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禽獸
“兒臣……是想要讓您知道！”
周祈佑微微傾身，朝著徐太後湊近幾分！
他的視線掃過慈寧宮寢殿裏的精致擺設，眼底的狠厲之色，再不隱藏半分：“您若不是兒臣的娘親，如今您待的地方，就不是這高床暖枕的慈寧宮，而是陰暗潮濕的天牢了！”
徐太後聞言，一臉的驚駭地後退了兩步，滿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你說什麽？”
“兒臣說……”
周祈佑迎著她驚駭的視線，就著她攥著自己領口的動作，上前逼近兩步，目光如電道：“該待在天牢裏的人，不隻是舅父，還有母後您！”
“佑兒，你是不是瘋了？哀家是你的母後！”
徐太後從來不曾見過，周祈佑在她麵前，露出眼前這般模樣過！
攥著他領口的手，劇烈的顫抖了下，她凝著眼前讓她覺得陌生到極點的周祈佑，唇瓣噏合，半晌兒之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再說了，哀家到底做錯了什麽？莫說太皇太後所中的毒，並非是出自哀家之手，哀家和你舅父都是被冤枉的，即便那毒是哀家下的，你也不能如此對待哀家啊？哀家是你的母後！”
“兒臣知道，您是兒臣的母後，關於這個事實，您不必一再的提醒兒臣！”
周祈佑伸手，握住徐太後的手，將她的手，再一次從自己的領口扯開之後，冷漠聲道：“朕說你該去天牢，並非是因為太皇太後中毒一事！”
語落，他身形微側，俊顏冰冷的，朝著殿門外命令道：“把人帶進來！”
很快，李維便應了聲。
隻片刻之後，便見李維進了門。
在李維身後，有兩名小太監，架著已然因身負重傷而昏迷不醒，此刻早已渾身是血的珍珠進了門，丟在了地上。
徐太後但見小太監架著個渾身是血的宮女進了門，心下驟然一驚！
緊蹙著眉頭，定睛朝著那宮女望去，驚覺此人竟是珍珠，她心頭狠狠一震，臉色刷的一下便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不說，還忍不住又後退了兩步，一臉驚覺的看著莪周祈佑：“佑兒，你這是做什麽？”
周祈佑一直都在看著徐太後！
將徐太後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本就冷厲的眸色，瞬間便又是一沉！
在聽到徐太後的問話之後，他微眯著眸華，朝著徐太後逼近一步，深凝著徐太後哭紅的雙眸，和她那因為驚懼而無處安放的視線，沉聲問道：“珍珠，母後您應該還認得吧？”
“哀家不……”
徐太後在周祈佑的目光注視下，眼神有些躲閃，她直覺的，想要否認周祈佑的問話！
可是，她的話，還沒出口，便聽周祈佑再次涼涼問道：“母後千萬別說不認識，兒臣不信的，要知道早前，您可還提議過，要兒臣收了她！”
聞言，徐太後心下一窒！
“……是！”
別無選擇的，點頭應了聲，徐太後目光遊離的，將視線投落到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珍珠身上，不無緊張的，忐忑問道：“珍珠她……這是……怎麽了？”
“她這是怎麽了？”
周祈佑並沒有立即為徐太後解惑，而是語氣幽幽的，重複著徐太後的話！
在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一聲之後，他冷著俊臉轉身看向李維：“告訴太後娘娘，珍珠這是怎麽了？”
“是！”
李維在周祈佑要帶著珍珠來慈寧宮的時候，便知道徐太後的好日子到頭了！
此刻，聽到周祈佑的話，他心下顫了一顫，低垂著頭，沉聲說道：“啟稟太後娘娘，珍珠已經招供，當初元後之死，並非是自戕，而是被她殺害！而指使她的人，正是太後娘娘！”
李維話音落地之時，徐太後的臉色，已然來來回回，變了幾個來回！
“不是……”
眸光閃爍之間，她微張了張嘴，剛想要出聲否認，卻在抬眸之間，對上周祈佑那雙仿佛已經洞察一切的雙眸時，心裏猛地咯噔了下，到了嘴邊的話，也戛然而止！
“不是什麽？”
周祈佑陰沉著眸子，雙目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徐太後，唇角勾起一抹薄涼的笑意：“母後！珍珠已經招供了！您手下的李嬤嬤，兒臣也已經命人拿下了，但是真相如何，兒臣現在……想讓您親口告訴兒臣！”
徐太後本就是個沒有腦子的。
李嬤嬤是她的心腹！
此刻，聽聞周祈佑說珍珠已經招供了，還拿下了李嬤嬤，又見他如此態度，她頓時心中大亂！
臉色時青時白，變了幾變之後，她心下一陣暗惱和心寒：“佑兒！過去的事情，都應過去了，你何必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來如此逼迫哀家？哀家可是……”
“兒臣隻想知道真相！”
周祈佑聽出徐太後言語中的惱意，心緒再次沉下。
陡地揚聲，打斷了徐太後的話，他抬手指著珍珠，怒聲喊道：“珍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母後……是不是母後指使她，對阿凰下手的！”
徐太後因為周祈佑的一聲厲喝，整個人都顫抖了下！
緊蹙著眉頭，一臉膽顫心驚的，抬眸看向周祈佑，見他眸色冰冷，似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般，看著自己，她心裏頓時也來了火氣！
“是又如何？”
她在周祈佑的步步緊逼之下，知道狡辯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扯著嗓子喊道：“那個女人，多智近乎妖，沒有了她，長壽宮那個老妖婆尚且保住了殷家，若是有她在，這江山時至今日，隻怕還得是姓殷的說了算！”
聲落，她因為太過激動，而麵色脹紅的，朝著周祈佑走近一步，伸手扯住了他的袖擺，微仰著頭，一臉悲痛和傷心的看著他：“佑兒！母後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為了大魏的江山啊！！”
“為了我？”
雖然，周祈佑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但是當他的母後，真的承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隻要一想到，他的阿凰，當初在身份重傷的情況下，又遭火燒，便仿佛那置身火海的，是他自己！
痛！
且絕望！
是他現在，最深刻感觸！
極致的痛楚和絕望夾擊之下，他陡地揚起手臂，甩開了徐太後的手，怒聲之時再不自稱兒臣，也沒有自稱為朕，而是清清楚楚的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她！你在殺她之前，可曾問過我？”
徐太後被周祈佑這一甩，甩的踉蹌著向後退了數步，險些跌倒！
勉強穩住身子之後，她猛地抬眸，看向周祈佑。
見周祈佑滿目怒容的，紅著眼睛瞪視著自己，她緊擰著眉頭，一臉不悅的說道：“那個女人，被那老妖婆寵壞了，不管什麽時候，都總是高高在上，以前你我母子不得勢也就罷了，既是你已經稱帝，而哀家也已然貴為太後，我們母子二人，又何必要留著她，繼續抬舉她……”
說著話，她再次朝著周祈佑伸出手來：“佑兒，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富有天下，坐擁後宮佳麗，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這世上比她美的女子多的是！”
“你知不知道……”
周祈佑其實一直都知道，他的母後對殷凰十分不滿。
不過為了得到天下，她刻意在殷凰麵前伏低做小，對殷凰百般殷勤！
他以為，有他在。
即便她的母後，成了太後，他也可以保護好殷凰！
可是，他的自以為是，卻……終究害了她！
想到他方才得知，殷凰被害的經過，他驀地抬手，怒不可遏的，揮落了徐太後伸向自己的手，整個人就像是一頭憤怒而悲痛，卻又無處言說的困獸，在跟徐太後說話的時候，再也不願意用尊稱：“你知不知道？！阿凰死的時候，已經有孕了！你讓珍珠殺害的，不隻是她，還有我的孩子！”
聞言，徐太後神情一滯！
“哀家不知道……”
殷凰有孕，周祈佑也是當日才知道的。
他自然知道，徐太後不知道這件事情。
即便她不知道，他也做不到原諒她！
緊抿著薄唇，怒不可遏的怒視著徐太後，他朝著徐太後一步一步的逼近，緊繃的下頷，一顫一顫的，聲音嘶啞道：“是啊！你不知道！你的不知道，不隻殺了我心愛的女人，還殺了我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孩兒！既是如此，我殺你的幾個血親，又算得了什麽？”
“佑兒……你……你想幹什麽？”
徐太後在聽到周祈佑的話時，整個人都驚駭的說不出話了。
眼前的周祈佑，赤紅著雙眼，怒極之下的俊臉，已然有些扭曲！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周祈佑！
看著這樣的他，朝著自己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心頭驚顫，直覺毛骨悚然！
方寸大亂之際，她邊腳步不穩的，往後倒退著，邊哆嗦著上自，聲音尖銳地喊道：“是我生養了你！是你的母親，弑母乃是禽獸所為，會為天下人所不齒！你不能殺我！”
聽聞徐太後所言，周祈佑停下了腳步！
徐太後說，弑母乃是禽獸所為！
可是現在，他為自己的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報仇是禽獸，但是不能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報仇，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無比自嘲的，輕笑了一下！
他赤紅的雙眸，猶如野獸一般，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徐太後，注視著這個生養了他，卻殺了最心愛之人和孩兒的女人，他在靜默了半晌兒之後，忽地哂然一笑，語氣淡漠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隻會讓你知道……有的時候，活著不一定比死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