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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真小人

  韋豹見趙嶽猛撲向他,這下更認定了來者是敵非友,更急,暴吼一聲,舉起大刀凶惡迎去。他自信衝上去拚力一刀就能重創來人。來人隻背了口劍,指定架不住馬戰重武器長刀的劈砍。


  不料,眼看怒馬奔騰,一轉眼就接近了,一個東西突然從來人那飛過來。韋豹隱約感覺飛來的似乎是顆三扁四不圓的尋常石子,卻根本躲不開,太快了,當一聲正中他的額部頭盔。


  韋豹沒覺得痛,腦袋猛烈後仰,就覺得腦子轟一下子,神誌頓時失靈,眼睛發花,雄壯的身軀竟不由自主向馬屁股後滑去摔了出去,撲通一聲重重跌在地上,跌得他三魂出竅,五魄出位,似乎雲裏霧裏渾不知身在何處,隨後才是渾身的巨痛和惡心感如潮水一樣狂湧上來,身體似乎跌碎了,五髒六腑似乎絞碎作一團,那滋味之難受,以韋豹的粗糙強悍也不禁痛苦地悶哼出聲來。


  韋豹僅有的兩個親兵發現主人圈馬回轉後才勒馬降下馬速再回轉,所以此刻還拉在韋豹後邊較遠處,倒是不至於跟得太緊來不及躲避而身不由己馬踏主人把韋豹活活踐踏死。


  二人把主人的落馬看得分明,不禁呆了,實在想不明白,主人如此高強的武藝和身手竟然未及敵就落馬了。


  他們沒看清主人是被飛來的東西砸下馬的,待回了神,頓時急眼了,怒吼著急忙打馬舞刀衝來阻擊來人,想救助主人,


  可是,來人已經鬼魅般飄下了馬,恰恰就穩穩站在了韋豹身邊,似乎很輕鬆瀉意地隨意啪一腳踩在韋豹的胸口,把昏頭漲腦神誌不清中也仍然不忘掙紮著想第一時間起來好方便反抗自保並且已半抬起了上半身的韋豹又跺躺了回去,並且就勢踩著韋豹胸口不放。


  韋豹這兩親兵很不錯,一看主人如此受辱而且身處性命危急中,就好象他們自己受辱和命處一線間一樣,瞬間眼睛都紅了,沒膽怯退縮或是出於無知無畏,怒瞪眼大吼著更凶惡衝來,但,胸口雙雙卻猛然被什麽砸中了。


  二人穿著皮甲,皮甲在心肺與腰腹等的身體要害部位裏麵都包藏著鐵板增強防護力。他們被砸的都是心髒部位,就感覺心髒在打擊下猛然停跳了,腦子蒙了一下,渾身的力量瞬間散了,也雲裏霧裏掉下馬去,快馬奔騰下落馬,他們跌得也不輕,顯然沒主人韋豹的身膀皮實耐造,躺那隻剩下本能的蠕動呻.吟,隻顧著痛苦難受了,渾身如散了架,一時半會兒哪裏還能掙紮起來。


  另一邊。


  高廉也知道危險來了,立即喝令眾甲士護衛一起反撲過去阻殺掉這夥來路不明的膽大狂徒。


  眾甲士凶狂怪叫著紛紛圈馬殺過去了。


  但高廉身邊還留有兩個甲士在時刻保護著高廉。馬屁精溫文寶沒去參與廝殺阻擊,體貼地也留守在高謙身邊加強保護,讓高廉對他很是滿意。溫文寶也自我感覺良好.……

  高廉以為以部下甲士對無甲來敵在重裝與人手上共同形成的絕對優勢,膽橫了敢來突襲算計他的這夥人必定會慘遭屠殺。誰知,慘遭屠殺的反而是他的重裝甲士。


  來敵,衝在最前麵的兩人顯然是大將級人物,使的是長武器,一個是長刀,一個使槍,正是酆美、畢勝,武藝了得,戰鬥力強悍,甲士的強悍重裝懟這二人沒什麽用。這二人刀槍揮舞,不需要破開重甲,隻以力量和高超的武藝就把迎麵的甲士紛紛打下馬去了,而且刀、槍鋒利得嚇人,竟能破開重甲,而且貌似並不大費力。遇上如此厲器,笨拙的重裝武士更不是敵手了。


  來敵,在二人後麵的幾人也厲害可怕,使的都是短兵——刀,並且都是雙刀。


  其中二人使的是一對一樣的那種顯得直長略帶弧度的雪亮戰刀,揮舞雙刀,刀快,又精通馬團混戰,異常驍勇凶悍矯健,刀能硬生生斬開重甲殺傷甲士,削臉,斬脖子,劈腿,攻擊這樣的重裝下的弱點處更是技巧精妙迅猛,很有針對性,對付重裝甲士顯得並不費力。


  剩下的三人又是種情況,一手是和前兩人一樣的長刀,另一手卻是僅一尺長左右的短刀,匕首一樣倒握著,打法和前兩人也不同,卻讓廝殺顯得更驚險刺激。


  笨拙的重裝甲士們凶猛擊去的刀槍被長刀擋住了甚至斬斷了,雙方也貼近了或錯馬間,倒握的短刀就會或紮或撩如電襲來,無一落空。


  擋在這三人麵前的甲士無一不在交鋒中負傷甚至當場落馬。落馬就意味著死……

  這夥人,人數處在劣勢,麵對雙倍還多的重甲騎兵猛撞過來,以寡擊眾卻勢不可擋。


  酆美、畢勝二人當先殺穿了迎頭猛撲的甲士群,直接撲向高廉這邊。


  二人的心情有點複雜。


  他們以前是禦前大將,即,是武者最高榮譽的“帶禦器械”,專職貼身保護皇帝。這種帶禦器械,在大宋每一代皇帝時都有,也都隻有寥寥幾人,通常隻四五個,不會同時設十幾個,都是退一個才進一個,能者上,弱了的下,淘汰製。


  二人武藝自然很高,武藝高卻不代表戰場的戰鬥力高,這是兩碼事。戰場考驗的不止是個人的武藝高低,還有臨場的心理素質和戰場經驗方麵。


  他們二人也經曆過邊關磨練,在邊關表現不俗,但能夠調回京混上禦前大將,成為皇帝眼前的紅人,最終以飛龍飛虎大將的榮名榮升為帶禦器械,這裏麵有很大原因是當時的三衙太尉高俅起的作用,是高俅欣賞二人並推薦了上去……盡管高俅自有私心,但確實是成全了二人光輝前程。


  與他們類似的一對大將還有義衛親軍指揮使,護駕將軍丘嶽和曾經的周昂現在的王文斌。


  這一對並不是帶禦器械,但也差不多是,隻因為還擔著禁軍正副總教頭職務,代皇帝監控眾教頭和負責教導禁軍訓練,常常在高俅手下當差,而不是專職保護皇帝,這才沒成為帶禦器械。


  當大官的總會提拔恩及一些人,也會害一些人。


  無論怎樣,高俅都算是酆美畢勝的恩公,現在,二人卻要殺高俅的兄弟高廉,不得不殺,必須親手殺。他們入了梁山至今還沒立下夠分量的投名狀。


  趙嶽從沒要求過,連點暗示都沒有過,但他們得有這個自覺。


  鐵二鐵三是專門留下來取高廉性命為柴大官人報仇雪恨的。


  二人雖然不是多麽了不得的高手,但抗遼久戰沙場,早已曆練成擅長打仗的悍將,在戰場上的能力未必比武藝高的酆美畢勝低,對付這些靠重裝逞凶的笨拙甲士不是問題,卻並沒有爭搶在最前麵最先殺穿甲士群去取高廉的命,把位置讓給了酆美畢勝,這顯然不是二人沒能力爭到先。酆美畢勝就明白了,到了表明自己堅決和朝廷決裂,堅定不移跟著梁山幹決不回頭的時候了。


  高廉曾經在京見過酆美畢勝,知道二人是兄長高俅成全的自己人,算是認識二人,但此刻,二人都多少易了容,高廉久在地方上,對二人又不熟,此刻看到簡單改變點的相貌,他就認不出了,眼睜睜看到二人幾轉眼就殺穿甲士群凶狠殺向自己這裏,高廉滿眼隻剩下驚駭,難以置信。


  這就是高廉的無知了。


  他根本沒見識過真正的戰場,不知道戰爭尤其是對外戰爭到底是怎樣的,還以為大宋的重裝甲士就是無敵的,尤其在內地這樣的環境下絕對無敵。


  當然,他哥哥殿帥高俅對真正的戰場戰爭也同樣無知,

  當年在西北參與抗擊西夏,所謂接受曆練,高俅實際根本沒真上過戰場,就在城裏安全舒服著,一切都是西軍給他白添的功績光彩。


  馬屁精溫文寶此時也被這夥來曆不明的強徒嚇得不輕,有點後悔拍馬屁跟在高廉身邊了,但卻由不得他做其它選擇,隻能竭斯底裏呐喊怪叫著拚命給自己壯膽,舞槍殺上去為高廉擋災。


  不這樣英勇上前,無論是高廉僥幸逃脫了引劫,過後會被高廉凶殘懲罰,還是高廉死在當場,過後被高俅狂怒問罪,他的結局都一樣是難逃一死。


  寵信的部下關鍵時刻卻不肯為主犧牲,甚至背叛主子,主子隻會比恨敵人更恨部下。


  溫文寶硬頭皮衝向的是衝在最前麵的酆美,長槍攢足了勁,凶戾一槍捅去。


  酆美一刀劈開這種色厲內荏的一槍,奮起神勇順手一刀掃過,青鋒過嶺,驚慌的溫文寶腦袋就飛了。


  同時,高廉身邊的一個甲士也狂吼著奮勇擋向畢勝。另一個甲士則慌忙保護著高廉拚命打馬逃跑。隻是,他們的馬哪跑得過酆美在梁山分到的良馬。


  酆美很快趕上,從後麵隻一刀又殺了剩下的那個完全慌了神的甲士,緊跟著揮刀殺向高廉。


  高廉酷愛軍事,或者說是酷愛親手殺人取樂,又修道,倒是會幾手道士劍術,並非他族兄弟高封高讓那種純粹的文武皆半點不行的大草包。


  他失去了身邊的保護,孤單單的隻剩下他一人,那邊還剩下些甲士卻不可能趕過來救護他,這時候有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權勢再多的錢再硬的政治後台也全沒用了,庇護不了他的狗命,他隻能靠自己,膽子快嚇破了卻潑皮的凶惡刁頑成性,不甘心就這麽喪命在此,還可笑地瘋狂揮舞寶劍咆哮喝罵威脅著試圖抵抗或獲得獲免。


  酆美卻沒半點兒猶豫,沉著臉,下刀更狠。


  輕飄飄的劍碰到凶猛的大刀上,嗖,就飛了。酆美反手一刀斬飛了高廉的腦袋,長刀又向上迅猛一紮。高廉的腦袋就紮在了刀尖上舉著……

  畢勝幾下子殺了那個玩命攔截的甲士,到底稍慢了點,沒能和老夥計共殺高廉,心中有點遺憾,也有了點顧慮,但扭頭卻看到趙嶽在那邊踩著可憐的韋豹對這邊笑眯眯的,顯然很滿意,畢勝不禁心一鬆,心頭浮起的那點顧慮消失了。


  他明白了:自己和老夥計酆美相當於是一體的。具體誰殺了高俅的兄弟,這不重要。隻要是他們並肩努力,由倆人中的一個親手殺的就行,這就代表了兩人與朝廷從此勢不兩立……

  有此感悟,畢勝不禁感到加強和老夥計酆美之間的關係的必要性。


  趙嶽顯然不在意他們搞小團體,甚至是鼓勵這樣結成團結一體生死與共的關係。


  畢勝久在京城混,久已疏遠了戰場,但到底曾經在血腥凶險複雜的戰場奮戰過,此刻也大致猜到了趙嶽鼓勵出現小團體的目的……在戰場,就算是為將者,若是孤單單的沒有朋友,隻能領軍孤身奮戰,這是件很可怕的事,陷入危難時沒有人著急,沒有人會奮不顧身趕過來救你。


  打勝仗和活命,說白了就是靠團結互助並力克堅。


  其它的就是地利、謀略、運氣,非人能掌控,全看天意了。


  所以,軍隊以及類似軍隊組織的強盜團夥,首先最重的是義氣。沒有義氣為基礎就不可能形成強大的暴力團體。


  酆美本還擔心有點小心眼的畢勝會有什麽對他的不好的想法,卻看到畢勝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親切,嗯,親近,喜悅,敬重之色,這種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他心思一動,不禁開心得笑了,向畢勝重重點頭示意,二人哈哈大笑,一齊圈馬準備凶猛殺向剩下的甲士。


  誰知,剩下的甲士卻瞅著刀上紮的高廉的麵目扭曲猙獰的腦袋呆了呆,隨即亂哄哄亂喊亂叫大叫著:“不打了不打了,饒命啊。我願降。俺能投靠你們嗎?俺跟著高知府,不,狗賊高廉隻是無奈討生活罷了.……”


  亂叫著,還紛紛幹脆丟下了武器,一副束手待斃的樣子。其實是知道就算反抗下去也是個轉眼就死,想逃也是個死。自己的馬根本跑不過這夥人的良騎,幹脆光棍點,認命好了。


  鐵二鐵三停了手。


  三鬼子也收了刀。


  酆美畢勝也不會刻意殺下去。


  酆美轉馬來到趙嶽這邊,把高廉的腦袋一甩甩在韋豹眼目前。


  韋豹貼眼上看一樣看著高廉扭曲得可怕的死臉,一雙本就圓溜溜的豹睛睜得大大的,那表情好看極了,驚駭,沮喪,悲觀,絕望,茫然……就是沒有痛苦仇恨。


  他顯然並不真的忠誠高廉或者說是高俅家的高氏。


  保護高廉,這也隻是他的一份工作,一份討生活的方式。


  趙嶽鬆開腳,笑嗬嗬地問韋豹:“高廉死了,你失職了。說說,你有什麽打算?是想為高家盡忠自殺陪葬?還是不想為高俅家死,另有想法?”


  韋豹神色怔了怔,詫異道:“你不殺我?”


  趙嶽笑眯眯地卻不吱聲。


  韋豹慢慢起來,一撩甲裙,以軍禮單膝跪地抱拳低頭,木然道:“不論你是誰都是英雄好漢,俺沒路可走了,求你給個活路吧。”


  他不聰明,卻很清楚:高廉死了。他沒保護好……高俅必饒不了他。若還是混官軍為朝廷效力,落在高俅掌控中必死無疑。


  高俅早年就曾經近乎直白地向京城官場表示過,他是真小人,不屑做偽君子,對他有恩的,他會報答,有仇的,對不起他的,他也一定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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