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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一波又起

  歐陽珣熱情懇求著監軍,眼神卻冰冷鄙夷之極。


  皇權凶強,能不讓人幹什麽、幹不成什麽、實現不了什麽前程抱負,卻不能不讓人不怕死不當官。我若就是不肯當官了,就不管這場事關宋王朝生死存亡的大戰了,你奈我何?


  你這死太監還真以為皇權是萬能的你有密旨就無敵呀。


  看來,文成侯在時,給君王,以及你們這些東西的教訓還不夠。或者是,文成侯不在了,你們這些東西就立馬忘了趙廉拒絕當官的教訓,以為一切OK

  了,再沒人敢拒絕皇權就不當官了。


  還有個權邦彥就是能拒絕當官的例子呢。


  你們對權邦彥無可奈何,這麽快就忘了教訓,竟敢又玩到我頭上.……不教訓你們,你們還以為你才是老大,你自己最有權威,最有本事,最重要,最缺不得,最神聖不可侵犯,就該為所欲為享受富貴威權,能主宰一切,操控一切,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別人都是草芥……你們敢欺我?


  監軍太監僵住了。


  歐陽珣這是擺明了要趁勢甩手不幹了.……

  想想也是。


  病這樣了卻還得擔負比山還大重的如此重任,雪上加霜,倍受煎熬,維護的還是冷酷無情坑得就是自己的君王政權、朝中陰毒無恥的小人奸賊群臣與富貴得意,這事擱誰頭上,誰也不會願意,除非他是傻子,瞧不明白皇家與朝中的惡毒用心。可,歐陽珣會是傻子嗎?反正要死了,不如什麽事也不用擔著,躺倒輕輕鬆鬆死掉。枉死在監軍太監手裏,至少還有身後淒慘悲壯美名.……

  這就完蛋了。


  這個監軍太監再無恥陰毒狡詐,再會玩變臉,再巧舌如簧,他也僵那沒招了。


  他有本事坑殺歐陽,卻沒本事主持這場戰爭,朝中也無人。


  此戰若失,影響之惡劣,引發的後果皆不堪想像,至少會直接挫掉抵抗遼國的信心士氣,而且隻怕再沒能人肯(敢)跳出來為國擔當了,大宋政權九成九就得玩完,太監也就沒的得瑟了。


  他那閹宦陰人的陰險狹隘歹毒睚眥必報性子,倒是極想任性耍權威就此斬了歐陽珣,抖威風,發邪威,報複痛快了,證明他才是說了算的,不可得罪的,也有這個臨機專斷權,可是,拿誰的性命前程開玩笑,也不能拿自己的玩。此戰完蛋了,就算他能糊弄過去皇帝,不受懲罰,卻脫不了滅國的災難。國家若不存在了,他這種最沒用的閹人隻會比天下草民的下場更淒慘……

  監軍憤恨之極,恨不能撲上去活活撕了歐陽珣卻僵在那,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驃騎大將軍一看不好,急了,趕忙使出勳貴的能屈能伸萬能絕招,放下偽裝的高貴端莊胸有成竹棟梁架子,上來沒臉沒皮的化解歐陽珣的憤怒委屈.……左說右說,費盡腦汁,快把腦細胞耗死了大半,要腦癱了,這才勉強說動歐陽珣平靜理智下來。


  監軍太監也順著驃騎大將軍豎的台階趕緊下來,夾著三角眼,陰沉沉著臉坐下。


  歐陽珣恢複了正常,笑讚道:“驃騎大將軍果然是重臣典範,就是識大體,顧大局,做事有辦法有分寸,為了國家大事竟不惜臉麵威嚴,肯屈尊安慰我這麽個不得意的小官,不愧是開國勳貴子弟。閹宦,卻就是不堪,縮在宮裏專搞那些見不得人也見不得光的下三濫,習慣了,沒有於國有利的本事也就罷了,還陰毒驕橫成性,眼皮子太淺,不懂大事大道理,唯眼皮子底下的私欲私仇為重,不過是皇家閹狗而已,卻總覺著自己是個人物,總想隨心肆欲幹點什麽,嚐嚐當皇帝的滋味,其心可誅。哈哈,當然,和大將軍的氣度相對比,倒是我歐陽珣這次顯得小家子氣了。”


  他的話,稱讚得有些尖酸,罵監軍罵得惡毒不留分寸甚至不留退路,顯示了重病將死之人的放肆無所畏懼心態,也無形中警告了大廳中的所有人,敢惹怒了他,他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氣得,也震駭得監軍太監臉色發青,三角眼中綻放出無盡的羞憤惡毒,卻也嚇得發抖。嚐嚐當皇帝的滋味,這話可是勾魂的,是皇家最忌憚的事,作為皇帝的家奴更擔不起這罪名。曆史上可是大有殺皇帝、立皇帝,把皇帝當傀儡,以閹宦之身掌皇權,享受當皇帝的滋味的太監事跡……遠的不說,前唐就是這樣。宋王朝官員無論文武都最防範這種惡事再發生,皇帝也最忌憚。


  別看這位監軍太監懷揣著可斬殺歐陽珣的密旨。但,若是他真敢因此耍皇權威勢肆意囂張,歐陽珣卻也可以用“嚐嚐當皇帝的滋味”的罪名反製,宰了監軍太監也未必有多大事,隻會贏得滿天下官員讀書人的稱讚和維護……宋王朝的國情就是,士大夫可以得瑟,別人?都不行,尤其是不算人的閹奴更沒資格得瑟.……如今皇權威勢沒落到弱不禁風,現在,就算大陰人梁師成仍在,他也絕不敢傲稱什麽媼相對官員耍威風,否則必被官員隨手就撕了,不算人的閹人也敢稱相?去死吧你.……趙佶隻能忍著,還得好生安撫挑釁皇家威嚴的行凶官員。童貫,敢當軍方第一人敢在朝堂傲立,他憑的主要的也不是趙佶的寵信重視維護,而是靠他西北多年的功績與軍事威望。他的軍事能力在國難危世中尤其顯得重要,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象過去的梁師成楊戩那樣得瑟。


  以歐陽珣眼下的重要到無可替代的重要性,若是以那罪名在戰前擅自殺了監軍,屁事也不會有一點。朝廷知道了也隻能捏著鼻子說,那家夥瞎搞,枉顧聖意,是該死.……殺對了,殺得好。


  你叫這不缺聰明的死太監如何能不害怕。


  但,驃騎大將軍剛才那番勸解歐陽息怒的諂媚下作小人作派,也由歐陽珣的讚揚得到了正麵解釋,下作是為了國家,是忠誠君王……形象不但沒毀,反而瞬間更高大起來。樂得驃騎大將軍眉開眼笑,趕緊嫻熟客氣幾句,並反捧歐陽大人才是真正顧全大局肯委屈自己的絕世奇才棟梁。


  太尉和驃騎大將軍,兩主將大佬好一團相互欣賞的和氣。


  驃騎大將軍是真的開心。


  他不但從監軍極可能導致的他不得不接手大戰的凶險壓力可怕下解脫出來了,又能當悠然等著分功勞的旁觀者了,還贏得了眼前的體麵與朝廷(君王)得知後的好感.……

  監軍的臉就更難看了,心中暗暗發狠:等此戰打完,看咱家怎麽收拾你歐陽珣……還有你驃騎大將軍。你也得曉得本中官的厲害……否則就象死鬼趙廉曾經說過的那樣,你會不拿村官當幹部.……

  無論怎樣,被監軍搞出來的緊張局麵總算一解。


  歐陽珣就勢狠狠敲打了一下監軍,也不死咬不放把監軍踩到腳下,轉頭又看著趙世興。


  趙世興還伏在那等著領刑,並沒有感覺監軍護著他有了靠山和希望了就敢露出囂張對抗。


  歐陽珣滿意地嗯了聲,“趙世興,誰說要斬你祭旗了?本帥有這意思嗎?“


  ”哼,不妨告訴你,本帥在京時就知道你和你兄長不同。趙世隆驕橫跋扈久已,此前諸惡不算,隻在京期間短短一年多點時間就做下諸多罪惡事,你當本官不知道嗎?


  論罪,論在國家如此危難時他造成的惡劣影響,他早該死了。若不是看在他也曾舍命守邊多年的份上,想給他個改過的機會,他豈能活到今日?真當有高俅等人在背後護著他,就沒人能收拾了他啦?


  你卻是個知忠義,關鍵時刻能守住本分的勇將,不錯。現在看來,本官也確實沒看錯你。”


  歐陽珣緩緩說著,語氣陡然變得森然有力,“否則,剛才你拔劍時已經和你兄長一樣死了,還有機會跪在這觀風向?”


  眾將渾身一寒。


  原來,剛才歐陽珣在拿性命和監軍以及驃騎大將軍鬥法時,卻還有工夫偷偷觀察趙世興的反應.……這也太可怕了。難道這才是大人物?


  更可怕的是,歐陽珣會不會也了解我在京的不堪舉動,知道我是什麽人(壞蛋)呢?

  久聞歐陽珣善識人,對天下的武官似乎都了解,如今看來這怕是真的……並非是謠傳誇大可笑。


  趙世興卻愣了,不禁淚流滿麵。


  他知道自己沒那麽好,否則他可以投海盜了,豈會還留在宋國這吃沒得吃還得賣命。歐陽珣這麽說,不過是念他舍命守邊的過往功績辛勞,又見他肯老實,不想就此殺他以絕後患罷了。


  歐陽珣卻並沒就此溫和安撫住他,而是又森然下令:“趙世隆的首級拿去傳視三軍,望三軍以此為戒。趙世興,本帥念你忠義本分,給你個麵子。你可收斂趙世隆屍首好生安葬了。”


  這確實是已經開恩了,否則趙世隆的腦袋要掛旗杆子上一直示眾,而不是僅僅讓三軍看看就完了。屍體通常也不得入土為安,會曝屍荒野,任鳥獸蟲蟻分食了,還得牽連家人獲罪.……這才是標準的殺將立威。


  趙世興不是軍中菜鳥生瓜蛋子,懂這個,沒怨恨歐陽珣,而是感恩叩頭:“多謝大帥恩典。”


  趙世興在中軍衛士的幫助下把趙世隆的屍體弄走了,可以去忙著準備棺材……不必心緒煩亂難受還得打起精神在此商討軍事。


  歐陽珣宣布,現在可以好好議議軍情了,歡迎暢所欲言獻計獻策,有什麽主意都說說……

  眾將收斂心神,開始議正事。


  大廳的氣氛漸漸恢複正常。


  對這次大戰,眾人心中是相當沒底的。


  隻想想下麵的將士都是些什麽壞蛋,就已經讓人泄氣甚至膽寒了。這仗可怎麽打?歐陽珣為什麽非要堅持和遼軍打野戰呢?而且是正麵硬懟,打的是決戰。堅壁清野守堅城才最穩妥啊.……

  議論聲漸漸高起,大家放開了膽子說著自己的憂慮,氣氛也迅速熱烈起來。


  歐陽珣似乎是病重而精疲力竭,端正坐了一小會兒就又癱倒似靠在了椅子背上閉著眼……這回連手放桌子上叩擊桌麵證明他還活著也沒有了。


  但眾將議論得仍然很正常。


  都憂慮此戰啊。此戰關係到的可是所有人的性命前程……

  就在這熱烈的討論中,嗓門最大的韓存保說著說著就激動得站了起來,然後事情就很快走樣了。討論大會漸漸成了韓存保的獨舞表演。


  好家夥,韓存保大手揮舞著這一通吹啊,例舉了他守雁門關這麽多年的戰績和抗遼經驗(這些事誇大了卻還算靠譜),標榜他是如何神勇無敵,又是如何治軍帶兵打仗有方,令遼軍一聽他的威名就嚇得退避三舍繞著走……古有薛仁貴脫帽揮退幾十萬蠻兵大軍,今有我韓存保也能……

  遼軍沒什麽可怕的,沒落小鬼而已,(瞅著歐陽珣方向)病餓將死的人爾,不堪一擊,不足為懼,怕他什麽?

  遼軍在強大無敵的我韓存保麵前根本不算盤菜,我韓存保想收拾遼軍,哪還不跟玩似的。此次南侵的遼軍有十幾萬又怎麽的?我韓存保能殺得他們屁滾尿流.……我韓存保可是“忠獻魏郡王“(指三朝宰相韓琦)的族親侄兒。忠獻魏郡王,那多大的能耐多大的功勳……我韓存保不才,卻也繼承了他老人家的遺誌雄心,也有遺傳的那份能耐.……我就是這麽厲害這麽牛逼。


  說來說去,意思漸漸露出來了:他瞧不起歐陽珣,不敢信任歐陽的統大軍打大仗能力。


  區區士大夫文人而已,


  若是安坐廟堂之上籌劃算計點軍事方針,不具體插手實務,凡事自有下麵懂實務的軍將根據實際情況掂量著搞,或許還湊合能行,可直接前線指揮千軍萬馬具體作戰……誰特麽敢信歐陽珣有這個能力啊。就士大夫那尿性,說得清,尿得渾,在安全無憂的後方說嘴空論可以,真幹,不行的,隻怕真到了戰場上,隻那鋪天蓋地能撼動天地風雲變色的軍威和血腥恐怖氛圍就能嚇死歐陽.……若是這仗由他主持就不同了,(在座的你們都是渣渣)我韓存保才有資格當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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