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有朝一日

  薛彬：“……”


  是啊，按理說他是應該挺欣慰的，但沈令嚴這樣子……他哪裏欣慰得起來？

  成功把薛彬懟到無話可說，沈令嚴沒有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


  其實他有想過林颯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是什麽反應——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她決定放手的時候就不會回頭，這種時候讓她知道這件事情，她大概會由衷地看不起他。


  就算他明天要死了，她可能都不會回來看他一眼。


  與其這樣自取其辱，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讓她知道。


  他需要的，從來也不是她的同情。


  ………


  薛彬跟沈令嚴聊了一會兒別的話題，從病房出來之後，他的臉色一直很嚴肅。


  雖然沈令嚴那樣說，但薛彬還是跟顧北承一個想法，這事兒有必要讓林颯知道。


  不管林颯做什麽樣的決定，一定得先讓她知道。


  但薛彬不可能親自去找林颯，他跟林颯從一開始就不對付，


  當年林颯跟沈令嚴關係最好的時候，薛彬都沒跟她正常相處過。


  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想了想，薛彬拿出手機，撥出了秦汕的號碼。


  嘟了五六聲之後，電話才接通。


  那邊的人沒有吭聲，似乎是在等著他主動開口。


  這兩年的時間，秦汕每次接電話都是這樣的，薛彬對此已經習慣了。


  “今晚我過去。”有些話，薛彬沒打算在電話裏說。


  他這話說出來之後，秦汕好長時間沒吭聲。


  她的沉默惹來了薛彬的不滿：“有問題？”


  “我晚上約了同事一起吃飯，要晚點回去。要不你明天再來吧。”


  幾經猶豫之後，秦汕還是說出了拒絕的話。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的，聽著很溫順，可是薛彬聽了卻更生氣了。


  “誰給你拒絕我權利？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


  “六點半，我要看到你在家。”薛彬沒給秦汕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他耳邊還是秦汕的聲音——


  薛彬心裏有些煩躁。


  他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五點鍾了。


  薛彬加快了步伐，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


  六點鍾，沈初和從市政下了班，驅車到了醫院來看望沈令嚴。


  沈初和進來的時候，護工正好給沈令嚴準備好了晚餐，


  不過沈令嚴胃口不好，吃飯的時候跟用刑一樣。


  沈初和進來之後，沈令嚴直接放下了筷子。


  沈初和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看看沈令嚴的臉色，沈初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還吃不下？”


  沈令嚴點點頭，“沒什麽胃口。”


  醫生之前說過用藥需要一個適應期，初期就是會有各種副作用，熬過去就好了。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沈初和盯著沈令嚴的樣子觀察著，他這憔悴的樣子，真是幾十年第一次見。


  沈令嚴從小就身體好，沈初和得知他查出來這種病之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婚禮那幾天，沈令嚴的臉色確實不太好，但沈初和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

  他隻以為沈令嚴是因為要跟林颯見麵的事兒煩心，所以才會那樣。


  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種病。


  沈初和得知沈令嚴的病情之後，非常驚訝，他當時第一想法就是想讓林颯知道這件事情。


  沈令嚴現在沒有什麽求生欲，唯一能勸動他的人大概就是林颯了。


  而且人在生病的時候必須有個好心情，沈令嚴看到林颯之後，心情肯定會變好，這對他的治療是有幫助的。


  但是，沈令嚴不止一次地跟他說過，不要跟林颯提這件事情。


  沈令嚴的態度很強硬，甚至都不讓沈初和跟馮安安提——


  想到這裏，沈初和無奈地搖頭。


  沈令嚴強硬起來的時候，真是誰都拿他沒辦法。


  沈初和思考了好一陣子，這才試探性地開口問沈令嚴：“你真的不打算讓林颯知道？”


  “二哥。”沈令嚴不答反問：“你覺得她知道了就會回頭？”


  沈初和：“……”


  沈令嚴：“不對，或者不能說回頭，她從來就沒往我這邊看過。”


  沈初和無奈，“你也別說這麽氣餒的話，她是愛過你的。”


  隻不過，當時他沒有好好珍惜罷了。


  緣分這件事兒就是如此，錯過了，再追趕時，就完全變了味兒。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真的會站在原地等另外一個人很久。


  更何況，林颯和沈令嚴中間隔了太多東西。


  燕元的命，還有那個孩子的命——


  “暫時就這樣吧，二哥，記住你答應我的話。”沈令嚴將自己之前說的話跟沈初和重複了一遍：“我不想讓她知道，你老婆那邊，最好也不要。”


  “好，我尊重你的意願。”沈初和無奈地答應了下來。


  沈令嚴執意不肯鬆口，沈初和也拿他沒辦法。


  不過，他忍不住提醒了沈令嚴一句：“如果不讓她知道的話，她可能很快就要跟溫付生回慕尼黑了。下一次她再回安城，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說到這裏，沈初和停頓了一下，又道：“到時候，說不定她已經跟溫付生結婚了，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沈初和的問題很犀利。


  他這一問，沈令嚴的拳頭又收緊了幾分。


  後悔？


  其實他現在已經後悔了。


  可是後悔有什麽用？


  他現在這個身體情況，手術結果如何還是未知數。


  如果他真的活不下去，難道要拖著林颯繼續浪費她的時間嗎？


  她已經經曆過一次生死離別了，他不忍心讓她再經曆一次當年的痛苦。


  說來也是可笑，他之前從不知道自己是這樣偉大的人，竟然會想著“成全”她。


  “手術的結果不確定，如果她現在回來守著我，最後我手術失敗了，那才叫後悔。”沈令嚴的聲音有些沙啞，“同樣的事情，我不想她再經曆第二遍。”


  沈初和頓時陷入了沉默。


  沈令嚴的話，他聽懂了。


  這一點，沈初和此前確實不曾考慮到。


  不得不說，沈令嚴確實要比他們關心林颯。


  他甚至連這種可能性都想到了。


  沈初和之前有聽馮安安說過林颯在燕元去世之後頹廢的那段日子，


  聽說她幾乎隔段時間就會自殘自殺，起床都要人幫忙，完全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沈令嚴大概也知道這些，所以才不忍心讓她“重蹈覆轍”吧。


  不過，沈初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沈初和對沈令嚴說：“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會這樣替別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