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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戳中軟肋

  「你?」


  雲追月的回答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無論是武當、賢王府弟子,還是絕情谷、湘西騰族之人,無不怛然失色,面面相覷。


  「你在說什麼笑話?」思緒雜亂的騰三石一把攥住雲追月的手臂,沉聲道,「你會庇佑柳尋衣?當老夫是三歲孩童不成?」


  其實,騰三石的反應之所以如此強烈,一者是他不相信雲追月的大包大攬,擔心其魯莽行事,非但不能幫蕭芷柔擺脫嫌疑,反而令清風對龍象山再生厭惡。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橫生枝節只會令事情變的越來越棘手。


  二者,龍象山剛剛回歸武林正統不久,是騰三石以湘西騰族作保,於眾目睽睽之下承諾教化龍象山。而今,雲追月突然跳出來袒護柳尋衣,擺明與清風及中原武林作對,如此肆無忌憚地離經叛道,非但辜負騰三石的一片苦心,更有甚者令其晚節不保,老臉喪盡。


  緣由於此,騰三石才對雲追月的「坦白」提出質疑。


  「我沒有說笑。」雲追月將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面沉似水的清風,話裡有話地說道,「騰族長不理解我的意圖,是因為有些事他不知情。但清風盟主……一定能體諒雲某的良苦用心。」


  「雲追月,你什麼意思?」見雲追月怪裡怪氣,字裡行間暗含對清風的嘲弄,孤星勃然大怒,厲聲喝斥,「縱使有天大的借口,你也不能公然包庇武林公敵……」


  「柳尋衣為什麼是『武林公敵』?他的罪名又是從何而來?外人不清楚,難道……你們也不清楚?」


  雲追月此言一出,孤星的激昂慷慨竟出人意料的戛然而止。再看清風、孤月、雁不歸幾人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分外難堪。


  「雲聖主,你……想說什麼?」


  這一刻,清風的心臟恨不能從嗓子眼跳出來。他當然明白雲追月的弦外之音,正因如此,他愈發擔心雲追月會突然「發瘋」,口無遮攔地「胡說八道」。


  畢竟,去年臘月初七在賢王府親眼目睹洛天瑾「隕落」的人,雲追月也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雲追月一向自高自大,目中無人,行事從不按常理出牌,清風對他的心思根本捉摸不透。


  「清風盟主,可否借一步說話?」面對憂心忡忡的清風,雲追月不答反問。


  「這……」


  在一臉茫然的騰三石、沉思不語的蕭芷柔及惶惶不安的孤月、孤星、雁不歸的注視下,清風猶豫再三,最終勉為其難地緩緩點頭。


  見狀,騰三石與蕭芷柔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眉宇間皆是一抹狐疑之色。


  「雲聖主,去年臘月初七我們在賢王府……」


  行至僻靜處,憂心如焚的清風忍不住出言責問,但話一出口又被他咽回腹中,左右顧盼一番,將聲音壓低幾分:「我們在賢王府約定,洛天瑾的事……誰也不許向外泄露半句,如今你為何出爾反爾?」


  「正因我們有約在先,雲某才千方百計地保住自己的護身符。」雲追月淡淡地說道,「此事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世事無常,而你們又急功近利。」


  「護身符?」清風無暇與雲追月爭論孰是孰非,現在的他一門心思都是雲追月、蕭芷柔和柳尋衣之間的錯綜關係,「柳尋衣什麼時候變成你的護身符?」


  「既然清風盟主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雲某索性直言不諱。當日在賢王府,有你、有我、有趙元、有凌瀟瀟。」雲追月不急不緩地說道,「你和凌瀟瀟父女情深,遇事共同進退,斷不會相互出賣。但朝廷和龍象山卻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的關係只是相互利用,也是相互制衡。有趙元在,你們永遠不會將謀害洛天瑾的爛賬算在我頭上。恰恰相反,為避免東窗事發,你們會竭盡所能地與我保持和睦。事實也是如此,這段時間你們從未找過龍象山半點麻煩,縱使我與蕭谷主、騰族長來往密切,你們在江州、在湘西安插眼線,卻從不敢將探子派到威楚府。說到底,皆因我手中攥著你們父女的把柄,迫使你們不敢和我撕破臉。」


  「既然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為何壞我好事?你可知,誅殺柳尋衣是老夫樹立威望的重中之重?」


  「我也不想,可惜今時不同往日。」雲追月無可奈何道,「趙元落難,死無對證。秦衛吃裡扒外,和西府……也就是和你們同流合污。眼下,你們和朝廷已成一丘之貉,知道你們醜事的『外人』只剩我和柳尋衣,如果柳尋衣命喪九泉,你們下一步勢必對雲某和龍象山出手,以求斬草除根。因此,雲某必須保住柳尋衣,只要有他在一天,你們就不敢對龍象山肆意妄為。」


  「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清風面露不悅,「你以為我會兔死狗烹,過河拆橋?」


  「連自己的愛徒兼東床快婿都能趕盡殺絕,更何況雲某一個外人?」


  「你……」


  「當初,洛天瑾出任武林盟主,一出手便將天山玉龍宮和桃花劍島殺的片甲不留。昔日的江湖四大異教頓失其二,強悍作派令各門各派心驚膽戰,人人自危。我想,洛天瑾尚且如此,清風盟主的手段……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雲追月繼續道,「更何況,凌瀟瀟因為洛天瑾的風流多情而惡其餘胥,多年來一直對蕭谷主恨之入骨。雲某知道你們父女的醜事,更是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柳尋衣一死,你們再無後顧之憂,因為僅憑我的一面之詞根本不可能動搖武林盟主的地位。到時,你們父女必會像對付洛天瑾和柳尋衣一樣,巧立名目,將污水潑到龍象山和絕情谷的頭上,將我們變成新的『武林公敵』。現在,清風盟主應該知道蕭谷主為何肯與我聯手,因為她也料到此劫。」


  清風臉色一變,小心試探:「難不成……蕭芷柔已經知道去年臘月初七的真相?」


  「她如果知道,雲某又豈會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裡與清風盟主推心置腹?」


  「那……你派黎海棠跟著柳尋衣,也是為保護他?」


  「不錯。」雲追月不可置否,「保護他,也是監視他,順便打探朝廷的消息。若不是黎海棠,我不可能對東、西二府的爭鬥,以及秦衛吃裡扒外的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此說來,前段時間江湖中突然冒出許多『柳尋衣』,四處混淆我們的耳目,也是你們的詭計?」清風的眼中寒光涌動,對雲追月似乎已忍無可忍。若非顧全大局,清風真恨不能一掌拍碎他的腦袋。


  「這招『魚目混珠』的始作俑者並不是我們,我們只是……煽風點火,推波助瀾。」


  「我們?」清風稍作思量,登時恍然大悟,「你說的是蕭芷柔?」


  「蕭谷主得知有人冒名頂替,以假亂真,於是在暗中收買一批市井之徒,讓他們打著柳尋衣的旗號濫竽充數。」


  「豈有此理!」清風氣的面色鐵青,渾身顫抖,怒叱道,「你們擺明和老夫作對?與中原武林為敵?」


  「不要動怒,我們也是為求自保,不得已而為之。」雲追月寵辱不驚,鎮定如舊,「倘若與你為敵,我們早就串通柳尋衣將你們父女的醜事大白於天下,又何必在這裡枉費唇舌?今日,雲某對你坦誠相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可不要將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好心?我看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清風怒極而笑,「老夫辛辛苦苦地召集武林群雄追殺柳尋衣,你們卻堂而皇之的包庇袒護,這算哪門子好心?」


  「聽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們撕破臉?」雲追月面無懼色,反而饒有興緻地出言挑釁。


  「你以為老夫不敢?」清風惱羞成怒,寸步不讓。


  「如今,龍象山、絕情谷和湘西騰族可是一根繩上的三條螞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雖是武林盟主,但中原武林卻並非你的天下。遠的不提,單說金復羽和陸庭湘,他們對你一直是口服心不服,不久前在河西追殺柳尋衣的時候……聽說你們之間險些鬧出誤會?青城派的左弘軒、峨眉派的妙安都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一到生死攸關之際,他們必然陽奉陰違,絕不會為你挺身而出。至於秦苦……更不必提。算來算去,六大門派、四大世家也只有少林、崑崙、崆峒、蜀中唐門與你親近一些,再加上苟延殘喘的賢王府。雖然表面看上去你的勢力仍屬最大,但你不要忘記『孫劉聯手抗曹』的典故。真鬧起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清風目光如炬,一股濃濃的殺意自雙眸迸射而出,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敢威脅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雲追月目無表情地與清風正面對視,言辭意味深長,語氣耐人尋味,「合則兩利,斗則俱傷。只要清風盟主給我們留條活路,我們也不會逼得你無路可走。」


  清風強壓著心頭怒火,竭盡所能地保持理智,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口中的『活路』指什麼?」


  「放柳尋衣一馬,給彼此……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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