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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泥中隱刺

  有道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今日上午,發生在賢王府的一場鬧劇不脛而走,半天時間已在洛陽一帶傳的沸沸揚揚。


  其中,有關柳尋衣在油鍋前臨危不亂,化險為夷的消息,更是被人們津津樂道,成為洛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黃昏時分,本已收拾好行囊,準備逃離洛陽城的趙元一行人,得知柳尋衣轉危為安后,紛紛暗鬆一口氣。


  只要柳尋衣不死,趙元等人亦無性命之虞,可以安心留在洛陽城靜觀其變。


  丹楓園,湖心亭。


  趙元遙望著湖水微瀾,目光深邃,神情莫名,好似劫後餘生的慶幸,又好似一波三折的惆悵。


  氣色虛弱的仇寒和鬱鬱寡歡的秦衛站在一旁,與趙元一道眺望湖面,同樣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今天上午的事,你們作何感想?」


  突然,趙元的聲音自亭中響起,率先打破略顯壓抑的沉默。


  聞言,秦衛與仇寒對視一眼,臉上皆是一抹苦澀之意。


  「這裡沒有外人,你們但說無妨!」


  在趙元的催促下,秦衛硬著頭皮回道:「雖然事出突然,但柳兄反應及時,隨機應變,好在有驚無險,順利躲過一場劫難。」


  「不錯!」仇寒附和道,「今日之事,足見柳尋衣智勇雙全。換做是我,恐怕早已被洛天瑾扔下油鍋,炸的屍骨無存。」


  趙元眉頭一挑,反問道:「你們的意思是……本侯應該記他一功?」


  「這……」


  聽趙元的語氣十分古怪,秦衛與仇寒不禁心中一驚,到嘴邊的話不約而同地咽了回去。


  其實,在秦衛和仇寒的心裡,柳尋衣逢凶化吉自是立下大功。但看趙元此時的態度,似乎他並不這樣認為。


  「柳尋衣臨危不亂自然值得稱讚,但本侯想不明白,當洛天瑾將洵溱的生死交由他決定時,柳尋衣為何不趁機除掉禍害,反而心慈手軟,放她一馬?」


  「這……」


  「柳尋衣明知洛天瑾和少秦王的陰謀,更明白二人聯手對朝廷的危害何其巨大。」趙元補充道,「洵溱身為少秦王安插在洛天瑾身邊的眼線,必是一位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如果柳尋衣殺了洵溱,少秦王必會與洛天瑾產生間隙。即使不能阻攔他們造反,也能拖延一些時日。如此一來,對朝廷百利而無一害。這個道理……莫非柳尋衣不知?」


  「柳兄他……或許有自己的顧慮。」秦衛圓場道,「也許洛天瑾將洵溱的生死交由他定奪……並非真心實意,而是在考驗他。如果柳兄對洵溱出手,非但殺不死洵溱,反而自己會被洛天瑾重新懷疑。如此一來,豈非得不償失?」


  「是嗎?」趙元眉頭微皺,思忖道,「可本侯為何感覺,這一次柳尋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故意放洵溱一馬。」


  「侯爺多慮了……」


  「是不是多慮,何不當面問問柳尋衣?」


  未等秦衛勸解,仇寒的聲音陡然響起,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朝湖面遠處望去。


  趙元、秦衛稍稍一愣,下意識地側目遠眺,但見水面上一葉小舟徐徐而來,船頭站立之人,正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柳尋衣。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柳尋衣的突然出現,無疑在趙元三人心裡引起極大的震撼。


  畢竟,剛剛才被洛天瑾懷疑是朝廷內應,險些被扔下油鍋。而今一轉眼的功夫,竟如沒事人一般,堂而皇之地跑到丹楓園與他們相見。


  咄咄怪事,又豈能不引起趙元的懷疑?


  因此,當趙元目視柳尋衣漸行漸近的同時,眼底深處不由自主地閃過一抹狐疑之色。


  不一會兒的功夫,柳尋衣登上湖心亭,船夫極為識趣地調轉船頭,片刻不歇地朝遠處劃去。


  此時,柳尋衣的左手拎著無極劍,右手托著一個由竹子編成的精緻禮盒。


  「拜見侯爺!」


  為免「隔湖有眼」,柳尋衣只朝趙元微微作揖,並未跪拜。


  「尋衣,本侯見你安然無恙甚是欣慰。」趙元神情一換,嘴角揚起一絲和藹的笑容。


  「托侯爺的福,屬下有驚無險,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趙元朝柳尋衣手中的禮盒輕輕一瞥,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何來此?」


  聞言,柳尋衣趕忙將禮盒呈於近前,答道:「洛天瑾派我來給侯爺送一份禮物。」


  「哦?」趙元眼前一亮,似笑非笑地問道,「無緣無故,洛天瑾為何送我禮物?你可知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洛天瑾千叮萬囑,禮盒務必由侯爺親自打開,因此屬下也不知他的意圖……」


  說話的功夫,趙元已伸手將禮盒掀開。與此同時,秦衛、仇寒不約而同地向前兩步,滿眼好奇地朝禮盒內望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如此精緻的禮盒內卻並無奇珍異寶,只有一顆平凡無奇,甚至由於存放時間太久,而微微發蔫的梨子。


  「這……這是什麼意思?」


  一見梨子,在場所有人不禁一愣。秦衛更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將禮盒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翻看一遍,確認盒中再無他物。


  「洛天瑾究竟是什麼意思?」秦衛一臉茫然地望向柳尋衣,「無緣無故送一顆梨,莫非天氣乾燥,因此送顆梨給侯爺熬水喝?」


  然而,面對秦衛的費解,柳尋衣卻是滿眼糾結,半晌一言不發。


  反觀趙元,將梨子托在手中反覆觀瞧,眼神飄忽不定,令人看不出喜怒。


  「呵呵,看來洛天瑾已經完全相信你了。」


  突然,趙元將梨子隨手扔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派你來送這麼重要的禮物。」


  「侯爺,這也許是洛天瑾對朝廷的一種妥協。」柳尋衣尷尬道,「他未必真的相信我,只是不願與朝廷撕破臉罷了。」


  趙元默默注視著柳尋衣,沉寂許久,方才開口問道:「依你之見,本侯該何去何從?」


  「屬下認為……這是一個和平收場的機會。既給彼此一個台階,又能保留大家的顏面,避免難堪……」


  「混賬!」


  柳尋衣話音未落,趙元竟毫無預兆地大發雷霆之怒,一掌將桌上的梨子拍成碎末爛汁,登時將柳尋衣三人嚇的臉色一變。


  「柳尋衣,你可知僅憑你剛剛那句話,本侯便可治你一個『通敵叛國』的死罪!」趙元怒氣沖沖地指著柳尋衣的鼻子,再也顧不上天機侯的體面,劈頭蓋臉地訓斥道,「和平收場?避免難堪?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以為洛天瑾犯的是偷雞摸狗的小錯嗎?他可是密謀造反!『密謀造反』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你到底明不明白?眼下,大宋內憂外患,朝廷需要中原武林的鼎力支持,洛天瑾身為武林盟主,不比尋常草莽,因此皇上可以對他格外開恩,給他一些恩典,甚至是特權。縱使他殺人放火,謀財害命,朝廷也可以對他網開一面,既往不咎。但現在說的不是殺人放火,而是密謀造反!洛天瑾要造大宋的反,你竟大言不慚地談什麼『和平收場』?柳尋衣,本侯看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柳尋衣誠惶誠恐,連忙賠罪:「侯爺息怒,是屬下失言……」


  「不!你沒有失言,恰恰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趙元慍怒道,「你是不是盼著朝廷收手?盼著改朝換代?如此一來,你便能封王拜相,坐享榮華富貴?」


  此言一出,柳尋衣登時身子一僵,羞憤道:「我敢對天發誓,絕無此等悖逆之心……」


  「等等!」


  一頭霧水的秦衛愣愣地望著趙元和柳尋衣,錯愕道:「侯爺、柳兄,洛天瑾不過送來一顆梨子,何至於讓你們大動肝火?莫非這顆梨子有什麼特殊含義?」


  「秦兄或有不知,梨……暗指『別離』。」柳尋衣解釋道,「而用來裝它的禮盒由竹子編成,『竹』諧音為『逐』,暗指『驅逐』。二者合而為一便是……逐離。」


  「逐離?」秦衛大吃一驚,詫異道,「說來說去,原來洛天瑾的意思是驅逐我們離開?」


  「正是。」柳尋衣點頭道,「由此說明,洛天瑾已徹底失去與侯爺僵持的耐心。」


  「他當然希望我們離開,省的留在這裡阻礙他的造反大計。」仇寒冷聲道,「但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走。」


  「我是替侯爺的安危著想!」柳尋衣急聲道,「侯爺曾教導我們,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尤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今,最壞的打算無疑是洛天瑾欲擒故縱,他已知曉我是朝廷的內應。如此一來,我們再想對付他,勢必難如登天……」


  見柳尋衣言之鑿鑿,趙元不禁輕嘆一聲,苦澀道:「三思而後行固然沒錯,但你也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


  「我明白!」柳尋衣苦口婆心地勸道,「但眼下未必是時機,極有可能是危機。今日之事,我心裡有太多疑惑想不明白,洛天瑾突然對我網開一面,著實令我困惑不已。」


  仇寒眉頭一皺,遲疑道:「你在擔心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但我總有一種感覺,洛天瑾放過我,絕非相信我,而是在謀劃一個更大的圈套,等著我們往裡鑽。」柳尋衣為難道,「洛天瑾做事一向謹慎,向來疑人不用,如今雖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是朝廷的內應,但同樣沒有鐵證證明我不是內應。依照洛天瑾的性格,即便不殺我,也應將我囚禁起來,斷不會當做無事發生。因此,我懷疑洛天瑾別有所圖。我的建議是……暫時放棄對洛天瑾的一切部署,待從長計議,權衡利弊之後再做定奪……」


  「不!」


  趙元神情一稟,正色道:「尋衣,本侯相信你對朝廷忠心不二,也相信你的顧慮是替本侯著想,斷無惡意。但本侯身負皇上重託,此事不僅僅關係到東府在朝廷的地位,更關係到大宋江山的生死存亡,因此絕不容失,更不容退縮。否則非但你我人頭不保,甚至連丞相大人乃至皇上,都會受人奚落,顏面盡失。因此,要麼招安、要麼平叛。除此之外,絕無第三條路可走!」


  「可是……」


  「不必多言!本侯心意已決,既然今天只是一場虛驚,說明上蒼庇佑,助我大宋度過難關。因此,一切依計行事,任何人不得再動搖軍心。違令者,斬!」趙元臉色一沉,不容置疑地下令道,「爾等不必杞人憂天,更不必庸人自擾,只管各司其職,盡心辦差。出現任何差錯,皆由本侯一人承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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