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懲罰
陳老的壽宴兼收徒典禮圓滿結束,留下長久的談資。
陳老的四合院。
盯著桌上的那個裝有人參的盒子,陳曦試探地問:“父親,是不是送到銀行保險櫃中存放,放在家中也太不安全了。”
陳老冷冷地哼了一聲。陳曦尷尬地笑笑,道:“父親,我不是想知道這支人參到底值多少錢嘛,真沒懷疑小師妹。”
聽著陳曦言不由衷的解釋,陳老合上眼,長長地歎了口氣。雖然是親生兒子,卻不在自己身邊長大,待再見,已是半大小子,而後再次分開。平心而論,父子之間並無深厚的感情,隻是偶爾打電話問問,每年回來看看。就如此次,許久先前一直說不必大動幹戈辦啥壽宴,於是陳曦便說現在家族正在做一個大項目,作為主要負責人的他也就脫不開身,問是否可以過年時再回來。陳老便答應下來。不料,得到了林歡這個天賦極佳的學生,又見她進步神速,這才興起將其作為衣缽傳人的想法,在景老的建議下,決定借用七十六歲生日把林歡推出來,給林歡的未來鋪路。若非如此,以他淡泊的性子,哪裏願意籌辦這種煩人的壽宴?
“現在知道這是長白山野生人參了,終於放心了吧?”他淡淡地道。就算是人工種植的園參又若何?都是學生的一片心意。一個福利院長大的孩子,能有多少身家?就算當年不知這人參的價值,現在知道了仍然是毫不猶豫地拿出來作為拜師禮,單單憑這份赤誠之心,便已足矣。依著他的想法,回頭就把這支人參以某個說法還給林歡了,比如讓製作成人參酒,自己要一壇就行,其它的除了少許送給某些長輩,其餘便賣出去,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價格自然不會少,也能補貼家用。學習藝術,花費甚巨,沒有豐厚的家資,無以為繼。
陳曦不敢多說其他,訕訕笑著道:“父親如果不想把這支人參放到銀行去,那就把家中的保險櫃換一換,還有安保措施是不是也得提升?您這裏的字畫也不少,還有書房內的古董、玉器,也該好好清理一下。哦,對了,這次我給您帶了一幅仇英的《郭子儀拜壽圖》,我這就拿來,請父親品鑒。”
陳老微微一動,隨即淡然地點點頭。若是以前,遇到這等絕世佳作,肯定會迫不及待,但現在早已看開看淡,財富多了,惦記的人也多了。這幅畫作在自己手中能存多久?待撒手離世時,兒子肯定會將其收回。留給某個學生?嗬嗬,若是幾萬、幾十萬、幾百萬,他都不會說啥,但這是數億美元、數十億rmb的巨額財富,有幾個不心動?
2010年,京城翰海在嘉裏中心飯店舉行春季拍賣會,仇英的《浮巒暖翠圖》以7.28億元成交。2012年,紐約蘇富比拍賣了一幅仇英的《西園雅集圖》,以5億美元起拍,經過310輪叫價,最終以9.5億美元(約合60億元rmb)的天價成交。《郭子儀拜壽圖》為絹本,工筆重彩,場麵宏大,人物眾多,在明人繪畫作品中極為罕見。畫中山林台觀,庭院房舍,人物鞍馬,山石花草,繁複精湛,特別是人物線條流暢,神采生動逼真。該作品雖未見前款,但無論從絲絹材料、顏料、風格、人物及場景布局都符合明代繪畫特征,與仇英風格一致。
陳曦正要把卷軸打開,陳老擺擺手,道:“飯後再說吧,等笑笑他們也看看,特別是笑笑,學國畫就憑自己的天賦和靈性。”別說臨摹名家字畫,就算連見都沒見過幾次吧?哎,著實讓人心疼。
陳曦手一頓,隻得將畫收好。陳思源好奇地問:“爺爺,小師叔真的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嗎?她一直沒找到親生父母?”
陳老皺了皺眉頭,厲聲喝道:“學人嚼舌頭,這就是我陳家的教養?難道美國的教育就是教你如何在背後議論長輩長短?”
“我……我……我也是聽別人說……”陳思源低聲嘀咕。
“住嘴!敢和爺爺頂嘴了?”陳曦忙喝住他,對陳老賠笑道,“父親,是我沒管好這孩子,您千萬不要生氣,待會兒我就讓他把孝經認真抄寫一遍,不抄完今晚不許睡覺!”
“那是你兒子,我也管不著。”陳老輕哼一聲。
陳曦狠狠地瞪著陳思源,陳思燁和陳思寧忙扯了扯一臉不在乎地陳思源,將他強按在地上跪下。“爺爺,您別動怒,回頭我狠狠地教訓他。爺爺,您瞧瞧我給您帶來啥?NewYorkPhilharmonic(紐約愛樂樂團)首席小提琴手聘書!”陳思寧將一份聘書送到陳老麵前,期盼地看著他。
陳老接過,仔細看看,點點頭,臉上的冷意稍稍緩和下來:“還行,不過,加入樂團肯定會受到諸多限製,演出多、壓力大、規矩多。不過還好,簽約時間不長,你隻需要忍耐三年。”
陳思寧笑盈盈地道:“父親說,都是遺傳了您和奶奶的音樂藝術細胞呢!”
“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小提琴我學過,但不精,也不能給你什麽建議。既然決定走這條路,那就好好走下去,無論多難都不要放棄。”陳老和藹地道。雖然沒有一起生活過,但好歹是自己的孫女,這孩子又一向乖巧,所以對她的態度不免柔和一些。
“是,爺爺,我一定會努力的,不給您丟臉,不給咱們陳家丟臉!”陳思寧討好地道,悄悄踢了踢陳思源。這小子被母親寵壞了,忒不懂事兒,明知爺爺眼裏容不下沙子,卻偏偏要自尋死路。正如一句老話:“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嗯,錯了,不是“老話”,而是出自《尚書·商書·太甲》。她連忙糾正錯誤,並提醒自己若是引用華夏的語言,必須三思再三思,不然說錯了源頭那就惹人笑話了,誰叫自己的爺爺是華夏的國學大師呢,作為孫女肯定也不能太丟臉不是?
陳思源這會兒也懊惱得不行,誰讓自己多嘴了呢?瞧瞧,不僅罰跪還得罰抄書,這有人權嗎?居然進行體罰啊!哎,算啦,華夏有句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又有一句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一句“胳膊擰不過大腿”,既然無力反抗,那就趕緊乖乖認錯吧!“爺爺,我錯了,請您原諒我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他覥著臉道。
陳老撩了撩眼皮,輕輕地瞟了他一眼。陳思源心頭直打鼓,暗自嘀咕著,爺爺肯定是不喜歡我的,不然怎麽每次見到都冷著臉,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像母親而沒繼承陳家人的容貌的緣故?瞧瞧大哥和姐姐,他們長得更像父親,所以爺爺對他們態度多和藹可親啊!可是,長相不是上帝賜予的嗎,誰在娘胎裏能夠決定?如果能夠選擇,我覺得像父親還是要帥氣許多。據說,父親吸取了爺爺和奶奶的全部優點,瞧瞧,這模樣、這氣質,哪裏像五十一歲的老頭子?
半晌,陳老淡淡地哼了聲:“《孝經》必須用小楷書寫,我那有《洛神賦十三行》的拓本,你照著練習,也不期望什麽神韻了,憑心吧!”
小楷?陳思源愣了愣。《孝經》有近兩千字吧,記得以前父親讓抄寫過,全是“子曰”,看著就讓人頭疼,偏偏還得背誦,一個字都不能錯,錯了就跪著抄寫一遍,且是全文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今晚是不是不用睡覺了呢?寫完這手就該廢了吧?啊,人權,我要人權!還有,《洛神賦十三行》是什麽玩意兒?聽說過《洛神賦》,是某人意yin一位美女的故事。
“是,父親,我一定會監督他認真完成的。”陳曦忙道。
知道再也無法挽回,陳思源隻得在心裏替自己深深地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道:“是,爺爺,今晚我就算不吃不喝也會認認真真地用小楷抄寫一遍《孝經》,再背誦三遍,進行深刻反思。”
陳思寧忍住笑,搖搖頭,都被罰抄書了,現在還在胡說,就不怕爺爺改變主意,改為抄寫《周禮》,那個可是有四萬多字呢!
這時,景怡蹦蹦跳跳地跑進來,揚聲笑道:“陳爺爺,陳叔,開飯了,全都是笑笑親手做的菜呢!哼哼,剛才我爺爺還矯情得很,說你們自家團聚,哪有這會兒上門蹭飯的?大哥一說是笑笑下廚,他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早早地就守在餐桌前了。陳爺爺,趕緊,不然好吃的都被我爺爺搶走了喲!”
景怡笑眯眯地對陳思燁三兄妹點點頭,扶起陳老走了出去。陳曦輕輕歎口氣,對陳思源道:“什麽是‘孝’,你自己認真想想吧!”看著景怡對待陳老的態度,是那麽自然親熱,而自己的三個兒女,卻是恭敬有餘親密全無,嗯,小兒子根本就不知道“恭敬”。
陳思源慢騰騰地爬起來,被人瞧見自己出糗,還是個美女,真是太丟臉了。垂頭喪氣地跟著往餐廳走去,又忍不住對陳思寧嘀咕:“姐姐,剛才景怡姐那意思好像那位小師叔的廚藝很好,她怎麽什麽都會什麽都精通呢?難道做菜也有天賦?還有,聽說她會種花、會炒茶、會釀酒,你說,她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這天下難道真有如此完美無缺的人?”
真是江山易移本性難改啊!陳思寧扶額長歎,壓低生意道:“你難道想幾天幾夜都不能休息了?居然還敢八卦!”什麽完美無缺?世上哪會容忍這樣的人存在?所謂天妒英才,但凡是擁有絕頂才華之人,都會遭受常人所不必經受的苦難。比如這位年輕的美麗的小師叔,不就是連親生父母都沒見過?在福利院長大,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陳思源吐吐舌頭,忙探頭看了看前麵的陳老,拍拍胸脯,還好還好,爺爺沒聽見。不過,真的讓人好奇嘛,在福利院長大的女生,從沒接受過任何藝術培訓,就憑天賦,就靠自學,居然就能讓一向清高的爺爺“一見鍾情”,立為衣缽傳人。
陳老壽辰後,所有弟子都未離開,想和老師一起開開心心地過新年,此外也是想師兄妹之間互相聯絡聯絡感情,都好久不見了,特別是遠離故土的幾位,更是想趁著這機會四處走走看看。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即“元旦”,全國人民都放假歡慶。原本,李國堯的意思是請某酒樓的大廚到陳老家中做菜,但“正好”在此喝茶的景老卻道,那些大廚的手藝比林歡差多了。李國堯有幸吃過林歡作為新年禮物送來的糕點,是挺好吃,香甜可口卻不甜膩,當時還大吃一驚。又喝道那新茶,說是林歡親手炒製的,更覺不可思議,甭說那茶的清香悠然是自己從未品嚐過的,就說那炒茶手藝,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會的,而那茶葉無論是色、香、形都是上上品、絕品、珍品,比別人送給自己的所謂好茶要好上數倍。但是,待他品嚐過林歡親手泡的茶水後,才知,過去自己喝的那茶簡直不值一提,也頓時明悟,為何老師對林歡另眼相看了。如此心靈巧手,加上天賦過人,豈能不讓人另眼相待?
因為人多,除了陳老祖孫三代,還有林歡十個師兄妹,加上景老、景煜和景怡,所以就分坐兩桌。
全是華夏叫得上號的名菜:佛跳牆是必須的,開水白菜是不能少的,一品熊掌中的熊掌本是張欣揚送來的,還有魯菜油爆大蛤、糖酥鯉魚,蘇菜清燉蟹粉、獅子頭,浙菜龍井蝦仁、叫花雞等等,簡直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眾位也呆愣了。唯有陳老和景老淡定,景煜微微一笑,景怡是雙眼冒光直咽口水形象全無。
“小師妹,這,都是你做的?”師姐周詩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明知廚房中隻有林歡一人,但仍是忍不住提成心中的疑問。
林歡靦腆地點點頭:“嗯,我平時就愛做菜,隻是後來每天要到音樂學院學習,我媽媽不許再做,老師也說做菜太浪費時間。”
景老歎口氣:“哎,我真後悔啊,早知道當初應該直接收笑笑為弟子的,不然,能天天吃到美食的不就是我老人家了,哪還有你們老師的份兒?”
陳老淡淡地道:“你哪次能少吃一口的?你收笑笑為弟子?教她啥?是學經濟還是學政治?就不怕老天爺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