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惡氣
盛玖今日來長壽宮，隻是為了讓太皇太後知道她沒事，不想讓太皇太後擔心！
可是，現在看太皇太後這陣勢……這是要做她的靠山，為她出頭，收拾韋太後啊！
如此，當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姑姑還請留步！”
眼看著長冬姑姑，在太皇太後語落之後，銜命便要離去，盛玖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連忙喊住了長冬姑姑，然後回轉過頭，對滿臉凝肅的太皇太後嫣然一笑道：“姑母，昨兒我沒受什麽委屈，您完全不必如此！”
盛玖雖然這麽說了，但是太皇太後的臉色，仍舊沒有任何緩和！
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對自己嫣然笑著的盛玖，她眸色深沉道：“你昨兒沒事，並不意味著以後也會沒事！那韋氏是什麽樣的人，哀家比你清楚，如今哀家還在呢，她便敢如此囂張，倘若日後哀家不在了，她豈不是要上天？”
“姑母！她上不了天的！”
太皇太後的身體狀況，雖然一直都瞞著盛玖。
不過盛玖卻也知道，她的身體，已然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也經不起任何的怒火！
眼下，聽聞太皇太後如此言語，她連忙伸手，動作輕緩的，輕撫著太皇太後的後背，然後低言軟語的對她老人家說道：“我的本事您還不知道嗎？有我在，她便是上了天，我也能給她拽下來……您老人家現在的身體，可不能隨便動怒！先消消氣！”
“你的本事？”
聽到盛玖如此言語，太皇太後眉心輕蹙。
太皇太後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如今與盛玖見一麵，就會少一麵！
所以，她早前還打算著，等到盛玖過來了，為她做了主，然後再和顏悅色的，跟她好好說說話！
可是現在，看著盛玖明明經曆了那麽多的磨難，卻仍舊在她麵前，表現的沒心沒肺，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她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緊皺著眉頭，緩緩抬手，拉下盛玖輕撫著自己後背的手，她沉著臉色，握住盛玖的手，再忍了又忍之後，終是沒能忍住，語氣冷然的出聲說道：“你的本事哀家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過去也不是沒著過她的道不是？”
盛玖自幼由太皇太後教養長大，自然是不怕太皇太後冷臉的！
但是，在聽到太皇太後所言之後，她心下微微一緊，臉色幾不可察的變了變：“姑母……我剛才不是跟您說過嗎？我昨兒沒受委屈，太後娘娘在我這兒，沒有占到一丁點的便宜！”
太皇太後聽聞盛玖如此言語，不禁輕輕嗤笑了一聲，“哀家說的，不隻是昨日之事，你休要在這裏顧左右而言其他！”
盛玖驚聞太皇太後此言，臉色當即又變了幾分。
看著唇畔還掛著嗤笑的太皇太後，她想到過去這陣子對於太皇太後，她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忍不住低垂了頭，有些心虛的囁嚅聲道：“姑母……您這……都知道什麽了？”
太皇太後垂眸，看著身邊低眉斂目，不敢抬頭的盛玖，又是生氣，又是心疼的說道：“你想讓哀家知道的，你不想讓哀家知道的，哀家都已經知道了！”
這下，盛玖的臉色，終是大變！
她不想讓太皇太後知道的事情，那還真不少！
這其中，最要命的，是當初她以為周祈宸死了，為周祈宸逆天改命一事！
太皇太後看著盛玖臉色大變的樣子，直覺似是有一口氣堵在自己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格外的難受！
半晌兒之後，她方重重一歎，無可奈何的伸手戳了戳盛玖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數落道：“你說你這丫頭，前世就折在了感情上，今生怎麽還是如此？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她為殷凰逆天改命！
那是因為，殷凰是她至親之人，是她親自教養長大的！
與其說是侄女，倒不如說更像是女兒！
可是盛玖跟周祈宸……
她知道這孩子重情！
可是前世，她明明已經吃過重情的苦果！
今生，怎麽還會如此啊？！
她生氣！
但是比起生氣，更多的確實對盛玖的心疼！
這是她精心教養長大的孩子，她還舍不得給冷臉呢，那些不長眼的，憑什麽對她百般磋磨？！
“姑母……”
盛玖如何能不知道，太皇太後現在之所以如此，皆是因為心疼她！
伸手握住太皇太後戳著自己額頭的手指，她臉上陪著笑，一頭紮進太皇太後懷裏！
以前的時候，盛玖經常膩在太皇太後懷裏。
但是現在，她卻能明顯感覺到太皇太後的削瘦！
心下，驀地抽痛了下，她竭力壓下自己心頭泛起的酸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快，抱著太皇太後插科打諢道：“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您老人家身體不好，就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太皇太後垂眸，看著自己懷裏插科打諢的盛玖，忍不住微微彎起了嘴角。
但是即便如此，她卻仍舊輕咳了一聲，然後視線微轉，挑眉朝著長冬姑姑使了個眼色。
長冬姑姑見狀，眸華一斂，在輕點了點頭後，不動聲色的，繼續抬步向外。
直到此時，太皇太後方才微斂了眸華，然後低垂著眼簾，看著此刻因沉浸在自己傷感情緒中，而沒有發現長冬姑姑離開的盛玖，一斂無奈而心疼的，輕撫著盛玖的發頂，沉聲歎道：“你啊！是當哀家真的老了，時日無多了，外頭的事情，什麽都管了？縱是有事也隻想如何費盡心機的瞞著哀家！”
太皇太後現在，是真的時日無多了。
越是如此，盛玖就越是忌憚，時日無多這四個字，用在她老人家身上。
此刻，聽聞太皇太後沉聲歎說著自己時日無多的氣話，她緊緊的抱著太皇太後，嗡聲將早前周祈宸哄她時說過的話，給搬了出來：“您老人家不要說氣話！是我錯了！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哀家不生氣！”
太後如何舍得真的生盛玖的氣？！
她老人家隻是：“哀家隻是心疼你！哀家千嬌百寵，不惜一切代價換回來的孩子，憑什麽讓人百般磋磨？”
語落，她因為太過激動，氣息一頓，驀地開始咳嗽起來。
“姑母？！”
盛玖聽太皇太後的咳嗽聲，聽的揪心，忙緊鎖著娥眉，從太皇太後的懷裏抬起頭來！
眼看著太皇太後因為劇烈的咳嗽，臉色都開始脹紅了起來，她臉色一白，忙道：“哎呀！我以後什麽都聽您的便是，您怎能如此動氣？”
說著話，她連忙回轉過身，要去找長冬姑姑。
卻不期長冬姑姑已然離開了寢殿。
神情微微一怔之後，她輕擰了下黛眉，忙提了小幾上的茶壺裏，給太皇太後倒了盞溫熱的茶水，然後邊幫著太皇太後順利順氣，邊小心翼翼的，將茶水送到了太皇太後嘴邊：“您喝點水！”
太皇太後就著茶盞，喝了一口水後，咳嗽漸止，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
緊蹙著黛眉，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眼前一臉緊張的盛玖，她喉嚨發癢，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方才語氣微緩著說道：“你方才說，什麽都聽哀家的？”
“是！”
盛玖記得住前兩世的事情，剛剛才說過的話，自然沒到底不記得：“這話是我說的！”
“那好！”
太皇太後伸手，接過盛玖手裏的茶盞，又喝了一口茶，而後哢嚓一聲，將手裏的茶盞，用力擱在了桌上，然後氣息不穩道：“今兒哀家要讓韋氏立規矩，好好的替你出口惡氣！你……休要因為顧忌著皇上，而開口攔著哀家！”
盛玖見太皇太後如此，不禁在心中暗暗腹誹，您老人家都這樣了，我哪裏還敢您啊！
不過這話，她也就敢在心裏腹誹一下。
直麵太皇太後時，她微微噏合了下紅唇，最後隻化作一聲歎息，說道：“姑母您誤會了，我並非是顧忌皇上，才會攔著您去太後娘娘的晦氣！我是擔心您老人家的身體！這氣大傷身，您萬一氣出個好歹來，我豈不是要活活哭死？”
太皇太後聽盛玖如此言語，臉色緩和了，氣息也穩了：“若是如此，則最好不過！”
話落，她靜靜的，看了盛玖半晌兒，緊緊抿了下因為方才動怒，而隱隱有些發紫的唇瓣，臉色凝肅的再次出了聲：“如今大魏局勢未定，南玄策又不知藏身在何處，在不能確定你安然無恙之前，哀家一定不會有事的！”
太皇太後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盛玖心裏除了感動和感傷之外，能做的便隻有再次傾身，靠在太皇太後的胸口，聽著太皇太後與周祈宸相比，明顯跳的要輕緩一些的心跳，眸光微微顫抖著，說道：“您想怎麽著，就怎麽著，但是您得保證，待會兒要好好克製自己的情緒，不能再這麽激動了！”
罷了！
一切皆有因果！
她家姑母想要給她出氣，那這口氣，讓她老人家出就是了！
誰讓韋太後，一點都不無辜呢？！
不過是一個不顧自己親生兒子死活，隻想著自己利益，還拎不清的女人而已，讓她長些記性也好！
省的她以後再如昨日那般，來她跟前蹦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