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欲擒故縱
中堂前的一場鬧劇發生的突然,收場更是莫名其妙。
以至於賢王府眾弟子直至離開,皆是一頭霧水。
草草收場后,洛天瑾在謝玄的陪同下,匆匆回到自己的書房。
「關門!」
一踏入書房,洛天瑾便迫不及待地吩咐道:「謝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一肚子疑惑,但你什麼都不必問,且聽我告訴你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
「十萬火急……大事?」
謝玄暗吃一驚,能令洛天瑾如此急如星火,刻不容緩的事,想必一定非同尋常。
想罷,謝玄神情一稟,正色道:「請府主明言,謝某洗耳恭聽!」
「你可知我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不殺柳尋衣?」
洛天瑾所言,正是謝玄心中最大的困惑,遲疑道:「應該不是因為洵溱空口無憑……」
「當然不是!」洛天瑾眉宇凝重,整個人看上去竟是出奇的緊張,「而是因為……」
「砰、砰砰!」
話未說完,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登時將洛天瑾和謝玄的思緒打斷。
「什麼人?」
「耶律欽、洵溱,有事求見洛府主!」
聞言,洛天瑾不禁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朝謝玄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自嘲道:「早料到他們會來興師問罪,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謝玄眉頭一皺,遲疑道:「要不要我出去敷衍一下?」
「不必!」洛天瑾擺手道,「快刀斬亂麻,此事關係到我與少秦王的大事,耽誤不得。開門,請他們進來!」
「是。」
謝玄深吸一口氣,稍稍舒緩情緒,而後上前開門,將面沉似水的耶律欽和洵溱請入書房。
「洛府主……」
「我知道二位的來意,敢請稍安勿躁!」洛天瑾打斷耶律欽的話,轉而朝窗下一指,「二位請坐,謝兄沏茶。」
此刻,洛天瑾和顏悅色,眉舒眼笑,簡直與剛剛在中堂前判若兩人。
剛才,洛天瑾鐵石心腸,欲將洵溱扔下油鍋。一轉眼的功夫,又對洵溱十分殷切,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如此反常,令耶律欽和洵溱不禁對視一眼,臉上皆是一抹錯愕之意。
斟茶倒水,茶香四溢。
洛天瑾、謝玄、耶律欽、洵溱分賓主落座,氣氛甚是悠閑。
「洛府主,你可能誤會我們的來意。」洵溱輕瞥一眼香茗,卻無半點品嘗的意思,淡淡地說道,「其實,我們前來並非責問剛剛發生的事,而是向洛府主辭行。」
「辭行?」謝玄面露驚訝,「二位要去哪兒?」
「既然賢王府容不下我們,自該早早打道回府。」耶律欽話裡有話地說道,「希望洛府主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好聚好散,容我們安然離去。」
「這……」謝玄欲言又止,將尷尬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洛天瑾。
對此,洛天瑾卻是處變不驚,用指甲輕輕撥弄著杯中的茶葉,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去是留,皆是二位的自由。只不過,臨走前可否告訴洛某,究竟為何要走?是洛某招呼不周,還是另有原因?」
聞言,耶律欽的眼神微微一變,不悅道:「洛府主何必明知故問?」
「洛某確實不知。」洛天瑾緩緩抬首,似笑非笑地盯著耶律欽,戲謔道,「大家都是老朋友,寧王爺和洵溱姑娘又何必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們賭氣,無非是我保住柳尋衣一條性命,是也不是?」
「是,但不全是。」洵溱直言道,「我更好奇洛府主為何言而無信?」
「洵溱姑娘何出此言?」
「黎明時,洛府主曾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你對我的揭露深信不疑,可為何剛剛卻又以我『空口無憑』為由,反過來刁難我?難道……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柳尋衣是朝廷的姦細?」
「不!」洛天瑾諱莫如深地搖頭道,「我非但對洵溱姑娘的揭發毫不懷疑,更對柳尋衣是朝廷姦細的事深信不疑。」
「什麼?」
洛天瑾的答案,令耶律欽和洵溱登時一愣,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耶律欽下意識地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耳朵,狐疑道,「本王沒有聽錯吧?洛府主剛剛說……相信柳尋衣是朝廷的姦細?」
「是。」洛天瑾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依舊斬釘截鐵,堅定不移。
「那你為何……」耶律欽愈發糊塗,「莫非剛剛在中堂前的人不是你?」
「哈哈……」
耶律欽此言,惹得洛天瑾放聲大笑,連連擺手道:「寧王爺說笑了,至少在賢王府,還沒人敢假扮成我的模樣。」
「那……」
「其實,剛剛在中堂前的一切都是一場戲。」洛天瑾解釋道,「只不過事出緊急,因此並未事先將真相告訴你們,方才令二位產生誤會,對此洛某深表歉意,萬望二位恕罪。」
「演戲?」耶律欽眉頭緊鎖,費解道,「為何演戲?」
「因為我要留下柳尋衣的性命。」洛天瑾道,「我不能讓他死,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對他寬容包庇,因此只好委屈洵溱姑娘配合我,讓柳尋衣自以為他是靠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方才死裡逃生。如此一來,既能保住柳尋衣的性命,又能不引起他的懷疑。」
言至於此,洛天瑾將讚許的目光投向洵溱,感激道:「好在洵溱姑娘冰雪聰明,及時猜破我的用意,並配合我一唱一和,如此才讓剛剛的鬧劇順利收場。」
「本王還是不明白!」耶律欽沉吟道,「既然洛府主已篤定柳尋衣是朝廷的姦細,為何還要留他性命?你可知,此子是洛府主與少秦王合作的最大阻礙?」
「此一節,我當然明白。」洛天瑾不可置否道,「只不過,我有我的苦衷,望寧王爺勿怪。」
「如我所料不錯……」洵溱的眼中精光四射,若有所思道,「洛府主不殺柳尋衣,應該是臨時改變的主意。實則,今早我將消息告訴你時,洛府主對柳尋衣抱著必殺之心,絕無半點容忍的餘地。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不錯!」
「洛府主可否坦言相告,到底是什麼原因,竟令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武林盟主改變心意?」洵溱別有深意地問道,「而且,還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
「我會給你們一個信服的理由,但不是現在。」洛天瑾故作神秘,「希望二位相信我,我這麼做絕對是迫不得已。」
「不是現在,又是何時?」
「臘月初八。」洛天瑾不假思索地答道,「臘月初八,不僅給你們一個交代,也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
聞言,耶律欽和洵溱再度對望一眼,稍作遲疑,從而相繼點頭。
「如此說來,少秦王與洛府主的約定仍舊作數?」
「當然作數!」洛天瑾重重點頭,不容置疑道,「千秋大業,豈能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輕易動搖?洛某至今仍是那句話,我對少秦王、對二位絕無半點懷疑,即便洵溱姑娘曾……我都可以看在少秦王的面子上既往不咎。此一節,毋庸置疑。」
「洛府主乃當世豪傑,本王相信你的誠意。」耶律欽抱怨道,「只不過,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希望洛府主能事先知會一聲,免得我們措手不及,再鬧出什麼誤會。」
「一定!一定!」
說話的功夫,得到滿意答覆的耶律欽和洵溱緩緩起身,欲離開書房。
行至門前,洵溱突然停下腳步,故作好奇道:「如果剛才柳尋衣沒有放我,而是選擇將我扔下油鍋……不知洛府主又該如何應對?畢竟,洛府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我的生死交由柳尋衣處置,應該不是說笑才是?」
洵溱話裡有話,儼然有興師問罪之嫌。
聞言,洛天瑾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我了解柳尋衣的性子,他一定不會殺你。」
「只憑這些?」洵溱心有不甘,「洛府主竟敢用我的性命去賭?」
見洵溱面露遲疑,洛天瑾解釋道:「當然,如果柳尋衣真要殺你,洛某必定出手阻攔,哪怕被眾弟子嘲笑出爾反爾,我也在所不惜。」
面對洛天瑾冠冕堂皇的說辭,洵溱自然不會信以為真,卻也不點破,只是微微一笑,轉而與耶律欽一同離開書房。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謝玄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低聲問道:「府主真這麼想?」
「什麼?」
「如果柳尋衣執意殺洵溱滅口,府主真會不顧顏面地出手阻撓?」
「當然!」洛天瑾輕笑道,「打狗看主人,更何況她是少秦王的心腹。」
「既然如此,府主又為何多此一舉?直接放洵溱一馬豈不更好,何必冒險讓柳尋衣抉擇?」謝玄費解道,「萬一出現什麼閃失……」
「你認為是多此一舉?」洛天瑾眉頭一挑,反問道,「謝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樣做非但不是多此一舉,反而是一石三鳥。」
「哦?請府主示下。」
「其一,我要給柳尋衣一個恩惠,讓他相信我對他並無懷疑。其二,我要給洵溱一個小小的懲戒,讓她以後做事不敢再像『靈丘山澗』那般肆無忌憚。」洛天瑾幽幽地說道,「其三,我要做一場戲給趙元看,讓他對柳尋衣心生不滿。畢竟,殺死洵溱對朝廷有莫大好處,而放過洵溱,趙元必會遷怒於柳尋衣。」
「這……」謝玄百思不解,心中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卻又若隱若現,難以捉摸,「聽府主的意思,似乎有意拉攏柳尋衣?可他畢竟是朝廷的姦細,為何又……」
「剛才我只說到一半,中途被洵溱和耶律欽打斷。」洛天瑾眼泛精光,呢喃道,「我臨時改變心意,不殺柳尋衣,其實是因為我去丹楓園的途中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見洛天瑾神思恍惚,謝玄的心中愈發好奇,「誰?」
「雲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