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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望風而動

  凌晨,洛陽城郊,亂葬崗。


  趙元孤身一人站於破墳陋冢之間,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傳來陣陣野狗啃噬屍骨的「吭吭」聲響。


  他宛若一尊泥塑,迎風而站,舉目望天,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大人即將為大宋王朝立下不世之功,雲某在此向大人道喜。」


  突然,一道乾癟而嘶啞的聲音自趙元身後響起,將其翩躚於夜幕蒼穹的思緒瞬間拽回現實。


  「雲聖主可知福禍相依,生死難測。」趙元頭也不回地說道,「明日,本侯既可能高居廟堂,名垂青史。亦可能身首異處,落得千古罵名。」


  「哦?」雲追月環顧著七零八落的骸骨,似笑非笑地問道,「大人為何如此沮喪?難道你怕自己不是洛天瑾的對手?」


  「不!本侯的對手從來都不是洛天瑾,亦不在江湖中。」言至於此,趙元伸手朝遠處的森森白骨一指,自嘲道:「說不定哪天,本侯的屍首也會像它們一樣,被人用草席一裹,從而暴屍荒野,淪為野狗的腹中餐。」


  「人死之後,只剩下一副臭皮囊,縱使為你打造一座富麗堂皇的陵寢地宮又有何用?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雲追月道,「生時爭名逐利已是不勝其煩,難道死後還要攀比高低?」


  「雲聖主此言寓意深遠,本侯佩服!」


  「大人不必擔憂,洛天瑾盛極而衰,氣數將盡,明日必亡。」雲追月寬慰道,「眼下,只要凌瀟瀟不臨陣反悔,洛天瑾斷無反敗為勝的機會。」


  「凌瀟瀟由愛生恨,她定然不會反悔。更何況,事已至此,縱使她反悔,只怕洛天瑾也不會放過她。此一節,凌瀟瀟比你我更加明白。」趙元沉吟道,「現在,本侯並不擔心洛天瑾的歸宿,而是擔心洛天瑾死後……又該如何收場?」


  雖然趙元的話說的十分隱晦,但云追月依舊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故而開門見山道:「我的目的很簡單,置洛天瑾於死地。至於其他的事,雲某無心插手,也不願插手。因此,明日洛天瑾一死,我將率人離開洛陽城。至於後面再發生任何事,都與雲某和龍象山無關。」


  聞言,趙元的眼中悄然閃過一抹狡黠之意,與雲追月四目相對,遲疑半晌,嘴角方才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稱讚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雲聖主果真是聰明人。」


  「有道是『強賓不壓主』,雲某怎敢與大人爭功?」雲追月謙遜道,「在下有自知之明,深知龍象山偏安一隅,遠不是朝廷的對手,因此不敢在大人面前自作聰明。天色已晚,夜裡風寒,明日乃成敗關鍵,大人應養精蓄銳,早早歇息才是。」


  話音未落,雲追月的身影已詭異地消失在原地,寒風徐徐,暗夜依舊,彷彿他從未出現過。


  趙元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祈禱:「上蒼庇佑,助我明日順利剿殺叛賊,匡扶大宋天下。」


  ……


  拂曉,賢王府客院內靜如死寂。


  「砰、砰砰!」


  一陣低沉的敲門聲,將睡夢正酣的耶律欽突然驚醒。


  當他猛然睜開雙眸,卻見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時,眉宇間不禁閃過一抹遲疑之色。


  「砰、砰砰!」


  當耶律欽準備翻身再睡時,略顯急促的敲門聲再度響起,驚的耶律欽臉色一變,身體瞬間坐起。


  望著門外若隱若現的黑影,耶律欽的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忐忑,謹慎道:「什麼人在外面?」


  「寧王爺,我是洵溱!」


  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登時令耶律欽暗鬆一口氣,下床的同時揮手將額頭的汗水抹去。


  「天色未亮,何事找我?」


  當耶律欽揉著惺忪睡眼,緩緩將房門打開時,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大吃一驚。


  此刻,房門外不止有洵溱,還有阿保魯、蘇忽、蕭陽、荀佈道幾位西域高手。


  更令耶律欽感到詫異的是,他們的臉上非但沒有半點困意,反而精神抖擻,一個個衣著整齊,肩上背著行囊,一副欲出遠門的架勢。


  「你們這是……」


  「寧王爺,進去說話!」


  未等耶律欽開口,洵溱已徑自推開房門,率人大步流星地闖入房間。


  耶律欽雖然滿頭霧水,卻也知道洵溱幾人不會謀害自己,故而關上房門,順勢將身上的大氅裹緊幾分,一邊蜷縮著略感寒意的身體,一邊顫顫巍巍地走到桌旁將燭台點燃。


  「你們為何這副打扮?」


  「寧王爺,恕我長話短說,速速收拾行囊,我們暫時離開賢王府!」


  「什麼?」


  洵溱的回答令耶律欽大驚失色,動作稍稍一滯,反問道:「這是何意?」


  「近日,賢王府內怪事連連,洛天瑾等人行徑反常,空氣中瀰漫著兇險的氣息。我擔心賢王府即將遭逢巨變,因此想暫時出去避避風頭。」洵溱快速說道,「臘月初八將近,府里的客人越來越多,難保龍蛇混雜,良莠不齊。繼續留在這裡,我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會吧?」耶律欽猶豫道,「連洛天瑾都視我們為上賓,誰敢找我們的麻煩?更何況,趙元已走……」


  「我們在明,賊人在暗,唯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洵溱神思凝重,字字如刀,「不要忘記,趙元雖然辭行,但柳尋衣仍在府中。因此,我擔心趙元的突然離去,實乃聲東擊西之計,他極有可能去而復返,另有圖謀。」


  「你的意思是……趙元和柳尋衣要對洛天瑾下手?」耶律欽驚訝道,「若真如此,我們更不能離開。萬一洛天瑾出現什麼閃失,我們的努力必將功虧一簣,少秦王的計劃也將受到波及。」


  「洛天瑾明知柳尋衣是朝廷內奸,卻仍留在身邊。由此足見,他早已想好應對之策,只待趙元自投羅網。」洵溱分析道,「我們客居於此,勢單力薄。洛天瑾的幫手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個不少。但我敢肯定,如果大宋朝廷向洛天瑾出手,我們必是他們誅殺的目標之一。」


  「不錯!」阿保魯附和道,「殺了我們,少秦王與洛天瑾的合作必將受到影響。如果我是趙元,一定雙管齊下,一邊派人剷除洛天瑾,一邊派人對付我們。」


  「我擔心一旦鬧將起來,洛天瑾根本顧不上我等。」洵溱憂心忡忡地說道,「僅憑我們在洛陽城的人馬,恐難保周全。因此,當洛天瑾明知柳尋衣是內奸而仍放縱不殺后,我便暗中聯絡阿保魯,籌備避險事宜。昨日傍晚,賢王府突然來了一個雜劇戲班,人數眾多,甚是古怪,而且入府後直奔東院與柳尋衣會合,我擔心……這些人或是趙元安排的,因此連夜召集阿保魯,讓他率人接應我們離開。無論賢王府是吉是凶,我們都應遠離是非之地,以求自保。此事我擅自做主,未與寧王爺商議,還望寧王爺恕罪!」


  「洵溱無罪!」耶律欽眉頭緊鎖,稍作思量便將其中的利弊關鍵瞭然於胸,緩緩點頭道,「你的擔憂不無道理,近日抵達賢王府的眾賓客中,不知有多少人暗藏禍心,對我們心存殺機。如此想來,暫避鋒芒不無道理。」


  「寧王爺明鑒!」


  「只不過……」耶律欽話鋒一轉,又道,「我們與洛天瑾同坐一條船,他又待我們不薄,如果我們明知柳尋衣有問題卻視而不見,甚至不辭而別,本王擔心他會心生不滿,從而破壞兩家的關係。依我之見,是否向洛天瑾說一聲……」


  「萬萬不可!」洵溱斬釘截鐵,語氣不容置疑,「一者,上次我揭發柳尋衣的身份,洛天瑾非但不治他的罪,反而險將我扔下油鍋。如果我們再冒然開口,我擔心洛天瑾非但不會感激,反而會嫌我們多管閑事,壞他計劃。二者,『走為上計』憑的是無聲無息,悄然隱退,貴在一個『秘』字。如果我們向洛天瑾辭行,且不論他是否同意我們離開,我們的行蹤都將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勢必引起別有用心之人的懷疑。到那時,只怕有些人會按耐不住對我們的敵意,提前動手。因此,我們必須走的突然,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如此一來,方能逃過一劫。眼下,誰都料不到我們會不辭而別,正是離開的絕佳時機。」


  「可洛天瑾追究起來……」


  「無妨,我們只帶一些隨身之物,其餘的仍留在賢王府。如果日後洛天瑾追問起來,我們胡亂搪塞一下即可,料想洛天瑾不會深究。」


  「這……」


  「寧王爺不必擔心,我們無需走遠,只在洛陽城附近找一隱匿處落腳,靜觀賢王府的局勢。」洵溱知道耶律欽的心思,故而寬慰道,「而且我們也不用離開太久,待臘月初八過後,中原群雄陸續離開,賢王府若太平依舊,則證明洛天瑾已解決所有麻煩。到時,我們再現身不遲。」


  「這……」


  「寧王爺,事不宜遲,遲則生變!」阿保魯催促道,「天將大亮,我們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好吧!」


  在洵溱和阿保魯的再三勸諫下,耶律欽終於下定決心,點頭應允:「你們所言不錯,若連命都丟了,還談何大業?本王馬上收拾一下,隨你們離開。」


  「蘇忽、蕭陽,去將馬車召至西院牆外。一炷香后,寧王爺和我將與你們在那裡會合。記住,無論如何,天亮前我們必須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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