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夜探賀府識破奸情
勝吉十九年臘月二十一，今日朝堂上並沒有什麽要緊之事，柴猛見過沈括之後，好言寬慰了幾句，便起駕坤寧宮，領著沈括、沈方二人去麵見邵太後。
柴婧原本一直在坤寧宮陪邵太後說話，聽說沈括父子來了，快步走到偏殿回避。
沈括、沈方二人大禮參拜之後，便站在坤寧宮大殿之中，聆聽邵太後懿旨。
邵太後盯著沈方看了好一會兒，笑道，“我隻道這些天名滿京城的沈公子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也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翩翩佳公子。”
沈括有些尷尬地低頭垂目，而沈方則是微笑地注視著邵太後，對於這位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心裏不禁泛起一陣好奇，這位年已八旬的太後，看上去卻有不同於此時同齡老人的精氣神，倒有幾分象後世保養極好的名流貴婦人。
“不過，等你與婧兒訂下親事，便不可再胡鬧。”邵太後認真地說道。
沈括拉了沈方一把，二人再度跪下，沈括朗聲道，“謝太後娘娘隆恩，沈家全家老小無不感念太後娘娘的恩德。”
“沈方，你可願意？！”邵太後見沈方沒有說話，便問道。
“謝太後恩典。”
邵太後打了個手勢，主管太監李德遠便端上一個漆盤，上麵蓋著紅布。
“這是一對玉如意，今日便賜給你。”邵太後見沈方從容地看著自己，便衝著他說道。
沈方雙手接過漆盤，再次謝恩。
“皇帝，你先帶宋國公回瓊樓宮，我有一些話要問沈方，待會兒再讓李德遠將沈方送過去。”
柴猛感到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沈方一眼，便領著沈括先行離去。
等柴猛、沈括等人走遠，邵太後才和顏悅色道，“沈方，你先起來吧。”
“李德遠，看座。”
沈方將手裏的漆盤交給李德遠保管，坐在邵太後下首的春凳之上，邵太後將他留下來，難道是想讓他與柴婧見麵？
正在沈方胡思亂想之間，邵太後打了個手勢，包括李德遠在內所有的宦官、宮女都默默地退出大殿，將殿門關閉。此時偌大的坤寧宮正殿便隻剩下邵太後與沈方兩人，邵太後也沒有說話，大殿非常安靜，沈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突然，邵太後的嘴裏冒出來沈方最意料不到的聲音。
“你是穿越來的吧？”
沈方的心髒狂跳起來，他一下子明白了太後為什麽會有與這個時代有格格不入的感覺，原來也是一個穿越者。
“你也是嗎？”
邵太後沒有接沈方的話，直接問道，“你是哪個時代的人？”
沈方見邵太後也是穿越者，便有些如同他鄉遇故知，荒漠之中看見商旅的情緒，他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感，“我生於公元2537年，乃是地球共和國中華特區人。”
“地球共和國？地球統於統一了麽。”邵太後悠悠道。
“我出生前二百年便已經統一了。”麵對他出生前二百年前的那場大戰，即使沈方已離開地球很遠，也不願意多談。“太後娘娘，你是哪個時代的人？”
“我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邵太後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當時我正乘坐一架飛機飛往中國，飛機失事之後，我再次醒來，便已經到了這個時代。”
“你的名字與長相和前世相同嗎？”
“我醒來時不到十歲，隻有一個小名，邵十娘，後來便自己做主用了後世的名字，邵玉涵。至於長相麽，此生倒比前世更加耐看一些。”邵太後年已八旬，還能有如此的豐姿，可見年輕時必然是風華絕代，否則也不可能一進入秦王府，便被當時的秦王柴冒看中，並冊立為王妃。
沈方搜腸刮肚，也沒有從記憶中找到邵玉涵這個人物。
邵太後明白沈方在想什麽，她笑道，“你也不用回憶了，我隻是一個剛出道的小藝人，連粉絲也沒有幾個，不可能在曆史上留下什麽痕跡的，倒是你沈方，前世一定是個大人物吧。”
沈方也沒有謙虛，“地球共和國選出七百名宇航員參與‘地球希望’計劃，我是其中之一。”
“‘地球殺望’計劃？這是什麽？！”
“地球的地表已不適合人類居住，而地穴之中的空間非常有限，火星、月球、木衛三的生存環境還不如地穴，球求共和國便決定在全世界選拔七百名宇航員分成一百個小組，駕駛一百架最新的曲率飛船飛往銀河係，尋找可供人類移民的新家園。”
“人類已經能走出太陽係了？！”邵太後前世對科技並不感興趣，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識，以二十一世紀的科技水平，連太陽係都飛不出去。
“末世之戰後，雖然死了很多人，但科技卻飛速地發展，在我出生前一百年，空間折疊技術便逐漸成熟，借助場位技術、無工質技術、暗物質轉換技術、空間折疊技術，人類終於可以建造星係飛船。但是共和國的決策層並不同意將這些技術用於實際的星係航行，地球共和國的公民們為此爆發了無數次銷毀這些最新科技的遊行和騷亂。”
“為什麽？！這些科技對人類用處極大。”
“可是絕大多數人終生不可能離開地球，這些注定要在地穴生活一輩子的人，不可能允許有人獲得比他們更大的特權，得以離開地球。”
“那總不能全部困死在地底下吧。”
“在我十歲那年，由於物質的匱乏，終於還是爆發了席卷全球的爆亂，在死了上千萬人之後，共和國終於決定全麵放開科技封鎖，允許私營企業在可控情況下使用最新的科技，上百艘星係飛船便是在這個時期被建造出來，而我也在二十五歲那年幸運地成為七百名宇航員之一。”
“這些宇航員是怎麽選拔的？！”
“連續三年，每周參加一次心理評測和綜合知識測試，最後從全球入圍的一百萬名候選人中，由超級計算機根據星係飛船所需乘員的規則，隨機抽取適合的人選。”
“後來呢？你是怎麽來到這個時代的？”
“我所在的‘希望號’被分配的目標星域是英仙旋臂的URV-31星係，在出發五百年後，我們離目標還有一多半的路程，在一次曲率彈射時，被一個未在星圖中探測到的黑洞所俘獲，所以就來到了這裏。”
“可惜啊！”邵太後惋惜道。
“說說你吧。”沈方的腦海中閃過一些同伴的影像，然後他搖了搖頭說道，“你來到這個時代，將曆史改變了不少吧。”
“我們來到的這個時空已不是原來的時空，不知何故，宋朝成了周朝，而宋太祖趙匡胤則成了謀反的逆賊。”邵太後笑道，“我既然隨家父進了秦王府，便不能不幫助柴冒一把，好在前世，宮鬥古裝戲看了不少，也有一些前世的小機靈，輕輕鬆鬆便讓柴冒上位，成為先皇周仁宗。”
說到後麵邵太後也有些黯然，顯然是想起了逝去的周仁宗。
“你和仁宗皇帝關係一直很好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在前世隻生活了二十來年，可到了今世，隻和仁宗皇帝在一起，便生活了四十三年，還為他生下了八個子女，前世的生活，我早已淡忘，今世的一切才是我所珍視的。”
“仁宗皇帝和勝吉皇帝的執政方略也有你的功勞吧。”
“對於政治，我並不熟悉，也不想參與，隻是曆史上出現的名人卻還記的一些，提醒一下先皇和當今皇帝，讓他們酌情任用也是小事一樁。”
“那如今的王安石變法呢？”
“皇帝與王安石他們幹的不錯，我也沒有過問。”
“曆史上，王安石變法的最大阻力可是太後娘娘啊。”沈方笑道。
“那也不是我。”邵太後也笑了起來。
“對於金國，你沒有一點防範？！”
靖康之恥，京城淪陷，皇族被淩辱，這樣的曆史事件，邵太後不可能不知道。
邵太後歎道，“隻怕我活不了那麽久，對於身後之事，想再多也沒有用。而且這個時空也不同於我們那個時空，大周的實力也遠非曆史上的大宋相比。大宋時期燕雲十六州皆在遼國手中，為了奪回燕雲十六州，大宋才與金國聯盟，最終引狼入室，反毀了大宋江山。而如今不但燕雲之地盡歸大周所有，連長城以南所有原本屬於大遼的國土也歸了大周，沒有大周的強援，金國也折騰不起什麽浪花來。王韶的熙寧開邊，也使得大周在西夏方向處於絕對的優勢。就算沒有你們沈家的火槍，大周的江山也可以穩固如山。”
“那太後娘娘就沒想過將西夏與北遼吞並？”
“英宗、德宗年間遼國的蕭太後，如今西夏的梁太後都是女中豪傑，但我隻是弱女子一名，沒有這些巾幗英雄的雄心壯誌，隻要能保得大周百姓平安，便是我唯一心願。”
“可是我們大周現在有了火槍。”
邵太後警覺地看了沈方一眼，“我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你還能發明出什麽厲害的武器，但無論是什麽武器，也需要人來使用，若失了民心，再好的武器也沒有用。而且火器這種東西，傳播會非常快，隻怕用不了幾年，西夏、北遼便會擁有同樣的火槍。到時決定戰爭的還是戰士的勇氣，和將軍的果敢。西夏、北遼土地貧瘠，百姓生活艱難，其民風一向彪悍，論勇氣、果敢並不會輸於大周，所以憑火槍便想掃平西夏、北遼隻是癡人說夢。還是鞏固邊防，加強商貿，讓西夏、北遼與大周各取所需，化幹戈為玉帛為上。”
邵太後的話說的也有道理，簡而言之，就是西夏、北遼的士兵死的起，而大周的士兵養尊處優死不起。以現在昌國的實際情況也確實如此，昌國便是死一個士兵，也會讓沈方肉疼不已，何況與西夏、北遼交戰，稍不注意便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喋血沙場。
見到沈方微笑不語，邵太後問道，“你難道已有充分的把握，戰勝這兩個強敵？！”
“太後娘娘，同是華夏子民，又都是從後世穿越而來。有些話我也不想隱瞞你。我是在地穴之中出生長大，自我出生那天起，便向往在地麵上的生活。雖然地球已成為一個國家，但那無休止的爭論、爆亂同樣讓無數人死於非命。不同的民族、宗教仿佛永遠也不可能調和在一起，‘地球希望’計劃執行四百餘年之後，地球上的最後文明的種子終於也熄滅了。若是有一個機會能夠將地球提前統一起來，地球上各個民族、宗教都被華夏民族所同化，那麽世界便不可能爆發世界大戰，人類文明的火種也不可能熄滅。”
“大周呢？！”
“我是在共和國長大的孩子。”沈方笑道。
“可是我為大周傾注了一輩子的心血。”
“所以，我們注定將成為敵人嗎？”
“為什麽非得如此，讓大周完成統一地球的使命不更好嗎？！我可以做主，讓皇帝封你為王，將歐洲、美洲都封給你。”
“我是華夏子孫。”
邵太後眼中冒出怒火，便想一聲令下，將沈方捉拿，雖然沈方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但宮中也有純元子坐鎮，即使，自己的性命會受到威脅，但與整個大周的江山社稷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邵太後看到沈方一臉鎮定的模樣，冷哼道，“除了火槍，你還有什麽了不起的發明，難道你自信能躲得過純元子的追殺？！”
“太後娘娘，你冷靜一些，我既然敢來京城，便已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脫身，純元子若不惹我，我也懶的理他，自有慶國公會來和他周旋，若他不長眼，便是嫌命長，除了將他幹掉之外，整個昆侖派會和他一起陪葬。”
“你有什麽新武器？”邵太後驚疑不定，沈方畢竟是二十六世紀出生的人，當時能有什麽新式武器實在令她難以想象。
“足以自保，便是整個京城，也不可能有人擋得住我。”
邵太後歎息一聲，整個人便仿佛蒼老了幾分，“我認輸，我隻問你一句，如何能保得了柴家的富貴。”
“此事言之過早，不過，我可以提前答應你，隻要我能得償所願，必可保皇帝這一支富貴。”
“好吧，你出去吧，記住你說的話。另外小心一些，別掉到陰溝裏摔死。”
“太後娘娘，我還想多和你聊聊天，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同樣來自後世的人。”
“大膽！難道我連靜一下也需要和你商量？！”邵太後怒道，“李德遠，送沈方去瓊樓宮。”
李德遠隱隱約約聽到大殿之中邵太後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後麵居然含著怒意，太後娘娘這二十年來，還沒有人敢惹她生氣，沒想到這沈方膽子如此之大，冒犯了太後娘娘之後，還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過了許久，柴婧才高高興興地從偏殿跑了出來，看到邵太後的臉色，心中便是一沉，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祖宗，可是那小子言語之間得罪了你？！”
邵太後看到柴婧之後，臉色才慢慢的恢複正常，她拉著柴婧修長的玉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定要看好那個小子，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柴家。”
柴婧不明所以，見邵太後一臉鎮重的樣子，便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