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備好蜜餞送過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亓晚書起身從屋裏出來的時候,正巧碰見從院門進來的春華秋實二人,兩人手裏各端了個紅木雕花托盤,一邊是清淡小食,另一邊是剛熬好的湯藥,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剛出藥爐不久。
春華在前,手裏端著那碗湯藥,走到廊下,看到亓晚書從屋裏走出來,她忙後退了半步,恭敬的朝人見禮,“公子。”
後她一步的秋實也趕忙行禮,喚了聲公子。
和餘懷因的見麵同亓晚書預想中的那樣,以不歡而散收場,在屋裏麵對著餘懷因的時候,亓晚書尚且能維持住臉上的冷漠,如今出來了,隻剩下了頹敗。
他像是獨身打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裏,便精疲力竭,千瘡百孔,明明是勝利的那方,卻比失敗更難過千萬倍。
亓晚書覺得累極了,想就這麽倒下,然後睡過去,再也不醒了。
他失魂落魄般的往前走了幾步,對春華秋實二人的呼喚也恍若未聞,他原本是沒準備搭理二人,但在走到春華身邊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是他的藥?”亓晚書盯著那碗藥,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這麽問了一句。
春華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說;“回公子,是的。”怕亓晚書誤會什麽,她又解釋道:“因為瞧見正好熬好了,奴婢便一起送了過來。”
亓晚書又沉默了,但好在這次沉默的時間不久,他抬頭,看向在春華身後的秋實,語氣還算溫和,說:“你先進去吧……”
說到這,麵露難色,似乎遇上了什麽難題,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他看著秋實,目光認真,語氣溫柔:“他現在估計在氣頭上,你勸著點,讓他多少吃點。”
秋實驚訝於他三兩句話間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這份溫柔顯然不會是因為她,那就隻能是他口中的人了,她了然,然後點頭,轉身進屋去了。
亓晚書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落在了春華手裏的這碗藥上,他直接伸手,持起藥勺,舀起一勺,湊近嘴邊,喝了一口。
春華被他的舉動驚得呆住,下意識喊了一聲:“公子!”
湯藥入口,那濃鬱的衝鼻的藥味在一瞬間久席卷了亓晚書整個口腔,苦與澀一道占據了他的味蕾,這滋味並不好,但亓晚書卻沒有絲毫反應,仿佛他剛才喝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白水。
亓晚書放下藥勺,陶瓷和紅木相扣,發出一記悶響,然後從袖裏取出帕子輕拭唇瓣,同時抬眸,看了春華一眼,說:
“下次讓人準備一小碟子蜜餞,送藥的時候,一道送進去……他最是怕苦。”
……
循著賀明珠提供的路線,代越離開玉器攤子後,便一路摸到了李府,他沒敢靠太近,便尋了個不會被輕易發現的、合適的觀望處,藏了起來。
李府門外與尋常人家看著沒什麽差別,左右兩邊是大石獅子,屋簷下掛著紅燈籠,有個穿著粗布衣裳的門仆守門。
但習武之人天性就對未知的危險和他人視線的窺探敏感,況且,代越也不信,亓晚書住的地方,會這般毫無防備,由人進出。
餘懷因在亓晚書手上不會有危險,關於這一點,代越很篤定,這也是他那夜選擇放棄追擊赴十三,轉而讓肖無序先追那個朝餘懷因射箭之人的原因。
若不是確定這一點,他又怎麽舍得,看著赴十三把人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帶走?
不過,餘懷因在亓晚書手上沒有危險是一回事,亓晚書派人擄他又是另一回事,以他對餘懷因的了解,此舉勢必會引起餘懷因的不滿。
所以,亓晚書如果不放人,就必須派人守住餘懷因,或者更幹脆點,直接限製他的自由,再或者,亓晚書有更好的手段把人留下。
代越料定餘懷因就在這座宅子的某個地方,要救人,首先,他得確認亓晚書把人藏在哪兒了,那麽,現在的問題是,他該怎麽進去?
正思索著,李府府門忽然被打開,從裏頭傳來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代越正覺得這哭聲有幾分耳熟,就見從李府走出幾個人來。
……還有一副棺材。
代越看到那棺材的時候,心髒一緊,緊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合時宜的從腦子冒了出來——
總不會,自己自負過頭,錯估了亓晚書對自己的恨意,也錯估了他的瘋狂程度,而那些滔天恨意,高過了餘懷因在他心裏的地位,然後,他對餘懷因動手了?
代越不敢再想下去,後背開始涔涔冒著冷汗,額頭上不斷凝結出細小的汗珠,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昭示著他對於這個猜測的恐懼。
幸而,上天憐憫,沒有讓悲劇上演。
蘇長鶴跟著抬棺的幾個人從府裏出來,緊緊的綴在棺材邊,一邊哭一邊追著棺材喊:“顧伯,嗚嗚嗚,顧伯——”
李義和跟著出來,他看一眼哭的滿臉淚痕的蘇長鶴,然後眼睛看著正前方,說:“公子會讓人把老人家送回鄉的,蘇少爺放心吧。”
蘇長鶴轉過頭來,看他一眼,眼睛紅紅的,眼裏是明晃晃的怨氣,他今早醒來,本來是想去找亓晚書的,哪知卻得到亓晚書不在的消息。
於是他問了下人,一路找了過去,亓晚書有過吩咐,隻要蘇長鶴不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大可以不用管他,護衛們也就懶得跟著他了。
哪知道,他走著走著,正巧遇上了李義和找來的,替顧伯收斂入棺的人,知曉棺材裏的人是昨夜給他衣服的老人,他頓時就紅了眼睛,追了出來。
此刻他盯著李義和,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氣鼓鼓的追著棺材繼續跑,邊跑邊哭。
代越見狀,略一沉思,心下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