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為誰傾情
聽到徐緩的腳步聲逐漸趨盡，笑語從書中的世界抽離出來，轉動水眸，懶懶斜瞄了他一眼，旋即綻開他所熟悉的溫暖而不諳世事的純淨笑顏：“你來啦~”
夜思影的心狠狠悸動了下。
不必去摸胸口亦知道太子的心是不跳的，可那種瞬間便奪取人的所有呼吸和神魂的感覺，依舊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他的左邊胸口處。
不是因笑語一如既往讓他倍感舒心的笑容，而是在那笑容如花兒綻放之前，那轉瞬即逝的冷淡和漠然。
是錯覺嗎？
眼前不斷揮動的小手拉回了他的意識，笑語不知何時已從床上跪坐起身，雙眸晶晶亮的關切望著他，問：“你怎麽啦，一進來就發呆，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被胭脂水粉很好遮蔽去的紅腫和憔悴的可愛容顏沒有絲毫破綻的笑著，帶著撒嬌的嬌嗔語調之下，藏著夜思影毫無所覺的顫抖和虛落。
“怎麽可能，”順手抓住她欲要垂下的小手包在涼涼的手心，不輕不重的緊緊握著，傾身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邊宛若夢囈般繼續道：“你不知道，我都要想死你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身子在陪著紫熙遊玩、看戲、聽曲……心卻在記掛著樓裏的小丫頭有沒有睡好？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覺得悶？有沒有……
也這般的想念著他。
笑語深吸口氣，原本亦要跟著環住他腰身的雙臂，在嗅到一陣極其濃鬱的陌生女子香後，又生生止住了。
她不著痕跡的將所有激流暗湧的心潮和熱烈燃燒的心痛全部掩在竭力保持平靜的麵容之下，沒用多少力道卻是堅定不移的推開了他，掙脫出他寬闊安心的懷抱，重新坐回床上道：“你的……正事辦得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
夜思影麵上浮現幾許快意神色，這其中還有些惆悵和惘然，其實，回來報仇的最終目的，也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他已經死了，再做什麽都無法挽回，他一直在心狠手辣和念顧舊情之間徘徊不定，隻要那兩人哪怕對他有一絲愧疚之意，他想，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盡釋前嫌的。
這表情落在笑語眼裏，卻有了其它的含義，或許，是因為既舍不得舊情人，又不知該怎樣向她坦白所致吧。
她又笑，笑的開心又愉悅，似乎是在替他高興，可‘恭喜’兩個字如魚刺一般哽在喉頭，怎麽都無法發聲。
夜思影在床邊坐下，隨手將她扔在一旁的書撿起來看了看，道：“又在看這個？覺得悶得話可以讓下人去幫你買幾本有趣的書來，那些酸秀才雖然迂腐陳舊，墨守成規，但寫起情愛之事來，卻毫不扭扭捏捏，多情動人，纏綿悱惻，自成一格，想必你會喜歡的。”
“哦……“陰差陽錯的說中了笑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愛好，可笑語卻連吐槽‘咦原來古代也有言情小說啊’的心情都沒有，僅僅敷衍的應了一聲，木木然的看著他脫掉靴子爬上床來，揪過另一隻軟枕來靠在床頭，拍拍身旁的空位，對她溫聲道：“過來陪我躺會兒吧。”
笑語乖乖的四肢著被的爬了過去，卻沒有依言躺下，而是爬到他的跟前，直起身子，一手鬆鬆的扯住他的衣領，歪著頭俏皮道：“我給你唱支歌兒吧。”
“哎？你還會唱歌？好啊，唱吧，我聽著。”
任由自己的領口被人抓著，還怕她抓得不緊自己鬆掉，夜思影維持原有的姿勢不動，雙手枕在腦袋後麵興趣盎然的看著她，等待她開唱。
“咳嗯！”笑語清了清嗓子，搞怪道：“下麵有請天下唯一的童謠歌手陌笑語給太子殿下帶來一首《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直沒有眼睛，一直沒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好了，唱完了，好聽嗎？”
晃著小腦袋打著拍子，清脆悅耳的聲音蓋過世上一切美妙音符，雖然歌詞有點慘不忍睹……但，卻能輕易將他一整天的浮躁心情都冷卻安定下來，隻餘會心的快樂。
“好聽！”夜思影賣力的拍拍手，啪啪啪，像個幼稚的小孩子，漆黑的墨眸裏全是醉人的笑意。
“謝謝殿下捧場~”扯著衣角有模有樣的行了個謝場禮，彎腰的瞬間，原本就鬆鬆垮垮的領口瞬間垂落下來，露出翠綠色的小肚兜一角，和兩隻小白兔青澀的誘人輪廓。
夜思影在燭光映照下反射著碎光的眼眸陡然暗了一下。
但下一秒，卻正好迎上笑語純粹清媚的杏眸，他莫名心虛了下，在小丫頭努力逗他開心的時當，腦袋裏還轉著下流齷齪的心思的自己，真是有些該死。
“呐，問你個問題哦，如果我和別人同時掉進水裏了，你會先救誰？”
像所有情侶間說著絮絮情話的親密姿態，笑語兩隻手分別撐在夜思影的大腿外側，仰著頭，小狗一樣殷殷的仰望著他。
離得近了，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都若有似無的灑在了他的下巴，混了些溫熱的茉莉花的香味，夜思影傾身上前，想嚐嚐她的嘴角是否如茉莉花茶一般香甜，卻被笑語敏捷的躲了過去，有些不滿道：“快回答，答對之前不許調戲本姑娘！”
“嗬……當然是你啊，”想一親芳澤的狼子野心沒得逞，夜思影有些遺憾的靠回軟枕，和她拉遠了些距離，靠的太近，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體香，簡直像有某種魔力一樣，讓他沉淪而無法自拔。
“是我嗎？”笑語猶不相信的重複了一遍，那如果……另一個掉進水裏的人，是他曾經心愛的那個姑娘呢？
“嗯。”夜思影肯定而好笑的點了下頭。
“好，再聽第二個問題，在你眼裏，我是你的什麽？”
古代可沒有優樂美，笑語倒有些好奇夜思影會用什麽來比喻她了。
“你，是我的什麽？”
夜思影摸著下巴認真的思索起來，笑語是他的什麽呢？其實答案有很多。
是他的解藥，將他從心如死灰的深淵中解救出來。
是他的開心果，一個笑容，就能讓他再糟糕的心情都會放晴。
是他的掛牽，是他的摯愛，是他的精神支柱和依靠，是他傻傻好欺負的笨丫頭，是他想好好珍惜保護的存在……
歸根結底，總結一下，無非就是——
“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妻。”
驀地攬住她柔韌的腰身緊貼住自己，額頭抵著額頭，氣息交融，眼神交匯，獨占的欲望如忽然爆裂開來的巨大煙花，占據了滿滿的天際，可惡的小丫頭，寥寥幾個問題，幾個不經意的撩撥姿態，幾分無意識流露出的小性感，明明麵上無辜的要命，偏偏渾身上下又生出幾分邀請的意味來，攪得他心猿意馬，春心蕩漾，看他怎麽罰她！
火辣辣的吻迎麵撲了過來，帶著急切的霸道和掠奪，以舌尖挑開她的唇瓣，長驅直入，極力索取著她口中甘甜而熾熱的氣息，偶爾睜開的眼眸幽深而火熱，卻正好錯過了，她眼角一閃而逝的兩行清淚。
長長的一記深吻結束，笑語抿抿紅潤腫脹的唇，麻木到連刺痛的感覺都感知不到了，她一頭紮進了他的肩窩，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中再難掩藏的不舍情緒，平複了下不勻的喘息，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道：“我累了，抱著我睡覺吧。”
“好。”稍稍紓解了愈積愈濃的渴求的夜思影很爽快的應了一聲，攬住了她的肩頭側躺下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肩臂之上，又拉過一旁淩亂的被子給她蓋好，見她已閉上了眼睛，麵容安然平和，便沒再打擾，自己亦跟著閉上眼睛，緊了緊臂彎，享受著這安寧而安心的一小段珍貴的時光。
借著天賜的良機進行的計劃依然在極其順利的進行著，他與紫熙、怡荷樓的大老板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已變成多個版本在坊間流傳開來，樓裏自不消說，別人看向夜大老板的眼神裏，總不自覺的帶上了三分憐憫和三分幸災樂禍，剩下的三分純屬看好戲：該！叫你當初不好好珍惜，現在傻了吧！
一切準備妥當，隻欠最後一擊，他的報仇大計就完成了。
可在此之前，他想和他大哥，好好的談一談。
今天破天荒的沒有出門，夜思影安排宰相照料好紫熙姑娘，自己則一早就帶著小太監去了夜府，也就是自己曾經的家。
夜思筠還未整裝完畢，聽聞太子來訪，忙安排下人請太子到花廳一坐，並奉上最好的早點和茶水，自己稍後就到。
“不急。”聽著夜府管家誠惶誠恐的道歉聲，夜思影可有可無的擺擺手，隨即雙手負在身後，慢慢悠悠的四處走動著打量起來，華美端寧的花廳一如往昔，這裏是爹爹以往接待客人的地方，隻是如今廳前的花開了一季又一季，爹爹和過去，卻都再也回不來了。
無意中行至一張木椅後，夜思影蹲了下來，摸著木椅腿上那道道深淺不一的劃痕，往事隨之一一浮現，爹爹用這張木椅親手打過他，這是他躲過之後砸在門框上留下的刻痕，隻是，當時父親盛怒，是為了什麽事呢？
眯著森冷的雙眸暗忖片刻，夜思影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為了他為了紫熙而拒絕父親給安排的與別家小姐聯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