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習慣自然
一直戴著厚厚的麵紗，突然被人掀開，會是怎樣的感覺？
林歡的新作“手中的月光”得到詹姆斯先生肯定，指出在色彩上的不足。詹姆斯內心是震驚的，短短三天就能創作處如此優秀的油畫作品，自問他也做不到。首先是造型就需要一定的時間量，然後是修改、上色、調和、疊加，難免中間有一個反複的過程。即使是頂級的油畫大師完成一幅優秀的油畫也是需要較長的時間的。詹姆斯無法想象林歡是如何做到的。這幅作品，筆觸細膩，情調與色調完美融合，最讓人滿意的是對光影的處理，雖然隻有一個側影，但四周環境的明暗變化顯得畫麵飽滿生動，就像麵對鮮活熱情的生命體，讓人不自覺地為畫麵而感動，產生共鳴。
這是詹姆斯最奇怪最滿意的地方，林歡無論是音樂還是畫作，都能很好地將人帶入其中，身臨其境。盡管其中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仍不能掩蓋她的光芒。
“笑笑，這幅畫送我收藏吧！我期待你成為名動天下的油畫大師！”何兆輝一眼不錯地盯著畫作。
林歡錯開視線，笑道：“這幅不行，我畫了一幅‘亨利小鎮的清晨’，如果你看得上就拿去吧！”她指了指不遠處靠牆放著的一幅畫，已經裝裱好。無論是書法還是國畫、油畫作品，她都是自己親自動手裝裱。陳老認為，作為一件藝術品，除了畫麵的藝術水平決定畫家而外，裝裱是最重要的一關。所以，他的學生，不僅是優秀的畫家，也是出色的書畫裝裱師。現在，陳老在教授林歡書畫鑒定的同時，也讓她學習裝裱和修複。陳老是恨不得把畢生所學悉數傳給林歡，畢竟自己已是耄耋之年，誰知道還能活多久呢？隻遺憾尋到如此有天賦有靈性又勤奮刻苦的弟子太晚。
何兆輝戀戀不舍地瞅了瞅“手中的月光”，道：“哪能看不上？隻要是你寫的畫的演奏的，我都‘中意’。”
董欽輕咳一聲，道：“笑笑，該累了吧？媽給你燉了雞湯，是專程從過內運來的花尾榛雞。吃了趕緊休息去！”
她有些鬧不懂，這閨女到底中意誰啊？現在咋一下子又跑出仨？景煜不提了，雙方家長都見過麵，景老他們也見天兒在“意園”出入，壓根兒沒當外人，就差直接商議訂婚的事兒了。原本，她還想著，是不是等林歡大學畢業就先把婚訂了，就像張欣然和王睿一樣，以後再選好日子結婚，這樣也不耽誤林歡繼續讀書。景煜這樣優秀的男孩子（對於她來說，也是孩子）真的是鳳毛麟角。當然，也不是沒有缺憾的，比如他那個差點鬧出私生子的英國前女友，比如他的年齡比林歡大不少。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嘛，總的來說已經是非常非常出色了。至於家世，自家是有些不足，可自家閨女無論是品貌還是能力有幾個比得上的？最重要的是，倆人合得來，很默契。現在人家都追到英國來了，前陣子連他奶奶也跟著來，這才走沒多久。聽宋奶奶那意思，景家上下是很滿意笑笑的。那是當然，像笑笑這樣才貌雙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性情溫柔孝敬體貼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他們也希望能盡快定下來。
又說程輝吧，知道他和林歡是高中同學，是朋友，但也隻是朋友而已，沒見到林歡對他有啥特殊感情特殊對待，咋就跟著到英國來了呢？據說，還要跟著在這兒待幾年，已經在申請牛津和劍橋等大學的碩博連讀。
還有李家恒，以前也經常住家裏去，但那是因為政治因素國家讓住進去的，生意上也有些往來。以前看著隻是正常的朋友關係，咋現在看哪哪不對呢？都是過來人，哪裏看不出來？
最後就是何兆輝了，這真是讓她沒想到。按說，他母親是林歡的師姐，倆人就差了輩分，以前也是喊林歡“小師叔”來著，現在咋就直呼其名，而且貌似很親近的樣子。還有，倆人之間似乎有啥秘密，有時說的話很有些意味深長。難道，陳老就不管管？這可是差一輩呢！當然，就年齡啥的，倆人也是很配的，可景煜咋辦？
哎呦，笑笑這閨女到底咋想的？給我說說，我也心裏有數，才知道咋對他們是不是？這事兒，不僅我著急，連小益和伊麗莎白也早瞅出來了，所以他們讓我多在這兒待一陣子，替笑笑把把關，不要糊塗了，更不要吃虧，畢竟是自己一輩子的事兒。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對於女人來說，婚姻就是第二次投胎，錯了，就會影響一輩子，即便分開，也會留下無法磨滅的傷害。所以，一定要清醒，一定要想清楚。還有，遇到合適的，就得趕緊把握機會，好男人肯定會有很多女人惦記。
董欽很著急，但林歡卻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對誰都一如既往的淡定。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離開，林歡清閑下來，董欽連忙叫住正準備往書房走的林歡：“笑笑，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太累著了。來，陪媽聊聊！”
林歡停下腳步，突然有些愧疚。自從到英國，一直就忙著各種學習，周末有點時間，詹姆斯先生又讓出去運動或者寫生（林歡認為更多的是閑逛），所以，一直都沒有好好地陪陪董欽。而董欽到了這兒後，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整天忙忙碌碌的，沒有多少清閑時間。
“媽媽，對不起！”林歡靠著董欽的肩膀，歉意地道。
晚間，已經燃起了爐火，壁爐內跳躍著藍紅的火焰。
“媽媽，您有話給我說？”林歡斟了兩杯茶。
很多話，董欽壓在心裏很久了，覺得必須說說：“笑笑啊，媽媽想問你，你對小景到底咋想的？”
林歡眼睛閃了閃，垂下眼簾：“我，我沒考慮，我哪有空閑想那些？”
董欽搖搖頭，按住她的手：“笑笑，不要嫌媽媽多嘴。最開始吧，我一直覺得你和欣揚還是挺相配的，但他那職業太忙也危險，肯定不能經常在家。後來知道他家情況，就不適合了。門第太高，真成了，你的事業肯定會受到限製。然後是景醫生，最初我也沒往那處想，但後來越來越發現你倆挺般配。無論是性格愛好啥的，都很默契，除了小景年齡偏大一點，但也不算啥，現在也才三十。關鍵的是他們一家都喜歡你啊！成家這事兒，不僅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磨合，你們都認識快三年了，知根知底兒的，平時和一家人沒兩樣，按說吧，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但是，我瞅著這次到英國咋有些變化呢？小景我看倒是很緊張你，就你的態度有問題。”
“哪有？”林歡不自在，“媽媽，我早說了，這幾年都不考慮這事兒，學業那麽重，哪有時間嘛！”
董欽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少和我打馬虎眼！先確定下來不是更讓人安心？你搞你的藝術，小景也有他的事業，互相鼓勵，一起進步不是更好？”
林歡有些心亂，扭著手指，不知怎麽回答。
董欽急了：“小景年齡也不小了，你耽誤得起他不行啊！笑笑，咱也不能太自私，得替人考慮考慮。如果真有啥顧忌，咱明確提出來，他們不接受就算了，以後當普通朋友往來，也不會傷了和氣。你瞅瞅，景老他們對你都不錯吧，完全當親孫女看待，還有小景的父母，他們都沒把你當外人。笑笑啊，你心裏到底咋想的，給媽說說，無論咋樣，媽媽都會支持你。嗯，首先申明啊，甭給我說現在不考慮再等三五年之類的話！”
“媽媽，我，我也不知道！”林歡真不知道從何說起。告訴她，自己是個被人遺棄的“混血”？告訴她，已經找到了身生父母，但是根本就不可能相認？告訴她，如果讓景家知道自己的身世，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自己和景煜？告訴她，紙包不住火，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成為一個笑話，會成為某些人的恥辱，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會累及他人？告訴她，為了不讓自己將來無力反抗，自己不得不強大不得不拚命不得不爭分奪秒？
那麽強大的家族啊，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不去奢望重逢的戲碼，無論是卡洛琳還是斯圖亞特家族，是自己一生都不能企及的。至於沈飛？當初能毫不猶豫地離開，想必要不會願意再提起，更不會希望被打攪。多幸福啊！各有各的生活，丈夫（妻子）兒女，事業家庭，美滿無比！
隻有，我是多餘的！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既然不該存在，當初就不要讓我出現在這世上，即便出現了，那就立即掐死溺死，如果實在不忍心，那就扔在荒郊野外扔進河裏。何必讓原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僥幸存活於世？活得如此艱難，如此痛苦，如此卑微。
夠了，真的夠了！
“媽媽，讓我再想想……”林歡閉了閉眼。
此時，電話響起。是景煜，告訴林歡，成功做完一台手術，正在往回趕，已經快到亨利小鎮了。“笑笑，還有飯菜沒有，我可餓慘了！”景煜的聲音略顯疲憊。
“我馬上就做，你一到家就能吃了。”林歡習慣性地隨口就答道。站起來，正要往廚房去，突然又想起來，不是已經決定要保持距離的嗎？既然不可能，就應該讓一切慢慢淡去，最終成為永不交集的平行線。
“景大哥……”林歡剛想找理由推辭，但景煜卻說了聲“好的”就掛斷電話。
“喂喂……”林歡無奈地歎口氣。
董欽心裏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倆人還是很有感情的，得想辦法添一勺油，不能老是這樣不溫不火的，早些定下來，大家都放心。
“笑笑，趕緊去吧！小景就喜歡你做的飯菜，換個人，他一準兒能吃出來。這幾天你一直在書房裏，據說笑景這台手術很難，昨天就開始的手術，現在才完成，肯定累得不行。這次又沒你給他泡參茶，我一時間也忘了。”董欽笑盈盈地催促著他。
林歡抿抿唇：“這麽大一個人了，咋不照顧好自己？我不在不能自己泡？啥手術啊？要兩天才做完。”一邊嘀咕著，一邊快步走進廚房。
林歡做飯不喜歡別人在旁邊圍觀，大家都知道她脾氣。董欽滿意地看著她關上門。哎，這孩子，明明心裏很關心，偏偏嘴硬，動不動就說暫時不考慮。不考慮咋每次都單獨給景煜準備蘭花茶，別人都沒有？景煜在這兒吃飯，麵前也總是他喜歡吃的菜。還有，無論多忙，飯後也會陪他喝一杯茶聊一聊，也默許他坐在一旁看著她作畫寫字彈琴。幾年下來的習慣，是說改就改的？這，就是緣分。
半小時後，景煜到了，明顯剛梳洗過，頭發略濕潤，換了一身衣服，散發著淡淡的蘭花幽香。嘖嘖，連他用的洗發沐浴用品都是那丫頭特製的，還說暫時不考慮？她咋說的？“隻有景大哥才配蘭草的青貴高潔。”嗬嗬，當我不知道，現在你給他用的可是被視為蘭中珍品的素心蘭！
“哎呦，咋不直接過來呢？你一打電話笑笑就進廚房做飯了。”董欽嗔道。這孩子也太愛麵子，就該風塵仆仆一臉疲憊地來，讓笑笑也心疼心疼。
景煜笑道：“忙了兩天，實在不像話，身上也有味兒了。”
眼神兒飄向廚房方向，可惜這個方向看不到。“董姨，笑笑這次創作還順利吧？我以為她還得過幾天才出來，沒想到一打電話就接通了。”他問。
“詹姆斯先生挺滿意的，待會兒你自己瞅瞅就知道了，我就覺得頂好，比那些啥大師畫的好多了。你說說，有些人胡亂畫幾條線就是一幅作品？還能賣幾百萬幾千萬？上次看到有人一幅畫居然賣了一個多億，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如果是梵高、達芬奇等等大師倒也想得通，那是文物，但現在有些人畫的是啥？反正咱看著就眼花，還是咱們笑笑畫得好！”董欽很自豪。
景煜笑了笑：“我也認為笑笑的畫很好，不比學了幾十年的畫家差。她的作品，無論是書法還是畫作、音樂，都極富有感染力，所以大家才稱她為‘靈魂藝術家’。笑笑的藝術天賦是出類拔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