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怪招人喜歡的(二更)
沈七的心智隻有四五歲,約莫死前有被丟下的心理陰影,因為鸚鵡不依不饒的纏了沈柏一早上。
綠尖端了熱水進來伺候沈柏洗漱,沈七就在沈柏耳邊嘰裏呱啦的念叨,偏偏那隻鸚鵡也不安分,時不時就要搭腔火上澆油。
沈柏被吵得腦仁疼還不敢發火,綠尖經過一晚的休息,已經完全平複下來,看見沈柏高興得不行,忍不住在旁邊小聲說:"小姐,你走以後,這隻鸚鵡再也沒有說過話。你剛回來它就又說話了,還真是很有靈性呢。"
綠尖誇了鸚鵡,沈七越發不高興了,一屁股坐進沈柏的洗臉水裏,蹬著水說:"我要吃了它!"
"救命!救命!"
鸚鵡驚叫著在籠子裏撲棱起來,綠尖瞪大眼睛,一臉疑惑:"我沒說要吃它呀。"
沈柏抬手捏捏眉心,有點累,明眉扶著孫氏從外麵走進來。
昨晚被沈珀嚇到,孫氏眼睛還紅腫著,約莫沒有睡好,精神也很不濟,這是她少有的幾次踏進書韻苑,身上沒了那股子敵意,多了兩分柔弱,活似沈柏使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法子欺負了她。
沈柏走到桌邊坐下,讓綠尖奉茶,明眉扶著孫氏坐在沈柏對麵。剛坐下,孫氏便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子放到沈柏麵前。
那盒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四角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應該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沈柏垂眸睨了一眼,沒有碰那盒子,平靜的看著孫氏。
孫氏勾了勾耳發,讓明眉也退下,沈七飛過去圍著她轉了一圈,一屁股坐到桌上,雙手環胸瞪著沈柏,等沈柏給他一個說法。
孫氏柔柔的說:"這是我進沈家以後。手上剩下的所有房契地契還有這些年的存根,大小姐既然和顧世子兩情相悅,以後要結秦晉之好,這嫁妝也不能太單薄,本來這些東西早就該給大小姐的,但之前大小姐奉命要去南襄,如此便耽擱到了今日,還請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孫氏破天荒的把姿態放得很低,沈柏拿起盒子打開看了一眼,沈孺修為官清廉,除了拿俸祿也沒拿過別的錢,盒子裏隻有兩張房契,五張地契,和三百兩存根。
沈孺修和沈柏都是甩手掌櫃,平日府上花銷基本都是孫氏在管,沈柏上一世暗中查過一次賬,孫氏在瀚京沒什麽親戚,沒有虧過府上的用度,自己存的一點小金庫也是當年的陪嫁之物。
這三百兩存根,就是孫氏變賣陪嫁存著的。
連這三百兩存根都放到盒子裏了,孫氏還真是把家底兒都掏給沈柏看了。
到底是自己的全部家當,沈柏查看那些票據的時候,孫氏的眼睛還是忍不住跟著沈柏的動作走。
東西就這麽幾樣。沈柏很快看完,她把東西複原,蓋上蓋子,然後推到桌子中間,單手壓在盒子上說:"這些東西不可以不要,不過我想問你幾句話,你要如實回答。"
孫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問:"什麽?"
沈柏屈指,輕輕叩了兩下木盒,問:"蘇瀲秋之前幫沈珀看過病?瀚京有這麽多大夫,為什麽偏偏要找她?"
這個問題不難,也沒什麽好遮掩的,孫氏立刻回答:"蘇小姐脾氣好,說話也溫溫柔柔,比外麵那些大夫耐心細致多了,而且珀兒第一次見她就很喜歡她,之前珀兒總是吐奶,她支了招以後,珀兒就不吐了。"
沈柏離京幾個月,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要一天天細數,京裏發生的事可真夠多的。
一提到蘇瀲秋,孫氏臉上滿是讚揚,根本停不下來,繼續道:"後來秋冬換季,珀兒染了風寒,咳了半個月,看了好幾個大夫,喝了無數帖藥都沒用,我去尚書夫人府上參加賞菊宴。蘇小姐聞到我身上的藥味,猜到是珀兒病了,寫了個方子給我,讓人熬來給珀兒喝了一副,珀兒立刻就好了。"
沈柏沒有親身經曆,不知道蘇瀲秋是不是真的如孫氏所說。隻要聞一聞藥味就能判斷出是什麽人得了什麽病。
孫氏不管沈柏怎麽看,想起那些事,篤定地說:"蘇小姐一定是珀兒命中注定的貴人!"
言辭之間,孫氏已經把蘇瀲秋當做無所不能的存在,沈柏並沒有細究這件事,轉而問:"蘇小姐這麽厲害。昨日我怎麽聽說她最近身體不大好,她不能給自己治病嗎?"
沈柏問到關鍵,孫氏卻不當回事,說:"女子都是如此,天氣寒涼身子就要比平日弱許多,蘇小姐隻是這幾日不舒服而已,蘇家也沒請大夫,可見她自己就能開方子療養好。"
孫氏像個虔誠的信徒,完全不會懷疑自己信奉的神明存在什麽問題。
沈柏動作微頓,猶豫片刻問孫氏:"你今天把壓箱底的東西都送到我這兒來,是怕我會害沈珀?"
孫氏表情一僵,沒想到沈柏會這麽直白的戳穿她的意圖,幹巴巴的笑笑,掩飾道:"沒有,這是老爺的吩咐,我怎麽會這麽想你呢。"
沈柏打開盒子,把那三百兩存根還給孫氏,然後把房契地契都拿回來放到自己麵前。淡淡道:"沈珀生病和我沒關係,不過這些東西是我應得的,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你既然擔心沈珀會被害,以後就少讓他進我的院子,就算我嫁了人不住太傅府了。書韻苑也是我的地盤。"
沈柏的語氣很快,這些話似乎早就在喉嚨滾了千百遍,孫氏張了張嘴,對沈柏的出爾反爾有點氣惱,不過想到沈珀很快又忍下來,低聲說:"我以後會管好珀兒的。"
沈柏抿著唇無聲的趕人,孫氏很快起身離開,沈七看到沈柏變得嚴肅,底氣沒那麽足了,過了一會兒小聲說:"我……我不生氣了,你別這個表情。"
鸚鵡在旁邊附和:"好嚇人!"
沈柏在沈七小臉上戳了一下,綠尖很快端著熱茶回來。沈柏把木盒交給她收起來,聽說孫氏拿了房契地契來,綠尖立刻猜到孫氏的意圖,氣憤道:"孫姨娘可真是太小心眼了,大小姐日後可是要做世子妃,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難道還會跟一個小孩兒爭這點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綠尖這話說得有點財大氣粗,沈柏胸口的鬱氣消了不少,失笑的問:"怎麽,我不在這段時間你發財了,竟然覺得這些東西上不得台麵了?"
"小姐,不是我發財了,是你發財了!"綠尖說著從梳妝台捧了幾個盒子到桌上,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和田玉的玉墜、祖母綠的耳墜、紅瑪瑙做的簪子還有嵌著胭脂色琥珀的步搖。
這些東西做工精美,用料上乘,沈柏上一世沒少買這些小玩意兒哄姑娘歡心,一眼便知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綠尖把這些展示給沈柏看。說:"這些都是這幾個月姑爺派人送來的,葉嬤嬤和李嬤嬤還沒走的時候見過兩樣,說這隨便一樣東西就值好幾百兩,光是這些東西就比孫姨娘拿的東西好了,等小姐與姑爺成婚,自然是這瀚京頂頂金貴的人。"
沈柏意外。沒想到顧恒舟會送這些東西給她,指尖掃過盒子,綠尖想起什麽又說:"對了,每次姑爺除了送東西還會送信,奴婢都收好了。"
綠尖說完把收好的信拿出來給沈柏,沈柏拆開,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而且十分單一,隻有一個簡簡單單的"閱"字。
綠尖不識字,也不懂這是什麽含義,沈柏卻在瞬間明白,這是顧恒舟回給她的信。
從她出發到南襄,路上寫給他的信,他收到以後,就會回一封,再讓人送份禮物到太傅府。
她在南襄要趕路忙事,若是他回信到南襄,難免不會發生意外導致信件丟失,送到太傅府的話,隻要她回來,立刻就能看見。
這人啊,怎麽就這麽討人喜歡呢。
沈柏拿著信紙發怔,很快有小廝來敲門,恭敬地說世子殿下在府外。要帶她去城裏逛逛。
沈柏想就這麽出門,綠尖死活不讓,特意給她挑了一身胭脂色金絲繡海棠冬裙換上,又梳了個好看的墜馬髻,插上那支紅瑪瑙做的簪子才和沈柏一起出門。
車馬早就在大門外等著了,顧恒舟的傷還沒好。坐在馬車裏麵沒露麵,馬車是兩乘的,看上去很是寬敞氣派。
馬車隻有一輛,綠尖扶著沈柏走到車邊,侍衛立刻下車放了腳凳,沉聲對綠尖說:"世子殿下會保護沈小姐的安全。綠尖姑娘就不用隨行了。"
按理,就算是訂了婚約的男女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的單獨相處的。
綠尖卻與一般丫鬟的想法不同,特別乖巧的點頭說:"奴婢知道,世子和小姐玩得開心呀。"
傻丫頭。
沈柏腹誹,拎著裙擺上車,剛站上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撩開簾子,顧恒舟穿著一身銀灰色錦衣坐在車裏,目光寡淡的掃了沈柏一眼,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