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牆上的時鍾指向上午十點,穿著睡衣的李桑懷這才揉著亂糟糟的頭發,打著哈欠拖遝著兩隻長耳兔拖鞋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今早和往常有些不一樣,至於不一樣在哪裏,還沒有完全睡醒的李桑懷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她看到原本沙發上小白睡覺的鋪子竟然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原本這個點應該被小五霸占的電視機這時候也安靜地黑著那塊五十二寸的大屏幕。
“奇怪。怎麽這麽安靜?這兩人一大早跑哪去了?”
李桑懷嘀咕著走進廚房揭開鍋蓋朝裏麵瞅了一眼,鍋裏空空如也,一粒米也沒有。
果然不出所料,永遠不用指望一個像貓一樣懶散的男人煮早飯給你吃。會做飯的女人想要不餓肚子還是得靠自己才行。
肚子正咕嚕嚕地叫著,在冰箱裏翻箱倒櫃的李桑突然注意到餐廳的桌子上屬於小白的那隻馬克杯中盛滿了黑漆漆的液體,除此之外一旁的餐盤裏還有兩片刷了一半果醬的麵包片。看上去這應該是小白的早飯了,隻是這家夥因為某些要緊事沒顧得上吃上一口就火急火燎地出門辦事去了。
李桑懷好奇地靠近餐桌,對著麵包和馬克杯裏的不明液體嗅了嗅鼻子。
“咖啡?小白什麽時候有喝咖啡的習慣?”
此時的白景正坐在典當鋪老板肖嶽的對麵悠閑地品著上好的龍井茶。
“那個礙事的小鬼一大早被我打發到菜市場買菜去了。這下就看那個女人會不會上鉤了。”
肖嶽:“你將‘奪魂忘情’混在了咖啡裏?”
小白:“沒錯。”
肖嶽:“你怎麽確定她會心甘情願地喝下那杯咖啡?”
小白嘴角神秘地微微上揚。“我敢保證,她會喝的。”
“為什麽?”
“因為我用的是我的馬克杯。我了解她。這個女人貪婪成性,喜歡占別人的便宜,而且好奇心還很重。如果我將混合著‘奪魂忘情’的咖啡泡在她的杯子裏,憑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伸手碰一下的。
肖嶽搖了搖頭。“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區別。”
小白:“因為除了貪婪和好奇心重之外,這家夥還很怕死,有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症。試想一下,如果突然有一天一個你看不順眼的人一大早給你準備了豐富的早餐,卻不說緣由,這樣的早餐你敢吃嗎?”
肖嶽似乎想明白了什麽,認同地點了點頭。
肖嶽:“道理是有那麽一點。就是不知道不藥緊那不靠譜的老頭煉製的藥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藥效如何試一試就知道了。這一次我隻用了一毫升的劑量。也就是說,如果這藥管用,那麽在她喝了那杯咖啡後就不會記得我昨天親了她的事實。”
“什麽?你親了她?”
肖嶽的聲調拉得老高,幾乎有些變了形。
小白摸了摸鼻子。“那是個意外。”
肖嶽頗有些同情地看向小白那張腫脹的臉,說:“難怪你這張臉會變成這般豬頭模樣。昨晚占了人家便宜被揍得不輕吧?給你,這是上好的活血化瘀膏藥。我看你的生存環境挺惡劣的,很有必要常備上幾瓶才行。”
小白接過膏藥抹在了還未消腫的腮幫子上,那腫脹的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沒一會那張帥氣的臉就恢複了大半。
肖嶽:“說正經的。最近我收到消息,外邊有一大票陰差代理人正在調查私自製造義體的事。這些古板的家夥可不會像我這樣被你那穿越千年的愛戀故事而打動。這些人冷血無情,行事死板,毫不講情麵,一旦被他們抓住把柄,定會給你安上一個違逆天道輪回的罪行。”
小白坐靠在椅子上貌似對於這種情況早已經見怪不怪,臉上並無多少波瀾。他淡淡道:“從走上這條路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回頭。我早就說過,為了能讓靈兒完整地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會不擇手段,即使逆天而行也在所不惜。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的罪行已經多到數不清,再多加幾條又有何妨?”
肖嶽:“可糟糕的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你,還包括你私自製造的義體。也就是那具湘靈兒的肉身。不用我多說什麽,你應該知道,一旦讓他們知道你那室友的身體屬於違禁品,你應該知道他們會對她做些什麽。”
小白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的遠方,那空洞的眼神似乎試圖想要看清未來會發生什麽。像他這樣為了達到一個目標執著到癡狂,習慣於鋌而走險的人,其實從來都不會在乎未來會如何。一直以來他都不在乎,可是不知為何,現在的他卻對未知的未來產生了畏懼。
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現在的自己到底在牽掛著什麽,在擔心什麽。是什麽讓他那顆無畏堅強的心有了弱點。難道是因為那個瘋瘋癲癲的李二狗?自己真的那麽在乎她嗎?
不會的,一定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白景搖了搖頭自我否定著。在他的計劃裏他和李桑懷之間的一切從來都隻是幻象,不過是為了達到那個目的,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而已。
李桑懷隻是一個占據了湘靈兒肉身的影子,自己不會在乎一個影子,更不會對一個影子而動了真情。小白在心底如是反複地告訴自己。可是無論念叨了多少次,心裏總有一個反抗的聲音在否定著自欺欺人的謊言。
一直以來白景試圖編造出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去欺騙那個始終被蒙在鼓裏的女人。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這個女子陷入自己的愛情陷阱裏。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假戲真做,成了陷入故事裏不能自拔的那個人。他不敢承認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擁有湘靈兒身體,同時擁有李二狗靈魂的女人。這種變故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至於他的計劃是什麽,那還得從兩年前的那一筆交易開始說起。兩年前的一個雨夜,他在那個酒吧裏遇到了一個女孩。
當時小白正獨自坐在吧台上喝著一杯剛調製好的馬提尼,這個時候一個滿身酒氣的醉酒女孩搖搖晃晃地坐到了他的身旁。女孩點了一打啤酒,那架勢像是要把自己給喝死。
在女孩連續喝完第五瓶啤酒後,一隻溫暖的手阻止了她繼續下去。女孩抬頭看向身旁這個阻止她買醉的男人。她迷迷糊糊地看著這個陌生人,還沒等說些什麽,卻直接趴到了小白的身上吐了起來。
酒吧衛生間的洗手台邊小白正在用清水清理衣服上的汙漬,同時他聽到了一旁的女廁所裏正傳來連連的嘔吐聲還有止不住的哭泣聲。
在經過好一番折騰後,兩人這才在酒吧一個安靜的角落裏坐下。這時候女孩的酒醒了一半,也暫時止住了眼淚。
她蜷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上,一臉的狼狽模樣。對麵的小白將一杯溫熱的檸檬水推到了女孩的麵前。女孩無視了這個陌生人的好意,仍是一副了無牽掛的樣子。她隻是朝著那杯檸檬水瞥了一眼,便將視線看向了別處。
小白:“想看魔術嗎?”
女孩沒有理睬。
小白隨手抽取了桌上紙巾盒裏的一張紙巾,他一邊折紙一邊說道:“生活就像這張紙一樣,雖然隻是一張廉價的紙巾,卻擁有無限種可能,你可以把它疊成任何你想要的模樣。”
揮手間那張紙巾變成了一朵折紙花,小白將花插入麵前的一隻空酒杯中。
小白:“把生活疊成你想要的樣子不容易,需要一點技巧,一點耐心,一點勇氣,還需要一點想象力。”
說話間小白又抽了一張紙巾,三兩下就將紙折成了一隻紙蝴蝶。
小白將蝴蝶拖在掌心,遞向女孩。女孩仍隻是漠不關心地瞥了一眼。
見女孩仍不感興趣,小白將那隻紙蝴蝶揉碎在了掌心裏,當他再次張開手掌的時候,掌心裏竟然飛出了一隻活生生的花斑蝴蝶。這神奇的一幕終於吸引了女孩的注意,那死灰一般的表情出現了波動。
小白:“就像我所說的那樣,生活需要一點點想象力。有了想象力,平凡的事物會變得與眾不同,無光的世界也會出現火光。”
隨著小白打了一個響指,空酒杯中的那支折紙花竟然燃起一團火苗,瞬間燃燒殆盡,在一眨眼的功夫變成了一支盛開的玫瑰花。那隻蝴蝶被花朵吸引,收起扇動的翅膀,在花朵上停留。
小白:“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白,我的朋友們習慣稱呼我為‘白靈’。”
在經曆了這神奇的一幕後,女孩的眼神終於不再渙散,她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神奇的‘魔術師’。
當女孩注視著對方那雙眼睛時,女孩被小白那雙烏黑的雙眼深深吸引,那雙眼睛就好像黑洞,又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她覺得自己的眼皮好沉,思緒和記憶正在陷入一個漆黑的漩渦,仿佛正被從身體中抽走。
小白看著女孩的眼睛淡淡道:“無論什麽程度的傷痛,我都可以幫你撫平。無論什麽樣的心願,我都可以幫你實現。”
女孩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的傷痛,你抹平不了。你們男人永遠都不會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愛一個人想要忘記有多難。”
小白沉默了,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女孩身上深深的執念,這種執念就像自己一樣,在曆經了千年之後始終還在相信有朝一日能夠在無盡的輪回中可以再次遇見轉世後的湘靈兒。無論這種可能性有多麽的渺小,他仍在癡癡地等,傻傻地等。
這是個單純的女孩,可越是單純,靈魂越是幹淨、簡單的人,越容易走上極端。她愛著一個人,願意為那個男人付出一切,可是她又同時怨恨著那個人,恨得那麽入骨。
小白:“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懲罰那個你怨恨的人,你會怎麽做?”
女孩猶豫了片刻後,開口道:“我想讓他感同身受,體會到作為一個女人被感情傷透了心的感覺。”
小白喃喃自語:“作為一個女人?被傷透了心的女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小白又問:“為此你又願意付出什麽代價呢?我是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可以實現你這個心願的話。你願意付出什麽作為交換?”
女孩:“一切,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我的生命,甚至是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