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當時付我情何限
第三百零八章 來不及明天再取
“先生,藥熬好了,是送進來嗎?”門外傳來一個男童稚嫩的聲音,打斷了餘懷因的沉思,他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亓晚書。
亓晚書一眼就讀懂了他的眼神,不過他似乎並沒有要馬上給餘懷因解釋的意思,而是徑轉身往靜室木門方向走去,打開了門。
透過門邊間隙,餘懷因看見門外站著一個小童,那小童著一身青色的直裾交領,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碗,正冒著熱氣。
小童朝亓晚書彎腰鞠了一禮,然後仰著頭對亓晚書說了一句什麽。
餘懷因一眼便認出來,這小童正是之前出現在半盛碼頭的小棚屋外,把自己領到七號碼頭渡口的那個青衣小童。
他之前原以為那小童是亓晚書為了行事方便,所以掩人耳目的從碼頭附近的百姓家裏,找來給他帶路的,哪裏知道,這小童竟然也是亓晚書的人。
亓晚書把青衣小童手裏給餘懷因熬的湯藥接了過來,沒讓小童進屋,而是朝小童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然後端著那碗正冒著熱氣的湯藥轉過身來。
餘懷因看著他手裏的湯藥,想起自己剛醒過來那會兒,手裏拿著銀針要紮自己腦袋的亓晚書,皺了皺眉,而後忽然福至心靈,訝然問道:“你會醫?”
亓晚書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聞言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他看著餘懷因,眼神清澈,說:“會。一直就會。”
說完,看了餘懷因一眼,接著又道:“一直瞞著相爺,實在情非得已,此事雖然非亓厭所願,但確實是我不對,相爺要打要罰,晚書都認。”
他說話的語調緩慢,不疾不徐,和他平日裏跟餘懷因說話時的語氣一般無二,仿佛隻是回答了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問題。
餘懷因愣了好一會兒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他看著麵前的亓晚書,腦子裏好像一下變得亂糟糟的,隻剩下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亓晚書一直就會醫術,卻瞞了於淮音十三年。
想到這,他沒由來的笑出了聲,笑裏盡是自嘲。
亓晚書看著他,眼裏幾分歉意,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最終,他卻抿緊了唇,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餘懷因其實很想對亓晚書說點什麽,可他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忽然覺得疲憊不堪,累,很累,累到他不想開口說一個字。
所以最後,他隻是無力的擺了擺手,對亓晚書說了兩個字,他說:“算了。”聲音裏盡是無奈與悲傷。
餘懷因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亓晚書的隱瞞這麽在意,因為嚴格說起來,亓晚書欺騙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原身。
這場談話最後以不歡而散的結局散場,之後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都極有默契的對這件事選擇了緘默,再不提起,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餘懷因更像是徹底的忘了這件事,就連帶亓晚書是廢帝幺子的事情,也一並忘了,他仿佛回到了以前和亓晚書一起在丞相府時的那樣,愛說愛笑。
……兩人之間,似乎已經毫無芥蒂。
可彼此誰都明白,這一切隻是表象,就像是用一層窗戶紙,把那個破洞糊了起來,表麵上看已經完好,可隻要有誰用手輕輕一戳,那個破洞就會再一次展露無遺。
這世上萬事萬物,完好容易,難在如初。
這個道理,餘懷因明白,亓晚書也明白,可如果已經不能回到以前,那也隻好在兩人的關係徹底破裂之前,一起裝裝傻了。
一陣江風拂過,搖響了畫舫四角懸掛著的銅鈴,鈴聲傳出許遠去,不知道是不是驚嚇到了那隻正悠然遊著的鴛鴦鳥,隻見它撲掕撲掕翅膀,飛走了。
餘懷因“哎哎”兩聲,眼睜睜看見它潛進水裏,水麵漣漪漸起,接著便沒了蹤跡,他歎一聲,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端著藥碗的亓晚書。
還沒等餘懷因開口說話,亓晚書便把手裏的藥碗推了過來,半命令半哄的說道:“快要涼了,趁熱喝吧。”
餘懷因便擺出一副極度無奈的表情來,看了亓晚書一眼,最後搖了搖頭,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把藥碗接過來。
亓晚書遠比自己想象的,更為複雜。
其實餘懷因心裏也明白,自己以前所看到的那個謙謙君子般的亓晚書,很可能隻是亓晚書做出來迷惑眾人的表現,真實的他,或許並不是這樣。
在走出那間小棚屋、踏上亓晚書準備好的這艘客船之前,餘懷因就已經決定,把以前的亓晚書,和現在的亓晚書,當成兩個人。
或許這樣,他也能說服自己,在和亓晚書周旋的時候,更理智一點。
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在決定按亓晚書計劃好的走,心甘情願踏進他為自己做好的局裏的時候,也做好了足夠的心裏建設,不管要麵對的是什麽,都盡量保持理智,絕不衝動,絕不感情用事。
自登船以來,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可每次看到亓晚書在他麵前,一如既往的對他說話,朝他笑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動搖,因為亓晚書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和以前是一模一樣的。
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