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快意
經過一夜，盛玖臉上的腫，已經消下去了。
當下，她未施脂粉，盈盈抬眸，一張傾城絕豔的小臉兒，如同外麵的白雪一般，泛著盈盈之光。
慕凝和莫心，一直都守在她身邊。
此刻，見她抬眸，兩人不禁對視了一眼，立即打起了精神，連忙上前兩步。
盛玖神色澹靜的，看了兩人一眼，十分隨意的，將手裏的古籍，輕輕的，放在貴妃榻上，而後在兩人的注視下，眉梢微動，起身離了貴妃榻！
距離貴妃榻不遠的地方，有一張小案。
平日盛玖閑了，會提筆在桌案上寫寫畫畫。
此刻，隻見她行至小案前，取出一封，不知何時便已然寫好的書信，然後眸華微轉，視線掃過慕凝，然後落在莫心身上！
見狀，莫心黛眉一蹙，有些疑惑的上前一步：“大小姐有什麽吩咐嗎？”
“這個你收好！”
盛玖輕輕一笑，抬手將手裏的書信遞給莫心，然後偏頭看向慕凝，對慕凝笑著說道：“將太皇太後賞我那件杏黃色的山河裙取來，待我更衣過後，你跟莫心，陪我一起出宮！”
“唉！”
慕凝眸色大亮，連忙應了一聲，去取山河裙了。
太皇太後賞給盛玖的山河裙，著杏黃色，以山河為繡，繡工精良，十分大氣！
今日盛玖，雖然脂粉未施。
但是她肌膚勝雪，即便未施脂粉，在杏黃色的映襯下，卻仍舊眉眼如畫，一張俏臉，珠光玉潤，再裹上外麵的雪色輕裘，一黃一白，交相輝映之下，俏皮活潑，美的讓人驚歎！
待慕凝為盛玖更衣完畢，出去準備車駕的莫心，複又進了門。
一眼望見，巧笑倩兮，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盛玖，她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下，再抬步時，輕輕蹙起了眉頭。
盛玖回眸，掃見莫心輕輕蹙起的眉頭，不禁也跟著蹙起了眉頭！
輕輕的，撫了撫身上的輕裘，她眸光微閃著問道：“怎麽了？”
“是盛大少爺！”
莫心在盛玖身前站定，蹙起的眉頭，始終不曾舒展：“今日一早，盛相府那邊，便已然開始著手，送陳氏離京，前往閩東！盛大少爺方才在長壽宮外嚷著要見大小姐，說是要讓大小姐看在陳氏待他極好的份上，對陳氏網開一麵！”
“盛明朝？”
盛玖輕蹙的眉頭，微微動了動，眸光微微閃爍了下，斂手問著莫心：“那他現在人呢？”
莫心眉頭挑起，臉上露出幾分探尋之意：“昨兒太皇太後已經下旨，除大小姐以外，不準任何盛家的人再踏進長壽宮！他在外麵嚷了一陣子，見進不了長壽宮，便離開了！不過……”
“不過什麽？”
盛玖輕嘖了一聲，看著莫心：“莫心，咱說話能不帶大喘氣的嗎？”
“大小姐明鑒，奴婢隻是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並不是故意要大喘氣的！”
莫心十分無辜的，對盛玖笑了一下，很快便斂了笑，一臉凝重道：“他在離開長壽宮之後，便去了慈寧宮！”
“昨兒去了大長公主府，今兒又去了慈寧宮！”
盛玖輕輕揚了揚黛眉，低眉思忖了片刻，耐人尋味的輕輕笑了兩聲：“我這最親最親的弟弟，還真是有意思！”
“您跟大長公主府，因梁沁一事，心生罅隙，太後娘娘那邊，一直想要見您，也全都被太皇太後給擋了回去，盛大少爺不露麵則以，一露麵便接連去了這兩處，實在是讓人不得多想！”
莫心麵色凝肅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後略微沉吟了下，語氣凝重道：“大小姐跟他在血緣上，雖然是最親的，但是他到底被陳氏慣廢了，奴婢以為，日後大小姐跟他最好保持一定的距離……”
“大少爺在外麵隻是逢場作戲，並沒有被陳氏慣廢！”
聽聞盛明朝再次進宮一事的林嬤嬤，才剛一進門，便聽到莫心讓盛玖跟盛明朝保持距離這番話，當即便沉了臉色，一臉惱怒的說道：“莫心姑娘，老奴敬你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不想跟你起爭執，但是挑撥大小姐跟大少爺之間的姐妹關係，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要被天打雷劈的莫心，因林嬤嬤的話，緊蹙著眉頭！
可是礙於林嬤嬤的身份，和盛玖對她的看重，她卻不好發作，隻得目光沉沉的看著林嬤嬤！
莫心雖然年歲不大，人生的也玲瓏秀美。
但是，當她沉下目光的時候，多年殺伐曆練所積累的戾氣，卻仍舊十分的驚人！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原本一臉惱怒的林嬤嬤直覺頭皮發麻，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見兩人如此情形，盛玖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輕輕的喚了莫心一聲：“莫心！你先退下！”
莫心聞言，眸色一動！
轉睛看向盛玖，見盛玖看著她，對她搖了搖頭，她眸色微緩，福身退了下去。
在莫心走了之後，林嬤嬤的神色，也漸漸恢複正常。
緊蹙著眉頭，看向盛玖，她的語氣，有些急切的，對盛玖說道：“大小姐，大少爺是您最親的人，他昨日聽到您喊救命聲，對您的擔心，是做不得假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害您的！”
“我沒說他會害我！我隻怕，他會被我牽連！”
盛玖凝視著林嬤嬤焦急的雙眼，有些無奈的，輕撫了下她的肩膀，並沒有隱瞞什麽，直接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如今大長公主因為梁沁的事情，跟我有了罅隙，慈寧宮那邊因為徐婉的事情，恨毒了我不說，又對太皇太後給我的墨石令，虎視眈眈，他們兩方，全都站在我的對立麵，不過他們礙於太皇太後，不敢對我如何！他們如今接近他，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想要利用他，來對付我！”
聽盛玖這麽說，林嬤嬤頓時緊張起來：“那怎麽辦啊？”
怎麽辦？
盛玖現在也還沒有頭緒！
“嬤嬤你先別擔心！”
盛玖輕撫著林嬤嬤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她：“一切等我見了他再說！”
“大小姐！”
林嬤嬤知道，盛玖在回到京都之後，便跟以前不一樣了，想到莫心早前所說的，那些讓盛玖跟盛明朝保持距離的話，她眼眶一陣陣的發熱，緊緊握著盛玖的手說道：“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您的親弟弟，你們一母同胞，應該是最親最親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盛玖最見不得的，便是她在乎的人，在她麵前哭。
這會兒，見林嬤嬤眼眶發紅，她不由輕歎了一聲，然後轉頭，對慕凝說道：“你去，派人去慈寧宮外守著，隻要明朝從慈寧宮出來，你便把他帶過來！”
聞言，林嬤嬤登時一臉喜色。
“大小姐……”
盛玖見林嬤嬤這臉變得，跟六月的天兒似的，眼底也有了幾分笑意：“我今日有事，要出宮一趟，若是明朝來了，嬤嬤可以先陪著他說會兒話，留他一起用午膳，你們一起等我回來！”
“……好！”
如果說，林嬤嬤方才，是著急的要哭，那麽現在，她眼角滾落的淚珠，便是喜悅的眼淚！
慕凝見她們主仆如此情景，不由輕抿了下唇角，轉身出去，吩咐春梅去了慈寧宮外候著。
不久，盛玖帶著莫心和慕凝，一起離開了芙蓉閣，登上了候在長壽宮外的馬車。
——
宮內，路上的積雪，一早就已經清掃。
依著盛玖的吩咐，她所乘坐的車駕，從長壽宮出發，車輪碌碌，一路向北，出了朝華門。
馬車裏，莫心和慕凝，一左一右，圍坐在盛玖兩側。
靜靜的，靠坐在馬車內。
盛玖眉目清淡的，輕輕的撩起冬日裏，有些厚重的車簾，凝眉望著車窗外並不陌生的雪景，嘴角處，繾倦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心中也難免生出幾分感歎！
她從小在這裏長大。
自然見過這裏的雪！
隻不過，這日子，過的有些快。
轉眼之間，原來的她，已然被燒成了焦屍，而現在的她，雖然仍舊是她，卻已然物是人非！
周祈佑狼子野心！
殷凰沒了！
盛玖，已然不是以前那個盛玖！
除此之外，還有周祈宸……
“大小姐！”
慕凝抬手，將手爐遞到盛玖手中，輕蹙著眉頭說道：“眼下這宮門已經出了，咱們是要去盛相府嗎？”
盛玖心下，本因想到周祈宸，而微微滯怔了下，這會兒聽到慕凝的話，她輕輕摩挲著手裏的手爐，幽幽回眸，笑看著慕凝問道：“你怎麽會覺得，我是要去盛相府？”
慕凝在給盛玖斟了盞熱茶之後，輕輕笑著說道：“陳氏和盛盈盈，過去那般欺辱於您，甚至想要害您性命，毀您清白，如今她們得了應有的報應，實在大快人心！這個時候，奴婢若是您，定要去親眼瞧一瞧她們現在的下場，才覺心中快意！”
聽到慕凝口中，說出快意二字，盛玖不禁眸光微顫了下。
邊上的莫心，卻在看了慕凝一眼之後，輕輕嗤笑了一聲。
慕凝蹙眉，看著莫心，咬了咬牙，問道：“你笑什麽？”
麵對她的疑問，莫心輕揚了揚眉，看了盛玖一眼，淡淡說道：“大小姐要去的，不是盛相府！”
慕凝不知道，此盛玖已非彼盛玖，可是她卻是心知肚明的。
以她對殷凰的了解，盛懷都入不了她的眼，她自然也就不可能把陳氏和盛盈盈看在眼裏！
既然根本沒有放在眼裏，那她要去的，自然就不可能是盛相府！
而且，她身上帶著盛玖早前交給她的那封信，自然比慕凝清楚，盛玖要去的，道理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