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 雪舞飛揚
“如果你知道我受過多少委屈,就應該知道的吧。”柳君眉說,“你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顧忌的答應莫須有的事情,為什麽不敢在這裏當著眾人的麵給我道歉呢?在你心中麵子還是很重要的吧?”柳君眉說的義正言辭。
“當時不是時事所逼,效墨那樣求我,我怎能不答應?”袁效儒解釋。
柳君眉笑著點點頭,“是啊,所以在手足和我之間,你選擇了兄弟之情。”看到袁效儒又要說話,君眉馬上打斷,“你這件事做的沒錯,換做我,我也這樣選。因為畢竟一個是血肉至親,一個是麵和心不合的外人。”
袁效儒覺得君眉的笑容沒有了以前的明豔動人,總覺得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苦澀,“君眉,不是這樣的。”他說,“我之所以選擇效墨是有別的原因。”
“懷疑,我和傅天翔有染?”
“這不是最主要的。”袁效墨坦然承認自己有過這樣想法,“是因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總會有辦法解決掉。而效墨不行。”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君眉發現自己很奇怪。自從有了身孕,很多事情都看得稀鬆平常,所謂的愛與恨都沒有先前那麽強烈。眼看著一個個小謎題就要解開,她現在隻想著讓孩子平安出事,好實現自己為家人報仇的願望。
柳君眉沒有看袁效儒,就要離開。
袁效儒不怕柳君眉和自己爭吵,動手也不礙事,但就害怕柳君眉對自己不聞不問。自己心中泛出潰敗感,為什麽?看著柳君眉的背影,雖然弱小,但卻充滿力量。
他突然知道為什麽冷麵堅強的自己會對潰敗,會對她束手無策,是因為君眉過於獨立,從不依靠任何人。而家中遭變之後,她更是如此,用一副堅強的盔甲把自己保護起來。她為曾對自己撒嬌示弱,未曾求助自己,有著自己的想法。她,不像一個女子。
當自己遇上一個同樣堅強的人,石頭碰撞石頭,結果會是怎樣?是兩敗俱傷,還是會擦出火花。或者自己改變一下又如何?
“那你想怎樣?怎麽樣才肯原諒我?”袁效儒說。
柳君眉看著袁效儒,說實話,她似乎從未恨過他,又談何說起原諒呢?
柳君眉看著堂下的袁效儒,像是一個陌生人。他一直都是不把表情寫在臉上的,為什麽現在臉上寫滿了歉意。他好看的眼睛和嘴唇都在微微顫抖,原先舒展的身軀現在微微駝著,像身後壓了一座厚重的山。
原來這些天一直受折磨的人不光是自己,還有他。
柳君眉看著緊張的袁效儒,歎了一口氣,“你若肯跪下給我配個不是,我就不氣了。”她知道,一向傲氣的他不會為她這麽做的。
“撲通”一聲,袁效儒雙膝跪地,眼神異常堅定。君眉被他嚇了一驚,忙走過去,去扶他,“你?那時玩笑,何必當真。快起來,小心被人看到。”
“君眉!”袁效儒仍然跪著拱手,“我錯怪你了。是我自己不相信你,是我自己太多疑了。前幾日委屈你了。”
柳君眉一時戲言,竟然成真。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處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隻是有些恨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們之間……這種事情瞞著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嗎?”袁效儒接著說。
這才是那個袁效儒,柳君眉不覺嘴角笑了笑,“這種事不是應該男情女願的?你我當時喝了春酒,無法自控。告訴你你不會內疚嗎?”
“我,我,我!你什麽時候考慮的都是我,你什麽時候考慮一下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事情真沒人知道,你會又怎樣的後果?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想著被我休掉,還想著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變回女兒身?”袁效釋雖然跪在地上,但說話的態度和腔調還和之前一樣。
柳君眉用力扶起他來,“快起來吧,讓你看到了,以為怎麽回事呢。”君眉心裏暖暖地,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袁效儒肯屈膝向自己道歉,自己本來就不生氣的心,竟然有幾分喜悅。
袁效儒站起來,看著她,“你笑什麽?”
“沒有啊?”柳君眉摸了摸自己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你不生我氣了?”袁效儒看著君眉的笑容問,這麽長時間了,她的笑又回到臉上了。
君眉搖頭,“我從沒恨過你。”遠遠看到柳絮在屋子裏探頭張望,柳君眉對他說,“我和絮兒有話說,你先忙你的吧。”說完就走了。
袁效儒站在原地,我從沒恨過你,這句話讓他寢食難安,不是因為柳君眉的通情達理,而是因為如果不恨的話,就談不上愛……
“姐姐!”柳絮興致勃勃地問,“袁效儒和你道歉了?”
“你這丫頭,都什麽事情都沒有了,怎麽還是直呼人家名字,還是叫少爺吧,免得別人聽到心裏不痛快。”柳君眉說。
“哼!他再怎麽道歉,我也覺得不如傅公子好。”柳絮說著,“伊眉挺好的,好像比前些日子胖了些。”
柳君眉點頭,“我這次叫你來,有別的事情。我柳家的事情就是薛道亭做的。這事定了。”
“薛霸王?真是他?”柳絮收了之前的微笑,咬著牙說。
“嗯!確定了。現在咱倆對付的是同一個人了。”柳君眉說,“隻是對方實力太強大了,咱們得一步步走才好。不過好在我們有一個優勢。”
“什麽?”柳絮問道。
“他隻知道我,卻不知道你和伊眉。他不知道你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我覺得他似乎和袁家還有什麽牽扯,咱們要好好挖掘一下好讓咱們下手容易些。我已經給了他要的東西,看看接下來他會怎樣。”柳君眉說道。
枯黃的樹葉再滿天飛舞,宣告著寒冬即將來臨。
傅天翔坐在窗前,拿著毛筆寫字。傅天翼進來,“哥,記賬呢?”
傅天翔把信紙草草疊起來塞到抽屜裏,“嗯。”
傅天翼一眼看見還未被塞進去的信箋,上麵寫著“眉”字,知道他又在給柳君眉寫信。傅天翼有些為自己這個曾經風流的大哥感到惋惜,那樣一個翩翩少年如今也會為情所困,做一些兒女姿態。
“這都快臘月了,看這天黑的,怕是要下雪了吧。”
傅天翔看看天色,“嗯,天也涼了,讓酒坊的夥計們早些回家歇息吧。送出去的酒都到了嗎?”
“到了!大哥,君眉姐……”
“別說,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一切都見分曉了。”傅天翔說。
說話間,涼風吹起,天空中竟然飄飄然然落了不少雪花,在天空中織起了密密麻麻的網。雪花飛進屋子,瞬間變成了水,打濕了書桌。傅天翔拿衣袖一擦,冰涼。君眉,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