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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驚天噩耗

  趙元此言,令柳尋衣一愣,一抹不祥的預感自其內心深處悄然攀升。


  「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尋衣,本侯看著你長大,深知你有勇有謀,忠肝義膽,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國之棟樑。」趙元似乎不敢直視柳尋衣的眼睛,目光飄忽,神色遲疑,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本侯希望你能心懷天下,志在四方,而不應被兒女私情羈絆……」


  「侯爺!」


  柳尋衣知道趙元在故意兜圈子,若換成其他事,他一定審時度勢,斷不會咄咄逼問。但今天不一樣,事關趙馨,柳尋衣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誓要將前因後果問清楚。


  「尋衣,其實這件事……本侯並未打算瞞你。」在柳尋衣近乎渴求的目光下,趙元躊躇再三,終於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今夜將你單獨找來,也有意將真相告訴你……」


  「真相?」柳尋衣心頭一緊,忐忑之意愈發強烈,「什麼真相?」


  「有關趙馨的事……」


  「馨兒怎麼了?難道她出事了?」


  「不!她沒事,她……一切安好。」見柳尋衣如此期盼得到趙馨的消息,趙元的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只不過,她現在不再是『馨德郡主』,而是『馨德公主』。」


  「公主?」柳尋衣一愣,儼然沒聽懂趙元的弦外之音,遲疑道,「什麼意思?『郡主』為何突然變成『公主』?」


  「皇上已將其收為義女。」趙元望著若有所思的柳尋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知她冊封公主……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柳尋衣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憂,「馨兒變成公主,意味著我與她的地位相差越來越懸殊,我與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面對柳尋衣的喃喃自語,趙元並未接話,而是目光複雜地默默注視著他,似乎在等他自己從「情海」中脫離出來。


  「馨德……公主……」


  柳尋衣眉頭緊鎖,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趙馨的一顰一笑,忽覺心痛如絞,酸楚無比。


  「尋衣,你年紀尚淺,前程無限,千萬不要被情所困,自斷後路。」趙元勸道,「有道是『大丈夫何患無妻』。日後,待你功成名就,封王拜相之時,天下女子任你挑選,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眼下又何必執著於趙馨一人……」


  「為什麼?」


  然而,面對趙元苦口婆心的勸慰,柳尋衣卻根本聽不進去。


  此時,他心亂如麻,思緒萬千,突然精神一震,眼中迸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死死盯著滿臉無奈的趙元,追問道:「平白無故,為何馨兒會被皇上認作義女?」


  見柳尋衣執迷不悟,對自己的良苦用心不為所動,趙元索性將心一橫,神色漸漸變的凝重,坦言道:「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你遲早要知道真相,本侯也不再啰嗦。我告訴你,因為她只有晉陞公主,才有資格與蒙古和親,做蒙古國的王妃!」


  「什麼?」


  趙元此言猶如一記重鎚,狠狠砸在柳尋衣的心上,登時令其心中一沉,彷彿瞬間墜入冰窟窿,緊接著又掉落火海,經受寒冰烈火的反覆煎熬,骨骼血脈凍結成霜,五臟六腑焚燒殆盡。一時間,呼吸堵塞,心跳停滯,整個人如遭雷霆一擊般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尋衣,蒙古人突然北撤,你以為真是西府的功勞?」趙元解釋道,「若非他們用『和親』之名,搭上數千萬兩真金白銀的陪嫁,蒙古人豈能輕易北撤?蒙古的西征大軍長途奔襲數千里,錢糧損耗甚巨,眼下正值缺兵少糧的危機時刻。西府以『和親』為由,饋贈他們大量錢糧,名曰『陪嫁』,其實是資助蒙古西征大軍的軍餉。此事,既能滿足蒙古人的貪慾,又能保住朝廷的顏面,不會被天下人戳我們的脊梁骨。」


  言至於此,趙元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憤憤之色,道:「分明是西府怯戰,不惜傾盡國庫討好蒙古人。可他們卻在朝堂上恬不知恥的夸夸其談,自詡什麼『頂風冒雪』、『不避刀斧』、『殫精竭慮』、『費盡唇舌』才能談判成功,凱旋而歸。簡直厚顏無恥,卑鄙下流!無奈大宋國力衰微,一旦開戰我們勝算渺茫,因此皇上明知『和親』是下策,卻也不得不含羞忍辱,委曲求全。反而要對西府那群貪生怕死的奸佞小人加官進爵,文武百官更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對他們大讚溢美之詞。如今,西府救國有功,洋洋得意,實則他們只是動動嘴皮子,真正籌集金銀的差事,最後還是落在我們東府頭上。丞相為此大動肝火,不得不整日服藥才能苦苦支撐。」


  「與蒙古和親……做蒙古國的王妃……」


  此刻,柳尋衣根本無心傾聽趙元的「義憤填膺」,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馨被逼無奈,任人擺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楚模樣。


  心念及此,柳尋衣不禁悲憤交加,羞惱之極,雙拳攥的咔咔作響,全身的肌肉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為什麼?」柳尋衣握拳透爪,嚼齒穿齦,「為什麼偏偏是馨兒?皇上明明有瑞國公主,為何選馨兒和親?」


  「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一位瑞國公主,豈能捨得她遠嫁?」


  「即便如此,也可以選其他郡主……」


  「和親之事,乃榮王爺率先提出,並且極力促成。因此,派趙馨前去和親……亦是榮王爺的意思。」趙元深知柳尋衣的心思,故而打斷道,「趙馨不僅生的仙姿玉質,國色天香,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謂知書達理,才貌雙全。此一節,遠非其他郡主可以比肩。再者,榮王爺與皇上乃骨肉兄弟,為報皇恩,替皇上分憂,榮王爺不得不忍痛將趙馨……」


  「胡說!」柳尋衣越聽越氣,以至惱羞成怒,出言不遜,「榮王爺根本是想在皇上面前邀寵獻媚,因此才將馨兒推入火坑!反正馨兒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當然不會在乎馨兒的死活……」


  「放肆!」趙元臉色一沉,慍怒道,「柳尋衣,你可知自己剛剛在說什麼?竟敢詆毀王爺,活膩了不成?」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此刻,柳尋衣再也顧不上尊卑禮法,一想到趙馨的處境,他不由地怒火中燒,「皇子早年夭折,皇上至今膝下無兒,榮王爺一直想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入宮成為太子,日後能登上大位,成為新君。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討好皇上,甚至犧牲馨兒……」


  「混賬!」


  柳尋衣屢屢口出悖逆之言,令趙元忍無可忍,憤而抄起案上的茶杯,狠狠砸向柳尋衣。


  「砰!」


  一聲脆響,茶杯不偏不倚地砸中柳尋衣的額頭,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溢滿他的臉龐,參雜著一縷殷紅的鮮血,緩緩流淌下來。


  「柳尋衣,你太放肆了!」


  「侯爺,我……」


  「你可知,僅憑你剛剛的一席話,朝廷足以將你千刀萬剮?」趙元怒道,「到時,非但你性命不保,整座天機閣都會被你連累,甚至連本侯也得為你陪葬!妄議朝綱、擅揣儲君人選,你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侯爺,我只是……」


  「夠了!」趙元毫不留情地打斷柳尋衣的辯駁,沉聲道,「此事朝廷早有定論,本侯今晚只是念在你與馨德公主有舊的情分上知會你一聲,並非與你商量,更不是聽你說這些不忠不孝的狂悖之言。」


  明知趙元怒氣正盛,但柳尋衣今日竟如中邪似的,非但不知退讓,反而拗著性子與趙元據理力爭:「馨兒好歹是功臣之後,朝廷豈能如此待她?倘若譽親王在世,看到自己的女兒遭此不公,試問……」


  「本侯不知道嗎?朝廷不知道嗎?皇上不知道嗎?」見柳尋衣膽敢頂撞自己,趙元氣的七竅冒火,五臟生煙,「本侯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選趙馨去蒙古和親,並沒有人強迫她,更沒有人拿刀逼她,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什麼?」柳尋衣大驚失色,瞬間亂了方寸,「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馨兒不可能答應和親,她不可能棄我而去……」


  「柳尋衣,這裡是臨安城的天機閣,不是洛陽城的賢王府!你面對的是朝廷、是皇上,不是江湖中那群無法無天,目中無人的草寇。」趙元怒氣沖沖地教訓道,「本侯命你收斂性子,避諱言辭,休要將你在江湖中學的那身匪氣帶到朝廷中來。如若不然,本侯寧肯大義滅親,也不會留著你辱沒天機閣的威名!再者,連趙馨都懂的捐軀赴難,盡節死敵,你堂堂七尺男兒反倒公私不分,意亂情迷。成何體統?」


  「可是……」


  「滾出去!」趙元不再給柳尋衣反駁的機會,厲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在房中閉門思過,沒有本侯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侯爺,我……」


  「滾!」


  見趙元氣的臉色漲紅,渾身顫抖,柳尋衣難免於心不忍,縱使心中有再多憤慨,此刻也不得不欲言又止,飲泣吞聲。


  他強壓下心中的苦澀,顫顫巍巍地朝趙元拱手一拜,而後踉蹌著離開書房,如行屍走肉般漸漸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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