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塵煙處 與君共把黃泉赴
夜晚，本應是寧靜的，可這隘口處的夜晚卻是充滿了喧囂，馬蹄聲，金屬交擊聲，血肉撕裂聲，呐喊聲，這些聲音將背改寂靜的夜晚攪得一片混亂，為這沉悶的夜空平添了一絲血腥的氣息。
北莽驍騎的衝鋒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隻是這時間越是漫長，他們的內心便是越焦急！這些涼州老卒已經是抱了必死之心守在這裏，這相較之下，卻是涼州這些老卒打得更為放鬆，雖然這一半夜下來，這些涼州老卒已經被斬殺了近乎三分之一，可是他們心中的鬥誌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相反的，隨著手下鮮血的潑灑，他們仿佛找到簾年馳騁戰場的氣魄，砍殺起敵方北莽驍騎來，卻是更加的勇猛了，他們仿佛已經全然忘記了他們已經是須發皆白的老者，他們如同當年那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威勢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抵擋這那些北莽驍騎的進攻。
“怎麽又沒衝破！怎麽又沒衝破！再給我衝！再給我衝！衝啊！”那北莽將軍嘶吼道，雙眼卻是已經帶起了血絲，聲音已經帶著一絲瘋狂，不論是時間的貽誤還是傷亡的增加，都已經達到了一個他不能接受的地步。
這些北莽驍騎的心中也已經有了一絲焦急和憤怒，他們可以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實力和他們的差距，若是放到平原，他們隻需要一波衝鋒便可以直接將他們碾壓致死！可是這路卻是山路，而且這隘口之處如此狹窄，他們的驍騎根本不能完全的展開攻勢，一次衝鋒甚至連百分之一的兵力都上不去，若非如此，他們又怎麽會在這裏糾纏如此之久呢？
“殺！”北莽驍騎不由得喊出了一陣殺聲，他們心中壓抑的不適實在是太多了，可越是如此，他們的進攻便越是變形，傷亡也就越多！但是這變形的進攻卻也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如此瘋狂的進攻卻是使涼州老卒的傷亡不斷增加了！
再一波衝鋒結束，這些北莽驍騎沒被留下多少，可是那些涼州老卒卻是已經直接陣亡了三百餘人，駐守在這隘口處的第一批涼州老卒也已經全部陣亡了，現在這個隘口已經換上了另一批涼州老卒。
“老趙！這麽打不是辦法！我們這樣下去也擋不了他們多久的，最多到亮，他們就能把我們都殺光！”老卒老魏道。
“這我也知道，隻是我們隻有這些裝備，要是有現在軍中的製式勁弩！我們第一波就能把他們全殺了！”老卒老趙道，眼神中有著幾分憤憤之色！他們的裝備卻是太差了，不然此刻的戰局卻還能更好些。
“不如，我們趁著夜色，直接包抄到他們後麵，給他們來上那麽一刀？”老卒老魏道。
“他們會沒有防備嗎？”老卒老趙問道。
“未必會有！如今我們拖了這麽長時間，他們肯定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我們後方突襲，也許會有奇效！”老卒老魏道。
“好！那我們就試一試！我帶一千人包抄他們後方，你繼續守好這隘口！”老卒老趙道，完，便直接點了一千涼州老卒，準備向著那北莽驍騎的後身直接偷襲而去。
“老趙！”老卒老魏卻是忽然喊了一聲。
“嗯？怎麽了老魏？”老卒老趙轉身，滿臉疑惑的看著老卒老魏。老卒老魏看著老卒老趙這個和自己一同征戰了多年的戰友，眼中浮動這一絲異樣的神色，一瞬間，仿佛有千言萬語湧現在老魏的心中，可是這些話到了嘴邊，卻被老魏微微動了兩下嘴唇，又給咽了下去，最後，老魏隻是緩緩開口了一句：“老趙！我們來世還做兄弟！還替這涼州軍打下！”
“好！”老卒老趙僅僅是簡簡單單回了一個字，卻是對老魏最好的回應，男兒之前，又豈會像男女之情那般有著千番的深情言語，這些情分，全都被男兒粗曠外表下細膩的內心細細碾碎，清清淺淺的點綴在了共同走過歲月的每一個角落。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看著老趙遠去的背影，老魏不由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他見他這老夥計的最後一麵，此生的最後一麵。
“給我衝！衝啊！”那北莽將軍大喊著，空之中已經漸漸泛起了一絲晨曦，戰鬥已經打了一一夜，也就是，他們已經被這股烏合之眾攔在這裏了一一夜，這個時間也許已經足夠讓那戰場中心的戰役直接結束，作為將領，他很清楚一炷香的時間都可以決定戰爭的勝負，而他，卻是直接被這些人攔在這裏，一一夜都未前進分毫。而逐漸增長到近千的傷亡卻也是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的心焦，他總感覺這次北莽的勝負會因他被阻攔的六千驍騎而落敗！
北莽驍騎再一次對著這些涼州老卒發動著進攻，他們的神情之中已經有了一絲的疲倦，這疲倦不僅僅來自於長達一一夜的攻堅戰，也來自於他們的內心，這些饒韌性已經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這些饒戰意動搖了他們作為北莽最精銳騎兵心中的驕傲，他們已經在內心之中落敗了！
太陽已經高懸在簾空，北莽驍騎再一次向著涼州老卒發動著衝鋒，可是，馬已經倦了，人也已經倦了，這波衝鋒依然沒有了他們該有的銳氣。
北莽將領看著眼前衝鋒逐漸倦怠的驍騎，剛想開口罵兩句，卻是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喊聲：“敵襲！”
敵襲？為什麽會有敵襲？他們是從哪裏來的？一連串的問題自他腦海之中閃現，他已經幾乎失去了作為將領的思考能力，他已經麻木了，他已經對著衝擊這個隘口感到麻木了。
“迎敵！迎敵！轉身迎敵！”那北莽將領機械式的指揮著，整個北莽驍騎的隊伍也如同失了靈魂一般，調轉馬頭向著身後包抄過來的涼州老卒殺去。可是當他們正在調轉軍陣的時候，一道濃煙自身後的涼州老卒處傳來，緊接著他們身後傳來了一道喊聲：“兄弟們！衝啊！宰了他們！”這道聲音雖然蒼老，而且這道聲音之中已經沒有了足夠的氣力，可是這聲音之中攜帶著的肅殺與決絕卻是不由得令這些北莽驍騎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