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鬼啊
盛玖的臉，易容成了殷凰的樣子。
身上，也穿著殷凰在世時，最喜歡穿的衣裳！
連帶著，她的發髻，神情，也都與殷凰在世時一模一樣！
這，讓周祈佑方才初見她時，便心下狠狠一窒，整個人半晌兒都不曾反應過來！
此刻，聽到她之所言，他原本仿佛已經停滯的心跳，在狠狠一窒之後，再次沉沉緩緩地跳動了起來，臉色……也瞬間變得格外的複雜！
他的心裏，比誰都清楚，眼前的人，並非他的阿凰！
她是盛玖！
可是，眼下盛玖的一顰一笑，哪怕她走路的姿態，都與他記憶之中，那個占據了他整顆心的女子，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隨著盛玖的漸行漸近，他恍惚之間，似是又回到了從前。
回到了當初在平王府時，他每次外出，忙完公務時，盛玖在住院堂廳，等著他回府的溫馨情景。
這種感覺，讓他有種眼眶發熱，鼻頭發酸的衝動！
可，無論是這種感覺，還是這種衝動，都是他當初在北留，見到阿悔時，不曾有過的！
在周祈佑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盛玖已然於他身前站定！
定睛看著眼前，一雙星眸，一動不動的，眸色複雜的，凝視著自己的周祈佑，她眸光微漾，忽然輕笑了下，唇畔梨渦淺顯：“我原本心裏還在打著鼓，今兒我這容貌，與元後娘娘並非全然相同，也許無法成事，不過眼下看到皇上如此反應，我這心裏，忽然又踏實了！”
“盛玖……”
周祈佑聽到盛玖的話，眼神瞬時一聚。
緊皺著眉宇，看著已然立身自己麵前，正淺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的盛玖，他隱忍而沉凝的眸光，無比貪婪的，糾纏在盛玖那張易容過後，讓他魂牽夢縈的俏臉之上，暗暗屏息，凜冽沉道：“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易容成阿凰的樣子？你這樣乃是對她的褻瀆！朕……”
“皇上可是又想要治我的罪？”
盛玖如何能不知，周祈佑在想些什麽？！
她反正已經把他得罪狠了，這會兒也沒怎麽客氣！
在膽大包天的，截了他的話頭之後，她輕挑著眉黛，靜靜的看了他半晌兒，眉梢一落，幽幽笑道，“不過……還請皇上明鑒，元後娘娘對我有恩，我還真沒半點要褻瀆她的意思！”
周祈佑聽盛玖又把殷凰對她有恩一事搬了出來，當即冷哼了一聲，顯然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朕與元後，夫妻恩愛，竟從不知，她是何時，施恩於你的？”
“皇上既是不信我說的話，我便是說出花兒來，你也照樣不會相信！”
麵對周祈佑的問話，盛玖緩緩斂了笑，再次朝著周祈佑挑了挑黛眉，一臉無奈的，輕歎了一聲，神情悵然道：“罷了！多說無益！皇上先看戲吧！”
聞她此言，周祈佑本就冰冷的眼神，瞬間又沉下了些許。
不過盛玖，並沒有看他，而是視線一轉，看向候在一邊的莫心：“人在哪裏？”
莫心抬眸，視線掃過周祈佑。
她知周祈佑正在看著她，卻仍舊將視線落在了盛玖的身上，並輕聲回道：“回大小姐的話，人關在偏殿！”
“好！”
盛玖挑眉，看著莫心，朝著莫心微微頷首。
眉心會意，行至長芳殿大殿後方的角落裏，端了一隻銅盆過來！
周祈佑身邊的李維，緊蹙著眉頭，朝著銅盆裏張望了一眼，登時麵色大變：“皇上！是血……”
周祈佑聽到李維的話，神色一凜！
恰巧此時，莫心端著那隻銅盆，從他身邊經過，他將銅盆之中，那血紅的顏色，盡收眼底，眸色驟然轉冷，抬眸怒視著盛玖說道：“盛玖！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聲落之時，莫心已然端著銅盆，在盛玖麵前停了下來。
盛玖微眯著眸子，深凝了眼，那銅盆裏的血色，方才抬眸，對周祈佑嘲諷聲道：“我要幹什麽，皇上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著話，她的視線掃過周祈佑身邊，早已臉色大變的李維，嗔笑著說道：“李總管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該是見過大世麵的！這盆裏不過是盆雞血，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的！”
話落，她也不看李維什麽反應，便收回了視線，麵朝著莫心，緩緩的張開了雙臂！
莫心會意，將盛滿雞血的銅盆，擱在地上，又取了搭在盆邊的巾帕，將巾帕置於銅盆中浸了雞血，然後半躬著身子，拿著染血的巾帕，開始在盛玖的嘴邊，還有後背上，開始擦拭起來。
須臾，盛玖的身上，已然染了血色。
周祈佑的視線，從她染血的唇角，落到她的後背，原本沉鬱的眸光，終是忍不住劇烈顫動起來！
恰在此時，盛玖抬眸，與他四目相對！
察覺到他眼底的情緒波動，盛玖緩緩勾唇，眉梢眼角皆是自信的，對他叮囑道：“待會兒，還請皇上在偏殿門外，靜靜看戲，不要隨意出聲！”
若是以前，盛玖在周祈佑麵前，如此言語，周祈佑不但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還會對她滿是嘲諷和不屑的笑上一笑！
可是現在，周祈佑定定的，凝著盛玖充滿自信的眸子，他隻是艱澀的，扯了扯薄唇，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如果說，當初刻意模仿殷凰的盛盈盈，隻是虛有其形，與她容貌相像的阿悔，是空有其表！
那麽眼前易容成殷凰的盛玖，便是無論是容貌，還是神情，亦或是她說話的語氣，都能與他印象中的殷凰，重合到一起！
天知道！
看著眼前的盛玖，他的一顆心始終都無法恢複平靜！
此刻，他心中潮思翻湧，做不到如表麵的冷靜，也再做不到對她冷言相向！
緊緊的，將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在靜默半晌兒之後，他唇角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終，卻又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盛玖見他如此，不禁在心中，冷冷哼笑了一聲！
眉眼低垂之間，斂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她沒有再看周祈佑一眼，便輕攏了廣袖，從周祈佑身邊，擦肩而過，抬步朝著偏殿走去。
莫心見狀，忙朝著周祈佑微福了福身，便也跟了上去！
周祈佑轉身，神情專注的，凝視著盛玖的背影，薄唇開合之間，語氣低沉的，吐出了從方才開始，他便一直想要喊的那個名字：“阿凰……”
彼時，盛玖已然行至偏殿門口。
周祈佑……在喊她的名字！
她聽到了！
以前的時候，聽到周祈佑情深款款的，喊她阿凰的時候，她總是會對他展顏一笑，然後飛撲到他的懷裏！
可是現在，她已然不是以前的殷凰！
自然，再也不會，如以往那般，在聽到他喊她的名字時，對他嫣然一笑，然後飛奔過去了……
——
長芳殿，偏殿之中。
黑暗陰沉，並沒有掌燈。
殿內，已然被人套了麻袋，擄掠至此一天一夜的珍珠，正發髻散亂，麵色蒼白的，環抱著雙肩，心驚膽戰的，蜷縮在昏暗逼仄的偏殿角落裏！
人，對於未知，總是充滿恐懼的！
珍珠眼下，便如是！
她是被人套了麻袋，擄掠至此的。
她不知擄她的人，是誰！
自然也不知，眼下她是身在何處！
她隻知道，她被擄掠至此，已然一天一夜了。
在過去這一天一夜裏，她也曾猜測過，將她擄掠過來，又能夠將她從承乾宮擄掠過來的人，到底是誰？！
過去這陣子，她一隻安分守己。
是以，她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誰！
加之，在過去這一天一夜裏，根本就沒有人來看過她！
如此，自然也沒有人給過她水和食物。
在恐懼和饑餓的雙重折磨下，眼下的她，渾身虛軟無力，頭昏眼花，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吱呀——”
忽然，一直緊閉了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聽到聲響，她身形一顫，猛地抬眸，一臉驚懼的，朝著門口方向望去。
眼看著，門口處，有人端著一盞油燈，緩步而入，她暗暗屏息，直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殿內，燈火漸明。
但見那昏暗的燈火下的人，身著那一襲，於她而言，並不陌生的華麗宮裝之人，渾身染血，她瞳眸一縮，抬眸便想要看清楚，那人生的什麽模樣，又到底是誰？！
然，當她的視線，在那人臉上停住，又看清的那人的容貌，而那人唇畔染血，在對上她的視線時，竟還對她詭異一笑時，她心神一抖，驀地便尖叫出聲：“鬼啊——”
聽到她的驚叫聲，盛玖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
“珍珠啊……”
手裏握著油燈，腳步輕緩的，幾乎聽不到任何動靜的，朝著珍珠走近，她紅唇開合著，低低怨怨的，喊著珍珠的名字說道：“我死到底好慘……來找你報仇了……”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
珍珠眼看著渾身嗜血的殷凰，飄飄蕩蕩的，朝著自己靠近，整個人都被嚇的亡魂皆冒：“王妃……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見珍珠如此，盛玖再次詭異一笑，語氣輕飄重複著那句話讓珍珠驚悚萬分的話：“我是來找你報仇的……找你報仇的……”
聽她如此言語，珍珠身子抖得如秋後落葉！
眼看著化作殷凰的盛玖，渾身是血的，已然逼近到她身前，她無比驚懼的，閉上了眼睛，不管不顧的，大聲喊道：“讓奴婢殺你的，是太後娘娘！不是奴婢！不是奴婢！不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