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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節笑場

  恰在此時,任原依溫知州的賽前定計,既然親自上場了,一看一時沒人敢上來挑戰,就轉到亭子前抖膽向趙嶽叫板。


  趙嶽笑眯眯瞅著這個太罕見的傻大個,心說;我怕你轉眼就由萬眾追捧的威風八麵巨人偶像成了可笑的罕見大屍體啊。


  他有了更好的羞辱震懾溫知州等敵對爛官的主意,不屑計較任原這種命不由己層次太低的小人物的小小挑釁。


  但小劉通惱了,騰地蹦了起來。


  劉通和趙嶽幾乎形影不離地一起長大。


  從他很小的時候,在他心裏,四哥就是最親近的也是他最佩服最重要的人,是最好最棒的哥哥,最好最知心的朋友。


  以前,他年少無知,對社會沒深刻認識,隻管在趙嶽身邊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快快活活成長著,又懶得動腦子思索那些深奧人生問題,沒想過那麽多。而現在不一樣了。


  尤其是經曆了不久前那場保衛趙莊和韓昌領導的遼軍的凶險大戰,他搏殺在槍林彈雨第一線,第一次大人一樣獨立頂個頭領的沉重職責,組織指揮帶領和鼓舞將士奮勇殺敵,數日間時時麵臨生死考驗,空前用腦,生死大事、殘酷環境深深觸動了他,對他和趙嶽從小就見多了,多到都視而不見無動於衷的屍體、死亡也有了空前認識,對人生多了許多感悟。


  那時,他心中猛然敞亮了不少,感覺生命中猛增了許多新鮮的樂趣和意義,在怒吼廝殺的險惡中卻是快樂的。


  趙莊實際一直處在宋朝內憂外患的萬分險惡環境中。


  趙莊的每一個孩子從小就被教育灌輸責任二字,懂得自己要勇敢堅強,要團結互助,要不惜一切保衛趙莊的優良傳統和不墜的榮譽與尊嚴,要做個自豪自信自強不息又有強大後盾的快樂趙莊人,但小劉通在那場生死洗禮的大戰中才真正懂得了什麽是責任,什麽是奮勇犧牲,什麽才是團結互助同甘共苦無私無畏。


  這不是他在生死徘徊間也能快樂的原因。


  他和趙莊其他孩子一樣,從小就以是趙莊人而慶幸自豪。


  在趙莊的成長環境中,這是種很自然的事。沒有什麽特別感觸。


  劉通感覺快樂是他猛然深刻醒悟到,其實自己原來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最有福氣的人,從出生時就是,一直都是。


  因為他有個別人都沒有的四哥。


  趙嶽在劉通的生命中很自然地一直扮演著父親、兄長、哥們等混合一體的角色。


  盡管他本人沒這個自覺,但一直在慣著,維護著,身體力行以身作則潛移默化教育影響引導著劉通的人生。


  小劉通美滋滋意識到,原來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活得最輕鬆的人。


  四哥有意無意一直在引領培養他,但從不強求他要必須做到什麽。


  隻要他保持最起碼的人性良知不做惡,想過怎樣的生活都不是問題,隻要四哥的能力能保障到。


  那,除了生老病死這種誰也主宰不了的人生大事,其它的就都不是事了。


  別人為生存要麵對太多人生的艱辛奮鬥、殘酷競爭,有太多而無盡的壓力煩惱,他劉通統統都沒有。


  吃穿不是問題,錢不是問題,房子車子醫療教育不是,成家立業也不是問題……


  百姓憂慮的一切,對劉通都不是問題。


  更高的追求,

  他想當個冒險疆場的將軍就能當,想當個富豪就是,想當官嚐嚐掌權的滋味就能當。


  想當個悠然自得,什麽也不幹,什麽也不操心,黃種白種嬌妻美妾成群,隻管享樂的花花公子紈絝廢物也不是不行,盡可當,隻是會被老爹老娘心痛失望地罵……


  總之一句話:他劉通是世上最有資格最有條件混吃等死的人。


  他一出生就不必為人生要承擔的繁雜嚴肅事發愁。


  而縱然是擁有一切的皇帝,為生存也得操心政務,得耗費心思掌控江山,做必須做的事,擔負不得不擔負的責任。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怎麽活就能怎麽活著,擁有最輕鬆自得的人生,無需夢想,這是人能得到的最高境界最大幸運。


  有什麽理由不快樂?


  應該快樂。


  就是快樂。


  搏命廝殺也隻是種經曆和樂趣而已。


  這一切都源於他有個神奇強大似乎無所不能,最最重要的是盡可放心依靠的四哥。


  劉通有此感悟,對趙嶽的敬重和依賴就更深了。


  人一旦不用為任何人生物質利益需求瑣事而煩惱憂心,那麽剩下的就隻是感情了,跟著感覺走。


  拋開其它不談,單是哥倆從生下來就建立的斬不斷的紐帶和深厚感情,小劉通就容不得別人侵犯四哥。


  誰敢侵犯四哥,就是侵犯他本人。他第一個不答應。


  他的利益和臉麵可以受損。但四哥的不行。


  誰也沒資格羞辱挑釁四哥的尊嚴。


  他來泰安本就是要打擂為四哥出氣,為滄趙家族掙臉麵的。


  這個叫任原的傻大個仗著著個大塊頭也敢參加官場陰謀踩乎四哥,真是沒腦子,找死。


  小劉通怒火衝頂。


  “四哥,我來會會任原,代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所謂的傻子。”


  小劉通一跳出來應戰,別說溫知州這幫子人,就是台下的觀眾聽到看到了,也不禁詫異後都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都瞅瞅小劉通的身板,再瞅瞅任原。


  一個是沒長大的少年,也就是常常被大人斥為嘴上沒毛乳臭未幹的小子。


  一個則是成熟了正處最年輕力壯巔峰狀態的巨人。


  瞧瞧劉通,長得到挺高,卻是細長長的,渾身能有幾兩肉。而任原呢,隻胳膊就幾乎有劉通的腰粗了。


  劉通和任原,就好比細嫩小豆芽和大個蘿卜對比一塊,太不協調,形象對比差異太鮮明。


  什麽跟什麽嗎。


  太搞笑了。


  這還用比?


  劉通上場,怕是都不夠任原的大手隨便一把抓的。


  這是相撲,有性命凶險的較量,不是過家家的兒戲,小孩子根本沒資格參與,不懂事勇敢也不能瞎逞強,一邊玩去。


  等遠處的觀眾明白了情況,也跟著哄堂大笑。


  笑聲改變了之前的雜亂吵鬧又帶些緊張氣氛的現場。


  成千上萬人的笑聲刹那間把生死爭鋒的比賽現場變成了歡樂海洋。


  任原站在亭子外驚愕地張著大嘴,隨即變成傻樂,對小劉通不屑一顧,對趙嶽原有的那點畏懼也隨之消散了。


  任原還在場的二十多個門徒們無不笑得前仰後合。


  包括帶傷不肯下場,想在知州和師傅麵前至少多爭取印象分的二魁。


  這難道就是滄梁小霸王準備的挑翻泰山擂台的人選?


  還有比這個更荒唐搞笑的麽?


  他們都以為持戟保持趙嶽的那位很拉風的漢子,或是台下那位駐馬威風凜凜而立的同樣持戟的漢子才是梁山人準備的挑戰任原,大鬧擂台的強者,沒以為打扮得仙使一樣的趙嶽會打擂,更沒想過劉通這麽個瘦弱嬌嫩少年會有勇氣參賽。


  巨大的心理落差無疑讓人受的刺激更強烈,更深刻。


  之前抖膽挑釁辱罵過趙嶽的二混子門徒此時更是放開了張狂,幾乎是肆無忌憚的指指點點趙嶽這邊,汙言穢語嘲諷不斷。


  狗頭師爺被刺激地一時徹底忘了疼痛,聽著成千上萬的笑聲嘲弄質疑聲,大感解氣,心情好不痛快,有些得意忘形,笑得也是開懷,一張比較清秀的臉都笑得有些變形,但年紀大奸滑有城府,到是還沒忘保持讀書人應有的理智與文雅形象。


  這廝努力壓製極欲放肆張狂的踴躍亢奮情緒,努力糾正了變形的臉,借機裝作正經道:“趙二公子,不是吧?”


  指指劉通,“這麽個無知輕狂的毛孩子也要上場和任巨人較量?”


  “你滄趙家族剛遭了難,被遼寇殺得差點兒滿莊人死光光,這個我們大家都聽說了。強盛一時曾經牛氣囂張得不行的滄趙家族如今缺人手,我們大家都懂。可再缺人手,你也不能派個混帳孩子參加相撲呀!你這不是讓他白白上去送死?”


  故意使勁點點劉通,

  “這廝沒教養,不知所謂,不懂人事。你趙二公子可是文成侯的親弟弟,難道也不通人事不知所謂?”


  溫知州不介意滄趙家族在這個擂台上多送死一個,但目標是趙嶽。


  趙嶽遭殃了,他的心才能得到滿足。


  為激將趙嶽也上場,當然也是抑製不住暢快得意的心情,極需要發泄一下,他也開了口,慢條斯理撚著修剪保養得極好胡須,假裝仁善好心關切,打著官腔提醒道:“趙賢侄,你行事荒唐輕狂,到了泰安搞了不少是非,又擅自上這台上惹是生非,挑釁本府威嚴,本官看在你年少無知,看在文成侯的麵子上都可以寬容一下原諒你,不跟你個孩子計較。”


  “可你荒唐輕狂也要有個限度,不能太過分太不守規矩了。”


  “你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長得成年一樣雄壯,做事也得有點腦子。怎麽可以讓這麽個毛手毛腳不懂教養,也不識事情輕重的孩子當眾放狂言代你應挑戰參加這種嚴肅的賽事呢?”


  “這是相撲,雖不是戰場爭鋒,卻也不是小孩子玩泥巴做遊戲,有難測難控製的凶險的。”


  “你也看到了?那些摔倒的選手,都會或輕或重地受傷。失敗跌下擂台的,更有性命之險。”


  “本官今天才知曉滄梁小霸王原來是指的賢侄。”


  “嗬嗬,小霸王名號隻是個民間瞎傳的笑話。百姓就喜歡搞這個。你別太當真。擂台口號也隻是為加強吸引人的小手段,不是故意針對你。百姓所為的這點事,你這種身份的不值得計較。滄趙家族子弟怎麽可以和尋常百姓那點小私心斤斤計較呢?”


  “所以呀,本官好心勸你一句。別逞強,別為區區虛名和所謂的尊嚴臉麵所累。為虛名拿性命冒險,不值得滴。”


  師爺也趁機陰陽怪氣幫腔道:“趙二公子,我家大人夠大度寬容的了,也純粹是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能不領這份情.”


  “再說了,你趙嶽的名聲在民間可不大好聽。小霸王所稱其實是在罵你是混帳惡霸呢。民間都笑話你是你家的恥辱。你也沒什麽好名聲,沒什麽所謂的尊嚴臉麵可丟的。如此,你還計較個什麽?”


  “所以呀,我也勸勸你,既來了泰安,就老實當個守規矩的看客,別瞎得瑟把本府的容忍寬容讓好欺。你得懂事點,得為你哥的臉麵想想,瞧瞧我們泰安的相撲實力是如何強大,過過眼癮曉得厲害就回去吧。


  任原無知,遇到你,一時好勝心起想親自試試你所謂霸王的能耐,你沒真的霸王本事,弄不過任原,沒膽子迎接擎天柱的挑戰,縮頭當回烏龜其實也不算太丟人。”


  “這天下不如擎天柱的人多著呢。”


  “你看看這場下成千上萬的人,有哪個能勝得了任原?誰敢上?你也看到了?拳腳高手也不行啊。”


  “真的。害怕相撲界天下無敵的擎天柱,真不算丟人。”


  溫知州笑著點了幾句:“是滴,任原是相撲界真正的霸王。怕,很正常。趙賢侄退縮不敢應戰,確實不算丟人事。”


  他瞅瞅仍是淡淡笑臉似乎不被觸動的趙嶽,心中詫異:這小子難道實際是個傻子、隻知瞎胡鬧的呆霸王?


  不管趙嶽是不是弱智是怎樣的人,溫知州這次搞事借機玩死趙嶽是玩定了。


  他又狠刺了幾句。


  “本官在想啊,若是換你大哥文成侯在這也會這樣說你的。文成侯那可是天下最聰明的人,曉得進退厲害,據說他長兄如父,那麽愛護你,為你的安全考慮,就算你畏戰不敢參加比賽丟些家族臉麵,他也不會在意滴。”


  趙嶽靜靜聽著兩狗頭在那賣力地忽悠得瑟,不置一詞,仍是根本不搭理這些虛假做作。


  笑吧,笑吧,笑得越歡,到時就會哭得越痛。


  他隻沉默地盯著奶兄弟。


  此次來泰安,他本打算自己收拾任原,擅長相撲的燕青都沒打算用,壓根就沒想過要奶兄弟上場。


  可小劉通得了信就怒氣衝衝早早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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