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沉毒
正如太皇太後所言，周祈佑每日都會到長壽宮來，親自看著太醫給太皇太後診過脈之後，才會安心離開。
今晨，亦是如此！
可是，今晨之時，太皇太後的臉色，雖然蠟黃，卻絕不黑沉！
當下，周祈佑驚見太皇太後的臉色和雙唇，俱都發黑，臉色陡然一變：“這是怎麽回事？今早朕來探望皇祖母的時候，她老人家的臉色，明明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言語至此，他心中思緒電轉，猛然抬眸，怒視著與長冬姑姑一起立於榻前的盛玖，目光冷厲道：“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嗬——”
麵對周祈佑十分肯定的指控，盛玖不由苦笑了下：“剛才王神醫和一眾太醫，診出太皇太後中毒，皇上說是臣女下的毒，現在皇上有一口咬定，是臣女搞的鬼……”
微微斂了笑，她眸華抬起，與周祈佑冷厲的視線，在半空相交：“皇上！臣女方才已經說過了，這口黑鍋實在太大，臣女不背！”
“皇祖母在你來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你才來了多大工夫，她老人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不是你還能是誰？！”
周祈佑緊咬著牙關，咬牙切齒的朝著盛玖逼近一步：“你休得狡辯！”
“皇上說的對！”
雖然，盛玖已經知道，當初周祈佑並沒有對她和她腹中的骨肉下毒手。
但是，說到底是他負了她！
她之所以會跟她的孩子，一起慘死，他便是不是真凶，那也是幫凶！
是以，此刻周祈佑越是動怒，她的心裏，就越是痛快！
一雙明眸之中，波光流轉，最後如古井一般，歸於沉寂，她看著周祈佑因為她方才那句，他說的對極，而微微怔忪了下，輕勾著唇角，黛眉微微挑起，語氣輕緩道：“我來的工夫，確實不長！”
語落，她冷然輕笑了下，眸光驀地一利，“可……太皇太後老人家身上的毒，雖然才剛發作不久，卻是沉毒！”
聞言，周祈佑眸色一凜！
站在他身後的那幾位朝臣，全都因為震驚，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周祈佑聽聞身後幾位朝臣的抽氣聲，本就緊握的雙拳，再次倏然一握！
眉宇緊皺，神色冰冷的怒視著盛玖，他冰冷的聲音，似是從齒縫裏擠出：“你說沉毒就是沉毒？你懂什麽？”
盛玖聽到周祈佑冰冷而帶著不屑的言語，唇畔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揚：“臣女懂的不多，但是對毒理卻略通一二，且還僥幸，解了齊王殿下所中的不解之毒！”
說著話，她看了周祈宸一眼。
而周祈宸也似是心有靈犀一般，抬眸朝著她望來。
與他四目相接，盛玖輕勾了下唇角，還不忘朝著周祈宸十分俏皮的眨了眨眼。
見狀，周祈宸眸光微漾，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淺笑。
盛玖不提給周祈宸解毒這茬兒，周祈佑倒也還好，聽她提起此事，他的臉色，頓時陰沉的，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夜空！
周祈宸所中之毒，乃是出自他家阿凰之手，在他家阿凰出事之後，幾乎無人可以配製出解藥！
彼時，周祈宸對他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他也早已視周祈宸為死人！
可是，這一切，全都因為盛玖的出現而改變了！
“皇上！”
盛玖看著周祈佑那張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臉，有些無奈道：“您若是不相信臣女，大可問過王神醫和劉太醫！”
她的視線掃過一邊的王神醫，還有早已癱跪在地的劉太醫等一眾人等，不緊不慢道：“看一看太皇太後身上所中，到底是沉毒，還是臣女來的這一會兒工夫所中的新毒！”
見盛玖如此言語之時，神情淡定，不見一絲慌亂，周祈佑心下一沉，緩緩微眯了眸子，眼底眸光銳利！
在他看來，盛玖詭計多端。
如今她既是敢這麽說，那麽王神醫和劉太醫的回答，隻怕不會是他想要的！
偌大的寢殿裏，因為周祈佑的沉默，氣氛格外凝滯。
邊上，周祈宸見周祈佑恨不得將盛玖千刀萬剮的，看著盛玖，遲遲沒有再出聲，不禁諷刺一笑，出聲打破了寢殿裏的沉寂：“王神醫！還不速速稟名皇上，太皇太後身上所中，到底是沉毒？還是新毒？”
聞他此問，周祈佑原本銳利的眸光，微微一蕩，冷眼看向跪在太皇太後榻前的王神醫！
王神醫頂著他冰冷的目光，身形明顯顫了顫，甕聲稟道：“啟稟皇上，太皇太後身上所中，乃是最少入體半個月之久，直到今日才積聚爆發的沉毒，而非新毒！”
聞言，周祈佑幾乎是瞬間，便再次緊咬了牙關！
在這一刻，他看向王神醫的目光陰惻惻的，十分懾人！
“嗬——”
周祈宸將周祈宸的反應，看在眼裏，忽然諷刺一笑，側目問著癱跪在地的劉太醫和太醫院幾位太醫，聲線泛寒：“幾位太醫，關於太皇太後身上的毒，到底是沉毒，還是新毒？”
經由周祈宸如此一問，劉太醫等人，全都噤若寒蟬，體若篩糠一般！
見幾人如此反應，周祈宸不不禁再次嘲諷一笑，抬眸看向周祈佑！
周祈佑接收到他帶著嘲諷的視線，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冷然出聲，喊了劉太醫一聲：“劉太醫！”
忽然被周祈佑點名的劉太醫，知今日這一劫，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了，最後隻能將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匍匐著身子，硬著頭皮出了聲：“啟稟皇上！是微臣失察！太皇太後所中……該是沉毒！”
聽到劉太醫肯定的答案，周祈佑心中怒不可遏，猛地抬腳，一腳踹在劉太醫的肩膀上，將他重重的踹了出去：“一群沒用的廢物！”
周祈佑這一腳，用了十成的力氣！
劉太醫被周祈佑這一腳踹的，直接飛了出去，撞到寢殿裏的小幾，才滾落在地！
他的肩膀上，很疼！
但是此刻，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隻能忙不迭的，再次朝著周祈佑匍匐著身子，顫巍巍的哀求道：“還請皇上息怒！”
“息怒？”
周祈佑冷然一笑，一臉成怒的，怒視著劉太醫喊道：“皇祖母的鳳體，事關社稷，乃是重中之重，你讓朕如何息怒？”
聞言，劉太醫渾身哆嗦了下，“微臣死罪！萬死難辭其咎！”
盛玖冷眼看著這一幕，唇畔勾起的弧度，也如周祈宸般，帶上了幾分嘲諷之意！
周祈佑看著眼前不停哆嗦著身子的劉太醫，微眯著眸華，在心中權衡利弊之後，沉聲說道：“你確實是死罪！來人啊！將劉太醫給朕……”
“皇上且慢！”
周祈佑的話，才剛剛開口，尚未悉數出口，方才還嘲諷笑著的盛玖，忽然斂笑出了聲。
聞聲，寢殿之內，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盛玖深凝著周祈佑，抬手指著劉太醫和他身後的幾位太醫，不卑不亢，鏗鏘聲道：“方才劉太醫說，是他失察，可是這一個人失察，尚且說的過去，但是這麽多太醫都失察，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哪裏是有些說不過去？”
周祈宸眼看著盛玖聲落之時，周祈佑微眯著眸子，一臉危險的朝著她看了過去，當即淡淡勾唇，適時出聲：“是根本就說不過去！”
“你們……”
周祈佑神色陰鷙的，看著眼前一唱一和的盛玖和周祈宸，眸光頃刻間冷的能凍死人！
不過，尚不等他把後麵的話說完，原本還迎著他視線的盛玖，忽然眸色一凝，垂手撩了裙擺，便跪在了他身前：“皇上明鑒，臣女來長壽宮的工夫並不長！既是太皇太後身上所中，乃是又半月之久的沉毒，便也就意味著，臣女是清白的！”
說著話，盛玖微微抬眸，眸光堅定，語氣咄咄道：“既是眼下，臣女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那麽還請皇上徹查太醫院眾位太醫，到底因何將太皇太後中毒一事，說成是病重！又到底是誰，給他們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君罔上，置太皇太後的性命於不顧……撒下這逆天大謊？”
盛玖說話的語氣，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但是聲音卻仍舊是溫溫軟軟的。
可是，這麽溫軟的聲音，此刻說出的話語，卻如同一道驚雷，狠狠的劈在了眾人的心頭！
這宮裏，可以讓這麽多太醫，撒下這般彌天大謊的，除了皇上，也就剩下太後娘娘了！
要知道，因為殷家的關係，太皇太後和皇上的關係，可是一直不睦的！
這……
就差沒直接指著周祈佑的鼻子，說凶手就是你們母子之中的一個了！
“盛玖你什麽意思？”
周祈佑凝視著盛玖滿是堅定的雙眸，真是恨不得能立刻就掐死她！
緊握的雙拳，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迸起。
他竭力壓下自己現在想要掐死盛玖的衝動，雙目欲眥道：“你這是在懷疑朕嗎？”
盛玖從容一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而是淡淡勾唇，話裏有話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臣女請求皇上，徹查此事，將給太皇太後投毒的真凶揪出來，也好給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一個交代！”
聽聞盛玖如此言語，周祈佑直覺自己胸口憋疼的厲害，似是繼上次被周祈宸在北留氣吐血之後，又快要被氣吐血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喉嚨裏上湧的腥甜之意壓下，他心裏想著，這件事情他會去查，不過在查之前，定然會先發落了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
思緒至此，他微微屏息，怒瞪著盛玖，沉聲說道：“這件事情，朕自然會徹查，眼下你雖然證明了，太皇太後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但是早前你對朕下藥一事，還沒完……”
聽聞周祈佑此言，盛玖不禁黛眉一擰！
迎著周祈佑恨不得將她直接抽筋剝骨的目光，她直接打斷了周祈佑的話，麵色凝重道：“皇上！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想法子給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解毒！”
話，說到這裏，她語氣一頓，眼底熠熠生輝：“不瞞皇上，臣女雖然不才，但太皇太後所中之毒，臣女應該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