果為外人所知,不知知要使多少人瞠目結舌,不可置信。


  沈方雖然看起來有些疲憊,便仍然回答地特別有精神,“爹爹,上個月祖母兩周年祭日,正值海盜預謀壞我沈家基業之時,所以未能前來,明日乃是祖母大祥之祭(注:古時守製第十三月舉行小祥之祭;在第二十五月舉行大祥之祭;在第二十七月舉行除服之祭,守製結束。),我豈不能來?隻請祖母在天之靈原諒我的失儀之禮。”


  “方兒,你在昌國也是為了我沈家的大事,母親大人一定很欣慰,二弟,我們先回廬屋再詳談。”沒等沈括發話,身為沈家族長的沈披寬慰道。


  沈方堅持先去沈老夫人墓前焚香禱告後,才跟隨沈披、沈括兩人進了蘆屋。


  此時已入晚秋,夜寒露重,草廬之中頗有一些涼意,沈方命人將蜂窩煤爐抬到草廬,接好煙囪,用柴火將爐火生著,又忙活了一個多小時,草廬之中才漸漸暖和起來。


  “此物果然好用,隨後給東院送來幾個。”沈披一邊欣賞蜂窩煤爐精巧的構造,一邊隨口說道。


  “大伯,這蜂窩煤爐剛研製成功,過幾日就給東院送過去。”


  “此物如何售賣?”


  “售價兩貫。”


  “生鐵一斤三十文,這蜂窩煤爐隻生鐵隻怕也要用幾十斤,怎麽賣得比玻璃等物還便宜?”沈披奇道。


  “大伯明見,這蜂窩煤爐連人工計算在一起,隻成本便有兩貫,若加上運費,成本兩貫也不止。隻是這蜂窩煤爐卻是普通百姓取暖之物,我隻擔心即使低到兩貫,還是有許多百姓用不起,可是如果再低,隻怕有奸商會大量囤積,我們便賣得越多,賠得越多。”


  “方兒,你能體貼民生,為父甚為滿意,”沈括微笑道,“但即使是兩貫這個價格,隻怕也會有人大量收購,然後在偏遠地方高價出售。所以為父建議,批發價定成五貫,零售價定成六貫,對於確實貧困的家戶,減免至兩貫,甚至免費贈送亦可。”


  “爹爹所言甚是,就按爹爹定的價格來售賣。”


  “方兒,你天資聰穎,如何定價,你心中自有成算。象蜂窩煤爐和精棉布之物,你有意定低價,其中利弊,想必你也考慮過。在你看來,或許這個世界就應該一下子改變,但在為父看來,大周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做成一件事必須要考慮到各個階層的利益,不然會遇到很多阻力。現在昌國沈氏,已無需象轉塘沈氏那樣靠低價物品打開知名度,反而需要韜光養晦,收斂發展的速度,以免為小人所乘。”


  “爹爹,京城可有消息傳來?”


  “什麽樣的消息也有,玻璃、水銀鏡之物,誰也能看出其中的利潤豐厚,隻怕這配方怕是守不住了。火槍的事,我也上報給朝廷與官家,這幾日便會有旨意下來。也幸虧你提醒及時,才避免因火槍之事成為秦樞密使的攻擊目標,壞了西征大事。”


  “秦源此人太過陰險,要不先把他除掉?!”沈方眉頭一皺,冷冷道。


  沈披、沈括聽了倒也沒有驚訝,以慧通大師當朝國師的顯赫地位,死了以後,朝廷也沒有過分追究,這秦源雖得官家恩寵,但遠遠比不上慧通大師,甚至還比不上沈括。若是尋個機會,讓秦源意外身亡,以沈方及張天端的手腕倒也不是一件難事。


  “不必如此,秦樞密使畢竟是官家所選的重臣,他與沈家之爭乃是因小事引起的私爭,與國事無幹,我們怎能因私廢公。”


  “那就先放過他。”沈方對秦源、秦求兩父子早有不滿,上一次沈家被抄,背後便有秦源的手筆,而秦求則和晉王、齊王、魏王等人廝混在一起,在一旁推波助瀾。在沈方眼裏,秦源、秦求這樣的人就象蒼蠅一樣,平時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但隻要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順手拍死即可,沈披、沈括或許還多有顧慮,自己知道昌國現在的實力,便不會將朝廷與官家的反應放在心上。


  “爹爹,我昨天的寫的信,你也看過了。你對這次股權改製計劃,有什麽意見?”沈方話風一轉,談起來此行的另外一件重要之事。


  “我和你大伯上午仔細揣摩了你的信,仔細算來,在沈氏集團,我沈家便占了六成半的股份,比起原來的沈氏產業三成的股份,足足多了一倍以上。雖然這三個月以來,你發明了不少賺錢的物件,但沒有眾股東的鼎立相助,靠你一人也不可能將這些發明轉換為成品。你動腦筋,他們動手腳,結果你卻從他們手中奪走了三成半的股份,怎麽算,也算我們沈家占了股東們的便宜。既然股東們都沒有反對,為父自然也不會多此一舉,隻是希望方兒今後要懂得讓利於人,我們沈家的錢財幾輩子也花不完,不必為了些許利益,而與人反目。”


  “爹爹,你難道不認為想法和技術這些也同樣價值萬金?”


  沈括淡淡一笑,起身從旁邊的書案上取了幾冊手寫的書卷《格物要術》,遞給了沈方。


  沈方翻開之後,隻見裏麵有沈括這些年在經濟、技藝、為政的點滴心得;有轉塘莊園時期的機械發明數百例,均配有詳盡的配圖與尺寸;還有沈家花了極大的代價研製出來的鋼鐵材料的新配方、新的煉鋼工藝、新的造瓷工藝等等。曆史上的沈括被罷免閑居後才寫下了《夢溪筆談》這部中國科學史上的百科全書,如今因為某些機緣,沈括提前完成了《夢溪筆談》裏麵大部分內容的書寫,並起名為《格物要術》。


  “方兒,若是為父如你一般,將想法和技術作為占據股份的籌碼,或許可以在沈氏產業中占據大量的股份,但同時沈氏產業便不會有更快的發展,隻有讓利於匠人,才能讓匠人更加有創造力,更能為沈氏產業賣力工作。這本書,為父準備公開發售,為得就是讓天下百姓豐衣足食,生活更加美滿。”


  “爹爹,你說的道理我懂,但是有一點,跟隨你建設轉塘的那一幫老人,現在已經成為富甲一方的財主,他們是否還有創造力?而同時,一些新的匠人湧現出來,他們難道就沒有再進一步、成為股東的需要?”


  “可是事實上,你在聚斂股份財富,而新的匠人也沒有得利。”沈括不依不饒地說。


  “不是這樣,爹爹你隻看到沈氏集團中,沈家占六十五點的股份,你沒有看到股權改製計劃中,還有將沈氏產業中工坊全部放開由大工、大匠及普通坊工購買。”


  “另外四成股份,除了現在的股東們,我和你大伯還真想不到有誰能買的起。以現在玻璃廠為例,就算估價上千萬貫,也一樣有人會投資,隻需要一年便可以回本。可是這四成股份,價值四百萬貫,普通工匠辛辛苦苦存一年錢也不過六十貫,能買多少股?”


  “這就是我要給爹爹解釋的,對於有貢獻的工匠,不需要他出錢,便可以得到一定的股份;對於普通的工匠,他們可以買少量的股份,這個股份雖少,但一樣可以享受利潤的分成。”


  “哦?!”沈括對這種分配方式頗感興趣,“這些工匠不出錢就能拿到股份,其它股東會同意嗎?”


  “這個錢由我替他們出,作為對他們的獎勵。對於我而言,無非就是左口袋到右口袋,稍微損失一部分的利潤而已。”


  “哦,那你準備發行多少股?一千股?一萬股?”


  “如果是玻璃廠,就按剛才爹爹所說,發行一千萬股,每一貫為一股。在這其中,沈家已擁有了三百九十萬股。我準備再花一百萬貫買入一百萬股,專門用來對後續的能工巧匠進行股權獎勵。”


  “方兒,大伯能否購買玻璃廠的股份?”沈披在一旁聽著,也有些眼熱。


  “當然可以,大伯你也是沈家之人。”


  “方兒,你剛才說沈家在沈氏集團中占五成股份,這五成股份你是如何分配的?”沈方聽到沈方將沈披也算到沈家,便有意將此事說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爹爹占一成半,大哥占一成,我占兩成,五弟占半成。”


  沈括聽了沈方之言,見沈方已有計劃,而沈披並沒有在沈家的股份分配中,便放下心來。至於自己的一成半,他並不嫌少,如果再加上自己在沈氏產業中的三成,他的股份便占到了三成,超過了沈方。


  “二弟,方兒經營有方,我有意將我名下杭州和京城的產業交由方兒經營,你看如何?”沈披聽了沈方之言,也豔羨不已。沈括被抄家時,為了避免太大的損失,杭州、京城下的產業全部分給了沈披。在當時來看,沈括轉塘的資產全部被抄沒,轉塘之外的資產全部是以王壽光的名義辦理,沈披占了很大的便宜,但是隻用了一年的時間,昌國沈氏便翻過身來,甚至遠遠超過轉塘沈氏的名頭。


  “大哥,我有意將沈氏集團一成半股份讓渡給你,來換取你名下杭州和京城的產業。”


  沈披聞言大喜,但沈氏集團一成半的股份價值太高,遠超過他在杭州和京城的產業的價值總和,“二弟,這如何使得,愚兄並沒有貪圖你的股份之意,隻是想用些餘錢買點沈氏集團下屬公司的股票而已。”


  “大哥,你是沈家族長,沈家的股份自然有你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去年慶國公之案,沈氏產業本來也應有你的股份。如果你我兄弟易位相處,相信兄長也會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方兒,你意下如何?”沈披覺得沈括說的也有道理,但沒有繼續推辭。


  “自然以爹爹的主意為準。”沈方不加思索道,“杭州和京城乃沈家發祥之地,雖然沈氏集團也有在此兩地開辦公司之意,但一切還得重頭開始,如果大伯有意將兩地產業交付於我,我倒有一個章程,請大伯考慮。”


  “方兒請直言!”


  “我有意在杭州和京城成立沈氏集團杭州公司、東京公司,代表沈氏集團對兩地現在的產業和未來的產業進行統籌管理。比照新成立公司的股權分配方式,由沈氏集團占兩家公司六成的股份,大伯在此兩地的產業占兩家公司四成的股份,由大伯來擔任兩家公司的董事長,並聘請專人擔任總經理。”


  “如此一來,我豈不是白白得了二弟的股份,不妥,不妥!”沈披擺手道。


  “怎麽是白得呢?沈氏集團現在由我擔任董事長,而這兩家公司的股份沈氏集團又占了六成,也就是說我已經實際控製了這兩家公司。”


  “既然兩地產業已歸二弟所有,那不如讓二弟來占兩家公司四成的股份。”沈披對沈括說道。


  “大哥,你就不必謙讓了,你我弟兄,同根同枝。而且與未來的收益相比,杭州、京城的收益又算不了什麽。兩地產業能歸方兒統一經營,對我們沈家也是一件好事。”


  汴河與揚楚運河之間的龜山運河自1083年開鑿,此時尚未通航。


  《宋史·河渠誌六》:元豐六年(1083)開龜山運河,“初發運使許元自淮陰開新河,屬之洪澤,避長淮之險,凡四十九裏……至是發運使羅拯複欲自洪澤而上,鑿龜山裏河而達於河”。發運使蔣之奇建言:“自龜山蛇浦下屬洪澤,鑿左肋為複河,取淮為源”,亙五十七裏。此後淮南漕運北至淮陰縣(今江蘇淮陰市西南、淮河南岸),由龜山運河、新河出淮,避開淮河百裏風濤之險,人以為便。南宋乾道五年(1169)樓鑰北行使金亦由此河。元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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