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大寶法王瑪爾巴
從京西北路內監使司衙門出來,沈方騎著快馬趕往京西北路安撫使司衙門,由於黃獅嶺勾結官府之事,牽連了京西北路的文官、武將,沈方一大早便安排管事持自己與章惇的拜貼前往安撫使司衙門和製置使司衙門,讓鄭川、費誌暉二人於午前在安撫使衙門等候,有緊急軍情需要與他們兩位商議。
章惇狼吞虎咽吃完早飯之後,先送沈方出府尋關伯和的麻煩,然後便去拜見老師邵雍,他們兩人約好午時之前在安撫使司衙門匯合。待沈方來到安撫使司衙門,得知章惇、費誌暉兩人都已先到,現正在衙門正堂與鄭川議事,便把快馬交給撫台衙門的差役打理,跟隨門官前往正堂。
離正堂還有幾十步遠,沈方便聽到章惇和鄭川、費誌暉談笑風聲,正在談論京城和西京文壇中的逸事,特別是一個月之前的上元節,張先府上,三影先生為新納的小妾田燕兒慶祝生日,同時再納一小妾妙香樓頭牌柳鶯鶯,卻被沈方橫刀奪愛的故事,不知被大周多少文人爭相傳誦,成為文壇佳話,後來雖然張先與沈方言歸於好,上元節絕唱《青玉案》並非為柳鶯鶯所作,柳鶯鶯仍然留在沈家的妙香樓當掌櫃等消息也漸漸地流傳開來,但大周的官員百姓最感興趣的還是沈方衝冠一怒為紅顏,奪走風流老才子三影先生小妾這個情節。
鄭川、費誌暉兩人也不例外,他們兩個人眉飛色舞地聽章惇講述那天盛會的細節。
章惇見到沈方走了進來,便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故事的主角來了,章某不敢造次,讓子矩自己來講吧。”
鄭川、費誌暉兩人與沈方關係並不深,他們在沈府家宴之上聆聽了沈方的國家論、民族論、速戰論,又在不久之後的沈方新婚典禮之上見識了沈方擊斃神仙一般的北遼奸細大勝法王的壯舉,在他們的心目中,早把沈方看做是如章惇、蘇軾一般的大周頂尖才子。至於沈方宋國公之子,當朝附馬的身份,與此相比也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鄭川、費誌暉站起身來,先向沈方施了一禮,然後把沈方讓到章惇上首位置。他們在剛才已經知道,章惇已經決定與沈方一同遊曆延慶路,結識天下英雄,對於章惇隱隱有唯沈方馬首是瞻的態度,雖然心中隱隱有些詫異,但也不會感到意外。畢竟,西京已經有傳言,就連一向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安樂先生和伊川先生都因仰慕沈方的才學,決定前往昌國親自體驗理學的妙用,身為安樂先生高徒的章惇追隨沈方學習學問也沒有什麽丟臉之處。
“章學士,還是聽你講吧,沈某也想聽聽世人對我的評價。”
章惇笑道,“那便由章某來誇誇子矩的才華。”
章惇話雖如此,但卻是將上元節當天的事情從頭說起,包括來的哪些人,都有什麽作品。蘇軾寫的“詩人老去鶯鶯在,公子歸來燕燕忙。人雲八旬耄耋翁,我道三影賀新郎。”“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兩首詩,還有張先即興所作的“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紅顏我白發。與卿顛倒本同庚,隻隔中間一花甲。”都引來鄭川、費誌暉兩人的擊節叫好。
鄭川笑道,“章相隻說蘇學士的佳作,怎麽自己的佳作便視而不見了?床頭微搖影三隻,憶泊溫香床尾時。潮來浪打船欲破,擁被醉眠人不知。這首詩傳到西京,無數人認為是淫詞豔語,鄭某卻覺得此詩乃是送別之詩,隻不過其中妙語天成,暗合三影先生的名諱。”
費誌暉撫掌笑道,“鄭撫台這馬屁隻怕要拍到馬腳之上了,難道這首詩不是淫詞麽?”
章惇也不解釋,“章某這首拙作比不了蘇子瞻、三影先生,但上元節盛會之所以被士林傳為佳話,當然不會是因為前麵這四首應景之作,而是子矩的那首《青玉案》”
費誌暉站起身來,“章相,下官拜讀過沈公子的《明月幾時有》《長亭外》,在沈公子的佳作中最愛這首《青玉案》,可否由下官來清唱?”
章惇擊掌叫好,沈方、鄭川兩人也含笑傾聽。
費誌暉用《青玉案》的曲調唱了起來,“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雖然《青玉案》這個詞牌多由歌姬來演唱,但費誌暉卻唱出了鐵馬金戈,壯懷激烈的感覺,唱到後來,竟成了眾人的大合唱。
沈方這首《青玉案》是從後世南宋詞人辛棄疾處所借,但他對這個曲調並不熟悉,同時也感覺怪怪的,還不如直接朗誦。不過章惇等人唱的開心,也沒有注意到沈方居然隻張嘴、不發聲,正在濫竽充數。
此詞唱罷,章惇等人紛紛稱讚費誌暉改的好,唱的也好,把少女懷春的曲調唱出了軍營整肅的感覺,費誌暉又開始讚美沈方寫的詞好。
章惇笑道,“子矩雖不喜寫詞,但隻要即興賦詞便屬佳作,不過當日最讓京城士林震驚的是沈方就那麽直接將鶯鶯姑娘搶走了。三影先生的脾氣,你們兩位也知道,哪裏能忍,連夜寫奏折告禦狀,若非有純元子一案,隻怕到現在,這件事都不算了。”
鄭川、費誌暉也深有同感,沈方來到洛陽也沒有幾天時間,便掀起後唐重寶、驚世婚禮、北遼奸細三場風波,至於沈方在沈府家宴及理學上的表現,反倒暫時被搶了風頭。
想到這些風波的主角就在旁邊,而且專門將撫台、製台請到一處,必然有緊要之事,鄭川便收拾心情,準備處置公事,“沈公子,現已午時,不如我們邊吃邊聊。”
沈方笑道,“沈某所言之事並不複雜,還請兩位大人稍候。”
鄭川、費誌暉坐直了身子,正色聆聽,能被沈方稱之為要事,必然非同小可。
沈方便將黃獅嶺的經過簡要講述了一遍,將那些寨主供出的名單給鄭川二人遞了過來,“據那些寨主交待,除了河南府兵馬副鈐轄耿世潔通風報信之外,這些京西北路的官員平時也與太行山的匪患有瓜葛。”
鄭川看了一眼,遞給費誌暉,“沈公子,刁民之言如何能信,這些年京西北路的屬官對轄內的村寨進行安撫,刁民們能認得幾個官府之人實屬尋常,這些官員再不濟事,也不可能放著朝廷的俸祿不顧,去與匪患暗通款曲,沈公子誤要輕信刁民的攀扯。”
“鄭撫台,沈某也沒有認定這些官員便有私通匪患之罪,隻是此事牽涉到北遼奸細,不得不謹慎對待,畢撫台那裏牽扯的人員更多,一樣得仔細甄別,為保險起見,不如將他們調離原差使,以免後患。”
“此事不難,便依沈公子就是。”
費誌暉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手裏的一片紙顯得格外沉重。
“費製台,耿世潔此人平時風聞如何?”
費誌暉歎了一口氣道,“此人作戰勇猛,故下官將他提拔到河南府的兵馬副鈐轄,沒想到此人卻是首鼠兩端的小人。我這就請王命旗,將他斬首示眾。”
“費製台,查一下此人在禁軍中可有同黨,此人在軍中呆了十餘年,如果真是匪人安插進來,便會培植自己的勢力。”
費誌暉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此人平時結交甚廣,下官擔心牽連過多,反而會引起嘩變。”
“不用顧忌那麽多,朝廷正是用人之時,那些人即便與耿世潔有所勾結,所圖不過錢財,他們吃大周的糧食長大,難道還會與大周為敵不成。除了將首惡除掉,以儆效尤之外,把其餘人派到延慶路我爹爹麾下,活著能夠建功立業,便是死了也是為國捐軀,永受朝廷祭奠,好過在此蠅營狗苟。”
費誌暉麵色一紅,“沈公子說的是,便是費某亦願征戰沙場,為國建功。”
沈方笑道,“費製台多心了,京西北路乃京畿門戶,何等重要之地,朝廷讓費製台鎮守西大門,也是對費製台的信任。沈某剛才多有失言,還請見諒。”
沈方起身向鄭川、費誌暉施了一禮,便要離去。
鄭川再三挽留,聽到沈方要回府準備明日的行裝,這才作罷,命管事包了二百兩銀子,送了上來,“沈公子,鄭某知道你家底深厚,不缺金銀,這點銀子就算鄭某與費製台為你準備的盤纏,請務必收下。”
沈方見鄭川誠懇,也沒有堅持,接過了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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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方、章惇二人在撫台衙門告別鄭川、費誌暉,騎上駿馬往修業坊沈府而去。隻過了兩個街坊,沈方便騎向宜人坊方向。
“子矩,這是要去哪裏?慶國公不是在沈府麽?”
“昨日在前麵的珠寶鋪子訂了一件寶貝,今日來取。”
章惇頗為好奇沈方口的寶貝為何物,跟在沈方後麵緩緩而行。
走了沒有幾十步,沈方下了馬,隻見前麵隻有一個小店鋪,上麵有一麵刀旗“史記珠寶”。
珠寶鋪的掌櫃見到沈方兩人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去,“沈公子,章相爺,快快有請。”
章惇奇道,“掌櫃認得章某。”
“當然認得,那日章相爺去慶國公府請期,路過小店,小老兒遠遠地便看到章相爺的風采。”
章惇一笑作罷,隻是打眼往四壁望去,由於昌國玻璃的流行,西京也多有玻璃之物,但象這家珠寶店一般將玻璃做為一個個小格子擺放珠寶還是第一次看到,章惇看到琳琅滿目的各式珠寶也覺得大飽眼福。
掌櫃取出兩個精致的錦盒,慚愧地說道,“沈公子給小老兒的這兩塊金鋼石實在不好打磨,老夫用了一夜才堪堪打磨成公子所要的模樣。”
章惇扭過身來,看到沈方打開了兩個錦盒,兩個折射出萬千各色光芒的珠寶呈獻在麵前。沈方的心也劇烈跳動起來,這兩顆二十克拉的鑽石若在後世一顆也價值上千萬,雖然由於磨具的原因,未能打磨出更多的立麵,但隻是現在的程度也足以讓王可兒、張茹二人愛不釋手。
沈方滿意道,“雖然沒有想象中完美,但已經足夠好了。”沈方將身上剛收到的包裹遞了過去,“這是工錢,請吳掌櫃笑納。”
吳掌櫃接過包裹隻覺手中一沉,打開之後,見是二百兩官銀,連忙擺手道,“沈公子折煞小老兒了,小老兒沒有把這金剛石打磨完美,便是五兩銀子工錢也不敢愧領,豈能受此重賞。”
沈方笑道,“這點錢是賞你用心琢磨,你隨後置辦一些磨具器械,今後若是有緣,還有需要勞動吳掌櫃之處。”
吳掌櫃這才歡天喜地收下,有富甲天下的沈家認可,自己這家珠寶鋪子定會成為西京珠寶圈中的翹楚,便是隨著昌國沈氏將分店開往大周各路州也未必不可能。
放下吳掌櫃浮想聯翩不提,單說沈方回到沈府後院西院將兩個錦盒交到了王可兒、張茹的手中,“可兒、茹兒,這是為夫送你們二人的結婚禮物。”
王可兒笑吟吟地收下,“我們結婚都快半個月了,現在才想起來送禮物啊。”她將錦盒打開,眼光便再也無法挪開。
張茹看到王可兒錦盒中的寶物,自己也趕緊打開錦盒,一顆綻放出各色光芒的寶石靜靜地臥在錦盒之中,卻是一顆從未見識過的珠寶。
“此是何物?”王可兒顫聲問道。
“此物名鑽石,它的另一個名字你們一定知道,便是金剛石。金剛石乃是世間最硬之物,所以你們隻見過原石,而未見過打磨之後的模樣。”
“金剛石?”張茹半信半疑道,金剛石她在朝鮮也見過,卻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光彩奪目。
沈方取出王可兒手中錦盒中的鑽石戒指,“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這兩枚鑽石戒指用白金做戒托,戒托之上刻有你們兩人的封號,可兒這枚上麵刻著廣淑夫人。這兩枚鑽石戒指整個世界也隻有這兩個,其價值倒真不好說。”沈方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鑽石戒指戴到王可兒左手無名指上。
緊接著,沈方取出張茹手中錦盒中的鑽石戒指,“茹兒這枚鑽石戒指上麵刻著廣惠夫人。”沈方將鑽石戒指戴到張茹左手無名指。
沈方看著兩個珠寶映襯下的芳容,心中也是極為滿足。後世由於自己出生在地穴之中,這種天然的鑽石隻是在全息影像中見過,每一顆天然鑽石都是極為珍貴的財富,沒想到機緣巧合,在此世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沈方突然想起懷中之物,便取了出來。
“這兩枚紅寶石是送給昌國公主、廣寧公主的禮物,為夫不便攜帶遠行,便由你們來保管。”
紅寶石雖然也珍貴,但與打磨好的鑽石相比卻極不起眼,王可兒、張茹見沈方給柴婧、李師師的乃是尋常的紅寶石,心裏麵忍不住有些暢快,便高興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