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已深。點點雨滴打在玻璃窗上,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窗外的天空閃過,照亮了漆黑的房間,緊接著天邊傳來隆隆的雷聲,震得玻璃窗當當的響。
被子的一角拖遝在地板上,隻剩下半條被子的李桑懷將身子蜷縮地更緊了些,緊緊地閉著眼,皺著眉頭,用枕頭捂著耳朵。
即便已經活了幾輩子,她還是害怕打雷的天氣。
黑暗中出現一雙手拎起拖遝在地上的被子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床邊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人。那個人坐到了床邊,緩緩彎下身子,捋了捋蓋在李桑懷麵龐上的長發。這個時候李桑懷的一隻手伸到了枕頭底下。她忽然睜開眼。
一道寒光伴隨著一道閃電閃過,枕頭下殺出一把西瓜刀刺入了那個人的胸口。此時窗外又一道閃電照亮了房間,李桑懷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白景的嘴角流淌出鮮血,他倒在了李桑懷的懷裏。李桑懷握著西瓜刀的手正在顫抖,她的手上一片血紅。
“小……小白。小白!”
白景躺在李桑懷的懷裏,抬起沾著血的手撫摸著李桑懷驚恐萬分的臉。
“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如果可以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太糟糕……咳咳……”
“小白,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求求你,你不要死!”
“你……你哭了?”
“我……我,對不起。”
“嗬~原來你還是在乎我的,可惜啊,我現在才知道。答應我,等著我,下輩子我娶你……好不好?咳咳……”
李桑懷目光閃動,雙眼泛著淚花,緊緊抿著嘴。
小白:“你不答應我,我會死不瞑目的!你就這麽忍心讓我帶著遺憾去死嗎?快說你願意。快說啊,我就快死了,難道就這麽個小小的心願你都不能滿足我嗎?我相信你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一定會滿足我這個將死之人的請求的,對不對?”
“唉?”
李桑懷抱著奄奄一息的白景,卻發現這貨卻越來越精神,哪裏有失血過多即將死掉的跡象。
李桑懷剛剛還驚恐愧疚的臉漸漸陰沉下來,她冷冷地撫摸著小白的臉,道:“小白,你知道嗎?作為一個快要領盒飯的人,你的台詞實在有點多。既然編劇管不了你,就讓我來幫導演節省成本吧。”
噗!噗!李桑懷握著刀柄一刀一刀地又狠狠地捅了兩下,最後還不解氣地擰了一下。
小白:“你!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李桑懷:“對!沒錯,我就是個狠毒的人,不過還不是女人而已!”
李桑懷緊緊地將白景抱在懷裏,終於小白瞪著雙眼難以置信地倒在了她的肩膀上斷了氣。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李桑懷陰毒的臉……
黑暗中亮起了燈,傳來了導演的咆哮:“哢!哢!什麽玩意兒!是不是拿錯劇本了!女主,眼淚!你的眼淚在哪裏!”
李桑懷:“我剛剛不是哭了嘛。”
“哭個屁!我明明看見你捅他捅得很開心!你當這是喜劇片?這是恐怖片!要虐!要虐!你懂嗎?燈光攝影注意,這一場重來!我說你還想不想拿年度最佳女主了!”
“額……”
“最佳女主有一千萬兩的獎金!”
“一千萬!想!當然想!”
“想就給我好好哭,哭得真誠一點!就好像你真的殺死了自己的戀人一樣!要痛徹心扉,要撕心裂肺!”
“導演,可是我沒有戀人,找不到那種感覺的。”
“那就給我去找一個,立刻!馬上!一把年紀了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談過,像你這種感情上的白癡,情場上的loser,還好意思出來混!”
李桑懷撇了撇嘴不服氣地嘀咕:“我上輩子也好歹是個處處留情的浪子呢。也不是一點經驗沒有。”
“浪你個頭!我要的是真愛!真愛,你懂嗎?你有過真愛嗎?”
這一刻仿佛有什麽東西化成了一柄鋒利的劍刺透了李桑懷的心,一種酸楚感湧上了她的喉嚨。真愛這種東西,在她活了幾輩子的記憶中好像還真沒有遇見過,那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東西?
滴滴滴!枕頭邊的鬧鍾響起。李桑懷擰著好看的眉毛一臉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已經照進了屋裏。
她伸手摸了摸眼角,眼角竟然濕潤潤的。
“什麽嘛。原來是一場夢。真是太離譜了。”
李桑懷伸了個懶腰下床穿上拖鞋走到房門口,將堵在門口的櫃子挪開。
為了防止小白又像上一次一樣偷偷爬上她的床,吃過虧的李桑懷充分吸取了教訓。不僅上了兩道鎖,還用家具從裏麵堵上了門。
門一打開迷迷糊糊的李桑懷卻發現門口蜷縮著一個人。這個人打著地鋪,身上裹著一床被子,腦袋都瞧不見一個。
李桑懷用腳丫子踹了幾腳沒反應,又狠狠地踩了幾下。一個腦袋這才從被窩裏伸了出來。
“一大早的堵我的門算幾個意思?存心添堵是吧?”李桑懷叉著腰不滿道。
小白迷糊地從被窩裏爬出來打了個哈欠,一邊收拾起鋪蓋一邊撓著頭說道:“昨晚上打雷了,擔心你害怕,所以……嗯?你眼睛怎麽這麽紅?你哭了?”
李桑懷急忙心虛地扭過頭揉了揉眼睛。
“沒……哭個屁!我好好的哭什麽!”
她望向窗外。窗外的樹枝上的確掛著雨水,院子裏一片濕漉漉的,看樣子昨晚的確下雨了。
“下雨了?那昨晚那個詭異的夢算怎麽回事?還有,這小子怎麽知道我怕打雷?”李桑懷小聲地嘀咕著。
為了避免小白繼續追問,李桑懷急忙轉移話題,變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兩手交叉靠在門框上嘲諷道:“我可不記得你以前有做舔狗的習慣呢。完全不像你以往高冷的風格嘛。”
小白整理著鋪蓋說:“現在的你是女生,做為家裏唯一的紳士,我有責任給你提供安全感。”
“啥?安全感?對我來說現在這間屋子裏最危險的因素就是你!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近我和我的房門一米之內,這樣我就覺得很安全了。”
說完,李桑懷揉了揉散亂的長發走進了廁所將門關上,突然她又開門探出腦袋來說道:“還有這扇門,在我出來之前,請這位紳士先生保持一米之外的距離。多謝!”
小白:“可是咱家就一個衛生間,那我怎麽辦……”
“憋著。先來後到不懂嗎?實在憋不住,院子裏隨便找個角落解決一下,你是男生嘛。這方麵肯定比女孩子來得方便。發揮你紳士精神的時候到了,好了,就這樣。一個小時之內不要打擾我。”
砰的一聲,衛生間的門被狠狠地關上,門口還掛著一塊‘有人勿擾’的牌子。
白景在衛生間門口來回踱著步子,時不時地看一眼牆上的掛鍾,他的臉來回變化著顏色,一會慘白,一會泛紅,一會又變成了紫色。很快大半個小時過去了,白景實在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一個凶惡且不耐煩的聲音。“幹嘛?”
“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在裏麵睡著了。怎麽沒一點動靜?”
廁所裏坐在馬桶蓋上刷牙刷睡著的李桑懷嘴裏叼著牙刷打了個哈欠,口齒不清道:“你才睡著了。女孩子嘛,就是麻煩些,你不懂嗎?外麵的紳士先生,請注意一下你的節操,保持一米之外。”
白景往後退了兩步又問:“你還要多久?”
“唉……煩死了!馬上就好!”
大概又過了大半個小時後衛生間的門這才緩緩打開。
“女人的頭發就是麻煩,我搞了好久還是沒搞明白,先用夾子湊合著吧……”
還沒等李桑懷吐槽完,就見到一道身影竄進了門裏,順手一把將李桑懷推到了門外,緊接著摔門上鎖,裏麵傳來水流嘩啦啦的聲音。
李桑懷不削道:“切~還鎖門?這麽不信任我?好像我要偷看似的。有什麽可稀罕的。話說,我該穿些什麽呢?”
當白景從廁所裏如釋重負地走出來時他發現客廳裏亂七八糟,李桑懷正在翻箱倒櫃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
“當然是找衣服。衣櫃裏都是上輩子那個身體的尺碼,現在的身體太小,根本就穿不了。”
李桑懷一臉苦惱,昨天她穿回來的衣服本就是不合身的,而且沾著墳地裏的土腥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寬體的球衣,她想也沒想撩起身上的睡衣就要脫,剛剛掀開衣服的一角突然就停了下來。她看向一旁眼睛直勾勾發愣的小白,瞪眼怒喝道:“看!還看!再看戳瞎你!”
小白:“喂,你還講不講道理了?這裏是客廳,是你自己要在這裏換衣服的。我又沒強迫你。”
“你!哼!做女人真是麻煩!”李桑懷氣鼓鼓地抱起衣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摔上門,聽動靜還上了好幾道鎖。
小白看著緊鎖的房門連連搖頭。“防賊呢。這可有些過分了。以前還口口聲聲說我們的友誼比天高比水長呢,這是有多麽的不信任我呀,竟然還上鎖。”
待房門再次打開時李桑懷身上套著一件白色的球衣,長長的袖子就像戲子一樣。更可笑的是身上的那條褲子,長長的褲腿拖遝到地上使她一個踉蹌,尖叫一聲摔進了小白的懷裏。
小白抱著李桑懷,躲避著對方的那雙死魚眼,連忙解釋:“你也看到了,是你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可不關我的事。”
李桑懷:“還不鬆開!”
李桑懷衝著小白的腰部狠狠掐了一下,小白像是觸了電一樣鬆開了手,李桑懷咚的一聲徑直摔向了地麵。雖然屁股已經開了花,可是她仍是死鴨子嘴硬強撐著一點事沒有的樣子,說道:“看什麽看,這點算什麽。小爺我可是練過硬氣功的。少瞧不起人。”
雖然嘴夠硬,可是屁股實在很痛。為了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破綻,李桑懷趕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轉移話題,說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個裁縫麽?正好給我把這衣服改改。”
小白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李桑懷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說道:“改衣服倒是沒問題,不過你得配合我才行。”
於是多才多藝無所不能的小白又做起了裁縫,他拿著一把皮尺有模有樣地在李桑懷的身上丈量著。
“好了沒啊?”李桑懷不耐煩地問道。
小白:“站好,腿不要抖。站直了。抬頭,挺胸,收腹。”
李桑懷的後腦勺和背脊貼在門框上,小白正用手中的一把皮尺丈量著李桑懷的腿長。
“好了,轉過身。”
李桑懷乖乖地轉過身,突然小白的手從身後穿過了她的腰。
“你幹什麽!爪子不想要了?”
“別緊張,隻是量個腰圍而已,一驚一乍的,又不是要非禮你,自作多情。什麽叫做量身定做,就是所有的尺寸必須精準無比。請不要質疑一個專業裁縫師傅的工匠精神。別動,尺寸偏差太大褲子就沒法穿了。”
當小白轉過身後李桑懷發現這小子的鼻子下已經流淌下了兩道幹涸的血漬。
“好了,腰圍和臀圍都已經測完了,現在還剩下一個尺寸……”
李桑懷注意到小白不懷好意的眼睛掃視的方向,立刻捂著胸口道:“想也別想。你改條褲子而已,和上半身有什麽關係。”
“那個……我想順便連衣服也一起改一下。”
李桑懷揮起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怒道:“想吃我豆腐?找死!”
“嘿,你這人還講不講理?我隻是想想而已,這不還沒落實呢。”
“想也不行!”
“哪有你這麽不講理的!我抗議!”
“抗議?占人便宜還有理了?”
見李桑懷正在撩袖子,一副準備幹架的架勢,小白連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道:“等一下!甘地說過,暴力解決不了問題。我要民主,要自由!”
“謔~你和甘地他老人家很熟?這是我兩之間的恩怨,關他老人家什麽事,少來糊弄我。知道這是什麽嗎?”李桑懷在小白的麵前揮了揮拳頭問道。
小白咽了咽口水,試探地問:“豆沙包一樣大的拳頭?”
李桑懷搖了搖頭,掄起兩隻拳頭,說道:“這個叫民主,這個叫自由,你想要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