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悲天憫人
一時間，夜淩辰有些狐疑不定，看著冥雀帝者的目光，也是多出了幾分凝重，如果冥雀帝者當真可以打開諸天慧眼，那冥雀帝者就太可怕了。這種人，絕對不應該隻是在一個世俗位麵裏廝混的。
冥雀帝者一直在觀察夜淩辰，見他反應激烈，冥雀帝者心中也是驚訝之極。他作為一方帝者，從未和年輕人談過什麽氣運。
有時候，就算和關係密切的帝者討論氣運之說，大部分帝者好友，都是將信將疑的。或者說，大部分根本就對他這一套不以為然。
在大多數人看來，氣運便如天機，根本無法推測。
冥雀帝者雖然心如明鏡，但也不會強行向別人灌輸自己的這一套。可是，經過冥雀帝者千年摸索，他的確總結出了一套氣運的觀摩術。
雖然，冥雀帝者覺得自己這方麵的能力，也隻是半桶水，似通非通。可是，他私底下以此觀摩一些氣運深厚的人，卻幾乎沒有出錯過。
而夜淩辰，雖然是萬象疆域的人，冥雀帝者暗中卻是收集了許多資料，印證出夜淩辰是有大氣運之人。
好多次，冥雀帝者想去萬象疆域親自看看，但又擔心自己破壞了夜淩辰的命運，一直隱忍不出。
直到不滅天門發出通緝令，說夜淩辰在逃往流雲王城的路上。
這讓冥雀帝者心中沒來由一陣高興，更加相信一切自有天意。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待這個集天地大氣運於一身的天才出現。
直到那一天，夜淩辰進入流雲王城。而那一天，正好是幽少主出殯的日子。
這又是一個預示，辭舊迎新。
而夜淩辰進城，攜帶的那種強大氣運，也對冥雀帝者形成了極大的衝擊。讓他終於確信自己的這一套理論。
最讓冥雀帝者吃驚的是，自己提到氣運之說，夜淩辰露出的表情，竟然不是不信，而是問他懂得觀看氣運？
這麽說，難道這夜淩辰，竟然信奉這氣運一說？
冥雀帝者歎道：“我一直修煉瞳術，一百多年前，瞳術忽然開竅，朦朦朧朧形成了一種觀看術。一開始並不知真假，觀摩千年，雖沒有成一套體係，但用來觀看氣運，卻是少有失手。而你進城後，那強大的氣運，卻是我生平從未見過。這等氣運，和當初萬象疆域那衝天而起，勢動雲霄的氣運，也暗暗吻合。因此，老夫幾乎當場斷定，你就是那個從萬象疆域來的少年。你就是不滅天門拚命追殺，卻始終不得的夜淩辰。”
瞳術？
夜淩辰不由得朝冥雀帝者雙目望去。
卻見冥雀帝者雙目如深潭，如星空，深邃而不可探。時而一汪碧綠，時而一片蔚藍，給人一種極為奇特的視覺衝擊感。
“夜淩辰，沒看錯的話，你也修煉瞳術。而且是極為高明的瞳術。”冥雀帝者笑道。
夜淩辰也不否認，點點頭：“陛下法眼如炬，真是什麽都瞞不了陛下啊。可笑我還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幸好我沒有在陛下的地盤興風作浪，不然陛下直接一巴掌拍死我算了。”
“哈哈哈。”冥雀帝者爽朗大笑，“要說你沒有興風作浪，那也不全是。不過，你沒有主動作惡，這倒是真的。你若是有過主動作惡之事，心術不正。那麽我也不會有今日之行。”
夜淩辰冷汗直冒，心想這冥雀帝者太厲害了。明明沒有活著他眼皮底下，可是他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
“陛下，你不會在我生活的圈子周圍，寄宿了一道神念吧？”夜淩辰哭笑不得。
“哈哈，本帝是那種喜歡窺私之人麽？”冥雀帝者也被夜淩辰這些話說的哭笑不得。
這冥雀帝者，夜淩辰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這冥雀帝者的氣度和胸懷，絕對不是一般的那種梟雄霸主可以比擬的。
從這冥雀帝者的言談中，夜淩辰也可以分析出來，冥雀帝者對自己了解這麽多，其實還是從大方麵觀察，並不是靠那種細節上的窺視。
如果真的是細節上的窺視，夜淩辰肯定想都不用想，馬上離開流雲王城。
畢竟，誰都不希望，一直有那麽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每一個生活細節。那樣的話，簡直就是一種變態的折磨。
“陛下，這麽說來，我在流雲王城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了如指掌？”
“未必。大方向的事，都能掌握。比如，這次砸神丹街坊那些丹藥鋪的場子，應該是你所為吧？”
這件事，夜淩辰也知道瞞不過明眼人。笑道：“我這也是被逼無奈，誰讓他們欺人太甚。說起來，這也是為陛下您分憂啊。”
韋家是伏龍大家的人，而伏龍大家又是冥雀帝者的勢力，間接來說，的確是為冥雀帝者分憂。
冥雀帝者悠然一笑，卻是不置可否。過了片刻，才緩緩道：“流雲王城的局勢，一切盡在老夫眼皮底下。王庭大家的挑釁，修羅帝者的試探，以及他們對流雲王塔會的期待，對我第一帝者位置的虎視眈眈……這一切，連下麵的人都瞞不住，又如何瞞得過我？”
夜淩辰倒是一愣：“陛下早就知道？”
“沒錯。”冥雀帝者露出一絲笑意，“換句話說，哪怕是修羅帝者，能夠弄出這般聲勢，壯大到這個級別，以至於外界認為他已經有資格取代本帝。這一切，都在我料算之中。或者進一步說，是本帝暗中推動。”
“什麽？”夜淩辰一下子有些繞不過彎來，“您的意思，是故意養虎為患？”
“養虎是養虎，但未必是為患。”冥雀帝者笑容深邃：“我隻怕他壯大的太慢。”
“此話怎講？”夜淩辰眉頭一皺，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一百多年前，老夫朦朦朧朧開啟了慧眼，隱隱感悟到天道，捕捉到天地規則的蛛絲馬跡。”
“陛下要突破了？”夜淩辰陡然抓到了一點什麽，腦子裏靈光一現。
“對的，本帝已經壓製了一百多年，遲遲沒有去深入把握。這些年，感覺已經有些壓製不住。恐怕，不出百年，本帝定要離開流雲王城。到時候，這偌大攤子，總需有一個虎狼之士，才能鎮得住。內憂外患，非常人所能勝任。”冥雀帝者輕歎一聲，語氣也微微有些蕭索。
“陛下，恕我直言。多少人無法感悟天道，得不到天道認可。陛下既然感悟到天道妙理，為何反而刻意壓製？”夜淩辰真的有點無法理解。
“本帝如果說是為了監視魔族動靜，你信麽？”冥雀帝者忽然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
夜淩辰心中陡然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冥雀帝者。不知道為何，他竟然懷疑，因為，在冥雀帝者的臉上，夜淩辰看到了一絲真正的憂慮。那是一種悲天憐人的大慈悲，大智慧。
這種表情，夜淩辰當初在葉環山和北雲宮主臉上，都曾看到過。
隻是，葉環山老爺子純粹隻是擔心，他對大局沒有深刻的認識，也不知道魔族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而北雲宮主，雖然比葉環山老爺子更深入一些，但他的出發點，更多是站在宗門的立場上。
唯有這個冥雀帝者，夜淩辰不但看到了慈悲，還看到了智慧。那是一種曲高和寡的智慧。是真正的先天下之憂而憂，沒有半分私心。
夜淩辰恍然，隨即也便理解了。
以冥雀帝者的修為，既然都已經感悟到天道了，世俗的這些爭鬥，這些權力紛爭，對他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他看世界的角度，早就已經超越了流雲王城的視角，超越流雲王城所有人的視角。隻是，他的視角太高，太遠。
以至於其他人根本跟不上他，也就根本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他的這番心情了。
遠古魔族？
對於普通武者而言，不是真正魔劫爆發，他們哪有時間，哪有興趣去考慮這些？
千劫萬劫，終究不如自己提升實力那麽實在。
也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這般麻木，這般得過且過，為自己著想，無人在意大局。所以，才會有冥雀帝者這種曲高和寡的孤獨。
他的悲天憐人，他的擔憂，反而顯得有點不合時宜。
忽然間，夜淩辰覺得心裏有點堵得慌。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親。
父親也是這樣一個人，居於諸天神帝的高位，卻常常苦無知音。為諸天神界操碎了心，到頭來，卻終究還是喪子之痛。
相比之下，夜淩辰覺得，自己這一世活得太卑微。若是前世的神帝父親看到自己如今這樣，恐怕心裏也不會高興吧？
想到這裏，夜淩辰心中慚愧之餘，也是湧起了一股熱血：“陛下立意高遠，夜淩辰佩服之極。或許我做不到像陛下一樣偉大。但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定會為星辰大陸出一份力量。”
雖然沒有明確承諾什麽，但是夜淩辰心中也有了決定。自己以前，活的那麽謹慎，最終結果又怎樣？還不是宗門破碎，無家可歸？
既然如此，又何必活的那麽壓抑，何必處處拘束？為什麽不放開手腳，肆意地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