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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蒼蠅見血

  今夜,各路人馬齊聚洛陽西城。


  洵溱耗時數月,苦心編織的一張「大網」徐徐展開,露出真正面目。


  雖然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懷著不同的心思,但在這一刻他們卻擱置恩怨,摒棄隔閡,彼此求同存異,坦誠以待。


  竭盡所能地獻計獻策,共商「鋤奸」細節,皆因大家篤定同一個目標,即全力以赴地救出柳尋衣,不惜一切代價剷除清風父女。


  一旦大功告成,中原武林的格局勢必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此,真正將這些人牢牢地拴在一起共同進退的,不止是他們對柳尋衣的「情義」,更有柳尋衣為他們帶來的「利益」。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洵溱,或者說她背後的少秦王,正是未來最大的獲益者。


  在洵溱的引薦下,各路人馬相繼自報家門,袒露自己在這場「好戲」中扮演的角色。伴隨著眾人相互結識,大家由最初的驚詫、狐疑漸漸轉變為欣喜、亢奮。


  一場「密謀」從深夜持續到拂曉,眾人方才意猶未盡地彼此道別。


  當雲追月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住處時,神思凝重的唐軒匆匆迎上前來。


  「聖主!」


  行至近前,唐軒畢恭畢敬地朝雲追月拱手一拜,而後將飄忽不定的目光朝四周望去。


  「何事?」雲追月察覺到唐軒心神不寧,故而直言不諱,「放心!左右住的都是龍象山弟子,這裡沒有外人,你有話但說無妨。」


  「遵命!」雖然唐軒欣然允諾,但他仍下意識地湊到雲追月身前,同時將自己的聲音壓低幾分,「聖主,有一位『不速之客』已在房中恭候多時。」


  「不速之客?」雲追月眼神一變,狐疑道,「難道是……」


  「不不不!」似乎知道雲追月欲說何人,唐軒連忙擺手,「是……武當的人。」


  「武當?」雲追月暗吃一驚,沉吟道? 「這個時候他們竟敢找上門來,若不是居心叵測,就是清風老糊塗了。」


  「聖主所言極是!竊以為? 清風此時派人求見實屬居心不良? 圖謀不軌。此事如果讓蕭谷主和騰族長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唐軒眉頭緊鎖? 小心試探,「不如……我轟他走?」


  「不!過門是客,且聽他說些什麼?」


  言罷? 雲追月神情一稟? 將滿身倦意一掃而空,大步流星地朝房間走去。


  唐軒極為識趣地守在門口替雲追月望風,以防外人打擾。


  房內一燈如豆? 昏暗朦朧。雲追月推門而入? 但見一道削瘦人影一動不動地坐在桌旁? 若非一雙精光涌動的眸子於燭影下若隱若現? 倒真像是一尊木雕泥塑。


  「雲聖主? 臨安一別已有數月? 不知近來可好?」四目相對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一道蒼老的聲音率先打破寂靜而詭異的氣氛。


  「孤月道長,別來無恙。」雲追月的語氣平淡如水,聽不出一絲感情,「足下突然到訪? 不知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 只是……湊一湊你們的熱鬧。」孤月似笑非笑地答道? 「雖然相隔甚遠? 但貧道坐在這裡,仍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百米之外的『群英薈萃』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呵呵……熱火朝天地議論一宿,想必雲聖主一定累壞了。」


  孤月此言一出? 雲追月的心裡「咯噔」一沉,眼中閃過一道震驚而駭然的幽光。與此同時,他縮在袖中的右手暗暗運力,一團渾厚精純的內力氣旋自掌心凝聚而出。


  「孤月道長何出此言?」雲追月不動聲色地反問,「雲某為何聽不明白?」


  「難道雲聖主非要讓貧道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孤月故作無奈,搖頭苦笑,「也罷!洵溱辛辛苦苦地將你們聚在一起,不正是為商議如何對付我家掌門?卻不知,你們商議的結果如何?又打算何時動手?」


  「嘶!」


  孤月的開門見山,令雲追月大驚失色,同時對他的來意愈發迷惑,對他的殺心愈發強烈。


  「雲聖主是不是想殺我滅口?」孤月一眼洞穿雲追月的心思,卻依舊面不改色,談笑自如,「其實,貧道並非故意挑釁,而是……表示誠意。因為只有我們彼此敞開心扉,才能繼續談下去。否則,你就算殺了我,也無法改變你們計劃敗露的事實。」


  「談下去?」雲追月的眼睛微微眯起,毫不客氣地問道,「龍象山與武當素無往來,我與清風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麼好談?」


  「欸!雲聖主莫要忘記,當初在臨安城郊,我家掌門可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放過蕭谷主一馬。」孤月別有深意地提醒,「明明是君子之交,豈能說素無往來?」


  「不必兜圈子!」雲追月頗為不耐地大手一揮,「直說吧!你們知道什麼?」


  「柳尋衣、蕭芷柔、騰三石、洵溱、蘇禾、秦苦、袁孝、嚴順、洪寺、雷震……當然,還有謝玄、慕容白、鄧泉、薛鬍子、馬如風、尹三刀……」


  孤月的眼神忽明忽暗,不急不緩地掰著手指逐一點名。他每念出一個名字,便猶如一記重鎚狠狠地砸在雲追月的心底,令其重足屏息,掩面失色。


  「這些人暗結珠胎,淪為一丘之貉,打定主意向武林盟主挑戰,簡直自尋死路。」孤月嚴辭正色,字字鏗鏘,「雲聖主,不知……貧道說的有沒有遺漏?」


  「原來……清風早已知曉一切……」心亂如麻的雲追月死死凝視著面無表情的孤月,斷斷續續地問道,「既然如此,你們還在等什麼?要麼馬上殺了柳尋衣,要麼將我們逐一剷除,要麼……倉惶逃命。」


  「其實,掌門早就料到你們會和洵溱狼狽為奸。然而,從他宣布舉辦『鋤奸大會』的那一刻,便已經騎虎難下,退無可退。」孤月神情一暗,搖頭嘆息,「在你們正式『造反』前,仍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如果掌門將你們逐一剷除,豈非落人口實?被天下英雄視為暴戾恣睢,濫殺無辜的嗜血魔頭?可如果選擇退縮,意味著不打自招,不戰而降。如此一來,豈非白白便宜你們?到時,心思歹毒的洵溱一定會乘勝追擊,慫恿天下英雄將我們趕盡殺絕,令我們永世不得翻身。結果是洛天瑾的死因仍舊大白於天下,掌門與武當仍舊名聲掃地,淪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武林敗類。如果真有那一天,苟且偷生……遠比一死了之更加痛苦。」


  「所以你們寧肯等我們率先出手,於『鋤奸大會』決一死戰,也不敢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拆穿我們?說來說去,是清風自己的愚蠢將自己逼入絕境,以至現在腹背受敵,進退兩難。」雲追月心念一轉,試圖用言語激怒孤月,於是冷笑一聲,揶揄道,「清風此舉,倒是將『自欺欺人』與『束手待斃』闡釋的淋漓盡致。」


  「雲聖主此言差矣!這是掌門深思熟慮的決定,並非『束手待斃』,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孤月面色一沉,義正言辭地糾正,「既然是『決一死戰』,則生與死、成與敗的機會對雙方是一樣的。不可置否,你們有可能僥倖取勝,鳩佔鵲巢。可同樣……你們也有可能全軍覆沒,一敗塗地。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掌門決定舉辦『鋤奸大會』,就要說到做到,有始有終。唯有如此,掌門才能樹威於天下英雄,傲立於中原武林。當然,和你們決一死戰固然兇險莫測,卻也並非全是壞處。既能剷除異己,又能震懾八方,也算一箭雙鵰。」


  「聽你的語氣似乎胸有成竹,莫非……清風已想出對付我們的辦法?」雲追月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秘密,難道不怕我告訴其他人?又或者……」


  言至於此,雲追月的眼神陡然一寒,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在虛張聲勢,企圖憑藉三寸不爛之舌令我們心生怯意,主動收手。如此一來,你們就能不戰而勝,逃過一劫。」


  「雲聖主此言,未免有些託大。」孤月嗤笑道,「何以見得貧道虛張聲勢?又何以見得我們必死無疑?雲聖主不會天真地以為,憑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真能與中原武林盟主分庭抗禮吧?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卵擊石的道理,雲聖主不會不知道。」


  「孤月,你休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洵溱與謝玄早有勾結,就應該清楚柳尋衣是故意被賢王府擒下,更應該明白他們的目標就是借『鋤奸大會』之機扳倒清風。至於他們的真正殺招,並不是你口中的那群『烏合之眾』,而是洛天瑾遇害的真相!」雲追月輕蔑地打量著言之鑿鑿的孤月,冷笑道,「待到『鋤奸大會』,他們必定聯手揭穿洛天瑾遇害的真相。我就不信,當中原各派得知清風父女的卑鄙行徑后,仍會不知羞恥地站出來幫你們?如果沒有其他門派相助,就憑你們……呵,今夜的『熱鬧』你聽得一清二楚,究竟有多少路人馬打算對付你們,足下應該心知肚明。縱使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能將你們活活淹死,又談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談何『置之死地而後生』?簡直大言不慚,貽笑大方。」


  「雲聖主所言不錯,此一節……確實令我們萬分棘手。」被雲追月戳中軟肋,孤月苦澀一笑,緩緩點頭,「但也正因如此,上天才會賜予雲聖主一次千載難逢得機會,同時也是貧道今夜冒昧叨擾的原因。」


  「千載難逢的機會?哼!」雲追月的語氣中滿含不屑,「我倒要聽聽,究竟是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


  「恕貧道斗膽直言,掌門派我連夜前來,是為奉勸雲聖主……棄暗投明,共圖霸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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