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強求
“無能為力？”
周祈宸原本充滿希冀的眸色，因了然大師的話，驟然冰冷，仿佛一把鋒利的劍，直指了然大師：“大師當初，可答應太皇太後為人逆天改命，如今又允諾皇上修建回到過去的祭壇，如此一而再，為何到了本王這裏，便無能為力了？”
了然大師乃是得道高僧，睿智高潔，寶相莊嚴！
然此刻，麵對周祈宸的質問，他低眉斂目的模樣，卻無比黯然！
麵對周祈宸絲毫不掩的怒意，他深吸了一口氣，神色黯淡的，閉上雙眼，“阿彌陀佛！老衲當初答應太皇太後所求，乃因太皇太後當初，對護國寺有恩！如今允諾皇上之所求，則因憐憫世人，老衲盡知皇上若去，則天下歸於王爺，如此世人便可不再飽受戰亂之苦！”
言語至此，了然大師緩緩睜開雙眼，一雙渾濁的雙眸之中，精光隱隱：“再者，當初老衲之所以答應太皇太後為元後娘娘逆天改命，是因太皇太後一直為元後娘娘，點著長明燈！可是那盞燈，在法事之後，便已然熄滅！”
人活一世，生老病死，乃是順應天命。
若是可以隨便逆天改命，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是以，周祈宸早在來見了然大師之前，便已然料到，會是如此結果。
但是當他真的聽聞了然大師之言後，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沉，整個人都輕晃了晃，薄唇噏合道：“大師的意思是……”
了然大師無奈一歎：“王爺見諒！逆天改命一事，可一，不可再！更不能強求！”
“本王……”
聽完了然大師的話，周祈宸身形緊繃，看向了然大師的雙眸淩厲萬分，在如此靜默了片刻之後，他方才咬牙聲道：“若是定要強求呢？”
“如此！”
了然大師黯然一歎，朝著周祈宸施以一佛禮，道：“老衲隻能請王爺死心，此事普天之下，無人能助王爺！”
自盛玖出事之後，周祈宸一直不眠不休。
如今，了然大師的話，於他而言，無疑是致命一擊，讓他最後的希望破滅，整個人都如墜冰淵！
眉宇輕皺，深吸了一口氣，在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然布滿血絲的雙眸危險眯起，半晌兒之後，才聲量幽幽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既是不能逆天改命，那本王就退而求其次！”
了然大師聞言，眸光一閃。
站在他身邊的周祈佑，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一陣不安之感油然而生！
很快，他便聽著周祈宸冷聲問著了然大師：“護國寺的祭壇，大師應該修建完成了吧？”
隻他如此一言，一直都不曾出聲的周祈佑，也當即變了臉色！
不等了然大師出聲，他便已然上前一步，立身周祈宸和了然大師之間，沉聲開口問道：“王兄此問，意欲何為？”
周祈宸看著周祈佑，惻惻一笑，眼底卻仍舊一片冰冷：“本王何意，皇上何必明知故問？”
雖然，盛玖跟他說，讓他不要想辦法做逆天改命之事。
便是回到從前，那個她也不再是她！
但是，比起留在這個沒有她的世上，即便那個她，不再是她，他也想要守在她的身邊……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後，他眸色一定，抬眸之間，與了然大師的視線，隔著周祈佑，在半空相交：“那座祭壇，本王要用！”
周祈佑雖然早已料到，周祈宸意欲何為。
但是當他真的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之時，周祈佑還是忍不住微縮了瞳眸，難掩慍怒道：“不行！”
周祈宸視線微轉，與他四目相對：“不行也得行！”
“王兄！”
驀地，將聲線高揚，周祈佑緊握了雙拳，怒瞪著周祈宸：“我們明明早就說好的……你休要逼朕！朕不許！”
在周祈佑將禪位詔書，交給周祈宸的時候，心中便已然卸去了天下重擔！
因此，他在與周祈宸對話的時候，一直以我自稱。
但是此刻，他再次用了朕！
這，就意味著，周祈宸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
為了回到過去，他已然籌謀許久，除了秘密送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之外，還將自己處心積慮奪得的天下，拱手讓給了周祈宸！
如今，周祈宸卻說，他要用那座祭壇回到過去！
如此，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你不許，又如何？”
周祈佑的反應，完全在周祈宸的意料之中。
他們確實早就已經說好了！
可是那個時候，他的阿玖，還在這個世上！
然，現在……
他的阿玖……不在了！
是以此刻，迎視著周祈佑充滿憤怒的雙眼，他唯有冰冷一笑，然後微微抬手！
隨著他抬手的動作，很快便有一隊黑衣影衛，出現在堂門口外！
候在一側的李維見狀，一個閃身，便到了周祈佑身前，然後一臉戒備的望著門外。
周祈宸冷眼，看著螳臂當車的李維，冷冷輕嘲一笑，再次轉睛，迎視著周祈佑那雙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瞳眸，沉沉說道：“皇上！這裏是盛京！”
當下，周祈佑心下一凜，緊握的雙拳，隱隱顫抖起來！
沒錯！
這裏是盛京！
是周祈宸的勢力範圍！
一切，他周祈宸說了算！
可是……
他籌謀了這麽久，放棄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如今如何肯放棄？！
緊鎖著眉宇，迎視著周祈宸冰冷的眼神，他眸光劇烈起伏片刻，終是一臉不甘的嘶聲怒道：“你可知道，若要使用那座祭壇，要付出何種代價？”
“本王不在乎！”
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對於周祈宸來說，都比不過盛玖之死，來的更為錐心！
他知道，周祈佑求的是什麽！
也知道，自己現在如此，並不厚道！
可是，眼前的世界，與他而言，就像是人間煉獄一般，在到底為難別人還是為難自己這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在這個世上，他在乎的，從來不過一個盛玖！
什麽江山，什麽天下……
想到早前盛玖在自己懷裏咽氣的那一幕，他心如刀絞，薄唇不由淺淺勾起一抹無盡的嘲諷之意！
緊皺著俊眉，任由心中痛意，肆意蔓延，他微微斂眸，再次看向周祈佑身後的了然大師，神色陰鷙道：“本王需三日，將這裏的事情，料理妥當，待到三日之後……”
“王爺！”
從方才開始，一直都不曾出聲的了然大師，此刻忽然出聲，打斷了周祈宸的話：“護國寺的那座祭壇，乃是依照皇上的生辰八字所布，王爺用不得！”
正在說話的周祈宸神色一滯，一張俊朗頓時變得鐵青起來：“既是如此，那就勞煩大師，加以改動！”
了然大師聞言，沉默片刻，並未言語。
見狀，周祈宸緊繃著俊臉，再次冷聲威脅道：“本王不想為難大師，但是本王對祭壇之事，勢在必行，為此……本王會不惜一切手段！哪怕……將護國寺夷為平地！”
聽出周祈宸言語之間的威脅之意，了然大師終是變了臉色。
如炬的目光，死死的盯視著眼前，雙目赤紅，形容邋遢的周祈宸，見其眼底瘋狂之色，做不得假，他終是重重喟歎一聲，用力閉上了雙眼，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在周祈宸離開之後，堂廳外的影衛，始終未撤。
見此情形，周祈佑麵色冷峻，轉身落座，用力捶打在桌麵上！
了然大師蹙眉，緩緩睜開雙眼。
入目，便是堂廳外一眾影衛，他眸光一滯！
不過很快，他的眸光，便開始起伏不定。
半晌兒之後，他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眸色先是一定，旋即黯然一歎，低斂著眸華，轉身看向周祈佑，語氣低緩且輕：“阿彌陀佛！老衲有要事，還請皇上，借一步說話！”
聞言，周祈佑眉宇一皺！
了然大師迎著他的視線，眸光如綻，微微頷首。
見狀，周祈佑心下一窒，連忙眸色起伏的站起身來，朝著內室讓了讓：“大師請——”
——
是夜。
三更之時。
周祈宸命影衛尋找的水晶棺，找到了。
聞訊之後，周祈宸直接命人，將水晶棺抬入了聽風院堂廳。
不久，周祈宸進入堂廳，立身水晶棺前。
聽黑狼說此棺可保人屍身不腐，他眼底神色稍有起伏，在吩咐慕凝鋪棺之後，便腳步一轉，抬步向裏。
須臾，待到慕凝將水晶棺鋪好之後，便見他如待至寶一般，懷抱著一襲紅衣的盛玖，從寢室緩步而出。
在將盛玖置於水晶棺中之後，他扶著棺沿，垂眸望著水晶棺中，雖然仍舊毫無生氣，卻因冷意而越發容顏豔麗的盛玖，他心下狠狠一窒，終是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撫上她的側臉。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如竹節一般。
可是，在觸及到盛玖的側臉時，卻因那冰涼的感覺，而猛地瑟縮了下。
隻下一刻，他便像瘋了一般，猛地伸手，穿過盛玖的後頸，作勢便要將盛玖從水晶棺裏抱了出來！
見狀，棺前的慕凝和莫心，雙雙變了臉色。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了他一聲：“王爺！”
“阿玖會冷！”
周祈宸開口的聲音，很啞，還帶著顫意。
說話之間，他已然將盛玖從水晶棺裏抱了出來。
因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現在的他，已然虛弱到極點。
在將盛玖從水晶棺裏抱出的時候，他身形一轉，哐的一聲，便靠在了水晶棺上，然後緊緊抱著盛玖滑坐在地！
見此情形，莫心和慕凝，全都一臉心疼。
然，就在兩人作勢向前之時，忽聞黑狼的聲音，從廳堂外傳來：“王爺！大事不好了！”
聞言，已然渾身虛脫的周祈宸，猛地抬眸！
即便他現在虛弱的渾身汗意涔涔，可是他眸底的光，卻銳利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