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等他
大長公主看著盛玖用力捂著自己的頭，跌坐回貴妃榻上時，當即臉色驟變，然後上前一步，在盛玖麵前半蹲下來，關切問道：“沁兒，你怎麽了？”
“我……”
盛玖緊鎖著黛眉，緩緩抬眸，看著蹲在自己麵前，與自己平視的大長公主，紅唇微微噏合道：“我是盛玖！”
聞言，大長公主神情一滯，眸光瞬間黯淡了下來，語氣艱難道：“我……知道！”
她知道！
眼前之人，雖然身子還是她的女兒，可是芯子卻換成了盛玖！
可是即便如此，在剛剛盛玖說出那件有關梁沁學規矩的事情時，她還是忍不住心生希冀，暗暗又有了奢望！
雖然，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盛玖緊緊的注視著她的雙眼，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忽然極其複雜的，輕笑了下，然後悚然聲道：“可是……我記得梁沁所有的事情！”
大長公主聽聞盛玖此言，瞳眸猛地一縮：“你說什麽？”
“我說我記得，梁沁所有的事情！”
盛玖看著大長公主一臉震驚的樣子，用力捂著自己的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我記得五歲時，因為學規矩的時候沒有站穩，梁沁摔傷了頭，然後抱著您痛哭，鬧著再也不學規矩了！我記得梁氏嫁梁鈺為妻的時候，是梁沁挑開了她的紅蓋頭，我還記得……”
接下來，盛玖緊鎖著眉頭，說了很多很多，關於梁沁的事情。
初時，大長公主隻是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但是靜靜的，聽到最後，大長公主不禁熱淚盈眶，一臉不置信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見盛玖在說到梁沁在梁氏宗祠受傷之後，便不再言語的時候，她不由淚流滿麵的催促道：“還有呢？你還記得什麽？”
盛玖緩緩的，放下自己捂著頭的雙手，對大長公主搖了搖頭，蹙眉說道：“你應該知道，梁沁在梁氏宗祠受傷之後，便不再是以前的梁沁了！我的腦海裏，隻有梁沁在梁氏宗祠受傷前的記憶！”
“這就對了！”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意會到盛玖，擁有有關梁沁所有的記憶，她的眼淚劈裏啪啦，開始流個不停：“沁兒在梁氏宗祠受傷被接回來之後，就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盛玖見大長公主如此，用力抿了下紅唇，在稍作遲疑之後，到底還是緊蹙著眉心，輕輕說道：“那個……不是梁沁，而是盛玖，是真正的盛玖！”
聞言，大長公主不由一臉驚訝！
不過很快，她便冷笑了一聲，然後死死的盯著盛玖，不以為然道：“管她是誰，反正她現在也已經死了！我隻要知道，眼前的你，還是我的沁兒就好！”
盛玖心下一凝，張口聲道：“您知道的，我……不是！”
“不！”
大長公主緊緊扣住盛玖的單薄的肩膀，然後一臉堅持道：“你是！”
見狀，盛玖緊蹙著眉頭，滿是無奈的看著她：“我是盛玖！由殷凰重生的盛玖！”
“你這樣說不對！”
大長公主原本以為，她的女兒已經從這個人世間消失的，也都已經認命了，卻不想盛玖現在，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臉急切的，否定了盛玖的話，她用力搖著頭，然後捧住盛玖的臉，與她四目相對，欣喜聲道：“你現在，是沁兒身體的主人，又有沁兒的記憶，記得沁兒過去，所有的感受，於我而言，你就是沁兒！你的前世或者是盛玖，前世的前世，是殷凰，但是現在，你隻是梁沁，是我的女兒！”
盛玖聽聞大長公主如此言語，不禁眸華微動著，輕聲問道：“我雖然記得有關梁沁的一切，但是我也記得殷凰的一切，記得我成為盛玖時的一切，這樣的話……您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
“我為什麽要介意？”
大長公主抬手，抹了把自己臉上的眼淚，看著盛玖現在的樣子，忽然便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我原本以為，我的沁兒，已經從這個世上消息了，也已經認命了，如今你能記得與她有關的一切，便意味著，你不隻是在延續她身體的壽命，還延續著她的全部，這於我而言，已然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這樣……就夠了啊！”
“這樣……”
盛玖聽聞大長公主所言，再看著大長公主又哭又笑的樣子，不禁眸光閃爍不已：“就夠了嗎？”
“夠了！”
大長公主用力點了點頭，猛地將她擁入懷中，然後緊緊的抱住，“這樣就夠了！夠了！”
怔怔的，任由大長公主緊緊抱著自己，盛玖而耳邊，聽著大長公主泣聲說著，這樣就夠了，夠了的時候，不知為何，一顆心都變得脹脹的，暖暖的。
在這份暖意的驅動下，她僵直著身子，緩緩的抬起手來，然後輕輕的，環住了大長公主的背！
大長公主感覺到她手上的動作，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凝眸看著她，說道：“沁兒，方才你見我的時候，喊過我一聲母親，你現在……能再喊我一聲嗎？”
盛玖聽到大長公主的要求，瞳眸微動了動。
以前的時候，因為她和大長公主是同輩，是以在見到大長公主的時候，她不是尊成大長公主，就是喚大長公主表姐。
眼下，這輩分忽然矮了一輩兒不說，還讓她喚大長公主做母親，她短時間內，深覺自己喊不出口！
不過，但見大長公主一臉緊張的，淚眼模糊的，等著自己喊她的樣子，她的心裏，倏地一下，便柔軟如水！
心道，這也許就是血緣的神奇，她輕歎了一聲，終是迎著大長公主無比希冀的視線，輕輕的，喊了她一聲：“母……母親！”
“唉！”
大長公主點頭，十分清脆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又用力抱了她一下。
須臾過後，她起身坐在盛玖身邊，然後微微側目，上上下下將盛玖仔細打量了一遍！
盛玖無奈，頂著她打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苦笑著說道：“您在看什麽？”
“我看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大長公主抬手，輕點了點盛玖的額頭，然後一臉關切的問她：“你身上，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盛玖聽聞大長公主如此一問，便知關於她昏睡五日之時，大長公主並不知情。
眼看著大長公主，看著自己時，那與太皇太後一般無二的心疼之色，她心裏稍作忖度，並沒有立即回答大長公主的問題，而是直接拉著大長公主的手，從貴妃榻上起身，緩步朝著龍榻方向走去。
見狀，大長公主微微擰眉，邊跟著盛玖走著，邊出聲問道：“沁兒，你帶我去哪裏？”
說話之間，兩人已然來到龍榻前。
盛玖回頭，看了一眼滿頭霧水的大長公主，輕輕蹙眉，說道：“我雖然命人穿您明日進宮，實則根本就沒有打算要見您，一早就做好了讓您安心置身事外的準備！但是現在……您既是認了我這個女兒，那麽有些事情，我想也應該讓您知道！”
說著話，她回轉過身，徑直將大長公主進入寢殿之前，便已然落下的明黃色帷幔給撩了起來。
隨著明黃色的帷幔緩緩被撩開，龍榻上頭上，臉上皆都是傷的周祈宸，終於顯露在大長公主麵前。
“皇上！”
大長公主見此情形，頓時瞪大了雙眼，渾身緊繃，臉色驟變道：“這是怎麽回事？”
大長公主跟周祈宸的關係，在沒有重生成梁沁的那個盛玖攪局之前，是極為親近的。
盛玖早已料到，看到周祈宸現在的樣子之後，大長公主會是如此反應。
是以，在暗暗於心裏，輕歎了一聲之後，她唇畔笑意微苦的，將周祈宸遭遇南玄策伏擊的來龍去脈，去掉太皇太後對她的隱瞞，還有她以為周祈宸死了，為周祈宸逆天改命一事，告訴了大長公主！
聽完盛玖的話，大長公主的臉色，變了幾變，一直緊繃的身形，倏地一晃，然後定定的，看著龍榻上的周祈宸，顫聲輕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盛玖看著大長公主，唇角勾起的弧度，越發苦澀起來：“隻是不確定是什麽時候！”
大長公主凝視著盛玖唇角那抹苦笑的弧度，心裏也跟著發苦，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他……若是醒不過來呢？”
盛玖聞言，不禁自嘲一笑：“以前的時候，一直都是他在追著我，護著我！他如果醒不過來，那我就守他一輩子！護他一輩子，等他一輩子！”
“你可以守著他一輩子！護他一輩子！也可以等他一輩子！”
大長公主知道周祈宸對盛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如今聽到盛玖的回答，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不過，盛玖的回答，於她而言，雖然不意外，但是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需要考慮！
想到過去這幾日裏，前朝的早朝，一直都沒有歇過，她娥眉一擰，眼底精光隱隱：“皇上既是受傷昏迷，遲遲不醒，那每日早朝的那個皇上是……”
關於此事盛玖沒有隱瞞大長公主，一五一十道：“是徐俊假扮的！”
聞言，大長公主輕點了點頭，然後憂心重重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假的終究是假的，若是皇上永遠都醒不過來，你難道要讓徐俊假扮一輩子皇上嗎？ 你要知道，紙包不住火，時候長了，終是會有人發現端倪的！”
“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盛玖微斂了眸華，看著龍榻上，沉沉昏睡著的周祈宸，輕輕的勾起了唇角，“該怎麽做，我心中早已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