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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3章 罪惡之城

  秦鍾回到房間,鄭爽笑著迎上來,手裏拿著拖鞋,要給秦鍾換,秦鍾道:“明天你爸爸手術,都準備好了麽?”


  “好了。”


  秦鍾點點頭:“你去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鄭爽從後麵抱住秦鍾,“秦市長,請你允許我叫你秦大哥,我想好好歇歇你。”


  秦鍾掰開鄭爽的手,轉身看著她,道:“你還小,你的路還很長,我幫你不是為了得到你的什麽,懂嗎?”


  “是我自願的。”


  “可我一旦接受,性質就變了。”秦鍾橫眉冷目,“所以,請出去。”


  鄭爽抿了抿嘴巴,紅著眼睛走了出去。


  ……


  第二天,葉璿開著一輛捷達拉著老婆婆去了港口。


  停好車,在一個電線竿子上看到了一張廣告,廣告的題目是《殘疾兒童轉讓》,如是寫道:


  本人手上有三個殘疾兒童:

  一、雙腿全截,轉讓費八千元;


  二、雙臂畸形,轉讓費六千元;


  三、聾啞癡呆,轉讓費五千元。


  他們都有豐富的行乞經驗,聽話老實,絕不逃跑,現轉讓使用權,可以捆綁銷售,也可以單個轉讓,如果買一和二就可以送三,因本人有急事要回老家,所以忍痛轉讓,非誠勿擾。


  老婆婆聽了葉璿念的廣告,大罵寫廣告的人應該千刀萬剮。


  不多時,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抱住了葉璿的大腿。


  葉璿對老婆婆說:“婆婆,過來看一下,這是不是您的小孫子。”


  小男孩可憐兮兮的伸出手討要零錢。


  老婆婆打量了一番,搖搖頭,將一袋薯片放在了小孩子伸著的手心。


  一個婦女躲藏在暗處,神色驚慌,她走過來,抱起小孩子,匆匆離去。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葉璿和老婆婆注意到,每到紅燈,就有一群乞丐蜂擁而上,向過往司機討錢,其中竟然還有一個頭發蓬亂的孕婦,背著一個嬰兒。她用又黑又髒的手指敲敲車窗,指指後麵的嬰兒,指指自己的嘴,啊啊啊亂叫幾聲,然後雙手作揖,乞討錢財。


  看上去,這個乞討者是一個啞巴孕婦。


  然而,這個孕婦看到後麵車上坐著個外國人,她身手敏捷的跑過去,絲毫不像身懷六甲的樣子。啞巴女人將頭探進車裏,竟然說話了,一開口還是英文,“Hello!money!”她的聲音有點嘶啞,好像嗓子裏堵滿了灰塵,不停地說這兩個單詞。車裏的外國男子微微一笑,遞給她一張百元大鈔。


  葉璿打電話叫來一個片警,小馬就負責乞丐村的治安管理,也熟悉流浪乞丐兒童的收容救助,由他來尋找孩子工作。


  葉璿真心想幫老婆婆,通過網絡聯係上了濱海當地的誌願者協會,會長是一個女大學生,竟然也住在這個乞丐村。葉璿將她請了過來,這個女大學生名叫阿雅,戴著一副近視鏡,患有抑鬱症,沉默寡言,但是極有號召力,她所在的誌願者協會已經發展成500名會員的大型公益組織。


  阿雅問老婆婆:“你需要多少人?”


  老婆婆沒有說話,再一次下跪。


  阿雅說:“好吧,500人,明天我動員所有誌願者全部走上街頭。”


  阿雅的家就在這個乞丐村,她目睹過大量的悲慘景象。一年前,她偶然看到一起慘無人道的虐童案件,從此,她開始關注被拐賣的兒童,做了一名誌願者。那天,阿雅喂養的貓跑到了鄰居家的陽台上,阿雅去找貓,無意間窺視到了地獄般恐怖的一幕。


  鄰居家有五個人,一個老乞丐,一個中年婦女,一個長發青年,還有兩個小孩子,看上去就像一家人。兩個小孩子都在哭著喊媽媽。


  旁邊站著一個婦女,叉著腰說道:“我就是你們的媽媽。”


  小孩子嚎啕大哭說:“你不是,你不是,我要媽媽,我想媽媽。”


  老乞丐惡狠狠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再哭,我喝你的腦子。”


  那個長發青年,拽過來一個小孩子,動作粗暴的按在地上。


  另一個小孩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


  長發青年微微一笑,說道:“轉過去,不許看。”


  小孩子嚇得用手捂住了眼睛。


  長發青年用一隻腳踩住地上那個小孩子的胳膊關節,握住手腕,用力一掰,隻聽的哢嚓一聲,小孩疼的嚎叫一聲,昏死過去,他硬生生的將小孩的胳膊掰的骨折了。


  長發青年若無其事似的甩了一下頭發,說道:“下一個。”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年輕的阿雅,她變得抑鬱了。


  ……


  第二天,幾百名誌願者冒著風雨,聚集在港口碼頭,他們中大多是學生,還有一些白領。阿雅是誌願者協會會長,她和葉璿一起將打印好的孩子照片和相關信息散發下去,人手一份。阿雅將誌願者分為若幹個小組,每個小組負責一片區域,務必找遍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葉璿對大家說:照片上的孩子是四歲半,已經被拐一年,現在是五歲多,模樣不會發生太大改變,不過,孩子有可能被弄殘,用來乞討,大家注意,如果找到這孩子,不要匆忙解救,要暗中監視,通知小組長,聯係警方。


  阿雅揮手說:“出發!”


  廣場上有幾個在旁邊看熱鬧的公司職員,閑著無事,他們正在商議去哪裏玩。


  一個男職員問道:“咱們是去打台球,還是去酒吧喝酒,KTV唱歌?”


  另一個女職員看著誌願者的隊伍說道:“為什麽我們不去做一件更好玩的事呢?”


  男職員問道:“什麽?”


  女職員回答:“難道你沒有看到嗎,我們應該加入他們。”


  在很多城市,都有著誌願者在默默的奉獻,他們不計名利,不辭辛苦。


  葉璿和阿雅在一個小組,她們走過大街小巷,走過繁華的商業區和熱鬧的居民區,到處尋找乞丐。乞丐在哪裏,在一個唾棄的角落。很少有人願意走近他們,不是因為忽略,而是因為視而不見。


  注視著一個乞丐的瞳孔,也能看清楚自己的本來麵目。


  一個乞討的兒童跪在地上,陳述的是我們所有人的罪惡!

  在一家肯德基門前,葉璿和阿雅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捧著一個空的全家桶向過往行人討錢,空桶裏麵裝著一些硬幣和零錢。女孩紮著羊角辮,大概隻有十歲,隻穿著秋衣秋褲,凍得瑟瑟發抖。她像是水中的一塊頑石,人流從她身邊繞過。


  葉璿看的心酸,想要施舍,阿雅說,這個女孩討到的錢,回去也要上交,不如買點吃的。


  女孩討不到錢,站在肯德基窗前停下了,她靠近玻璃,把手搭在額前,貪婪的望著裏麵,她似乎餓了,竭力咽著口水。葉璿突然想到童話中的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完全想象得出,這個饑寒交迫的女孩此刻的心情。


  過了一會兒,女孩幹脆躺下,在牆邊縮成一團睡了。


  葉璿買了一個全家桶,叫醒這個女孩,女孩坐起來,有禮貌的說謝謝。


  葉璿蹲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左手拿起一個玉米,右手拿起一個雞翅,她餓壞了,吞咽了半天才回答:“沒有名字。”


  阿雅拿出小蛋子的照片,問道:“你見過這個小男孩嗎?”


  女孩搖搖頭,葉璿又問:“你家在哪?”


  女孩警惕地抬頭看了下葉璿,沒有吱聲。


  葉璿又問道:“你是從家裏跑出來的吧?”


  女孩咬咬嘴唇,膽怯的說:“阿姨,你……別問我了行嗎?”


  葉璿說:“你告訴我家在哪裏,阿姨可以送你回家啊!”


  女孩沉默良久說:“我沒有家,大街上就是我的家。”


  葉璿說:“你有什麽打算嗎,不能做一輩子乞丐啊。”


  “我想當……可是我不夠漂亮。”女孩欲言又止。


  葉璿追問:“想當什麽?”


  “我長大後就去做小姐!”


  葉璿取得了這個小女孩的信任,女孩簡單的談起自己的悲慘往事。她家在一個很窮的小山村,母親去世後,父親重男輕女,經常打她不給飯吃,七歲那年,這個小女孩被父親扔在一個小土坡上,父親騎著自行車狠心離去,女孩哭著喊阿爸,追上之後,父親又把她扔到那個土坡上,女孩再追,如此重複了三次。最後,小女孩赤腳站在土坡上,大哭變成了哽咽,父親騎著自行車的身影越來越遠,夜越來越黑,漸漸看不見了……女孩好害怕,她那麽小,已經不記得回家的路。


  女孩被拋棄,從此流浪街頭,有個女人收留了她,帶她來到羊城乞討為生。


  幾年過去了,家,已經成為遙遠往事中無足輕重的一個點。


  女孩並不想家,她恨父親,用一種非常厭惡的語氣說:“他想讓我死,沒門兒,我現在活的多好啊,一天能賺幾十塊,我還能去書店看書,都沒人轟我出去,我長大了,就去當小姐,就能掙很多很多錢了。”


  葉璿聽了這段話,心裏感到一陣難過。女孩還沒吃完,冷風乍起,雨大了起來,女孩抱著吃剩下的全家桶起身離去,瘦小的身影漸漸淹沒在人海之中。


  另一組誌願者打來電話,匯報了一個好消息,有個圖書館的館長說見過小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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