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犧牲一下
看到記者，大夥一下沸騰了，又不敢亂來，為了讓記者好好拍，各自回到“工作位”。
魏局明顯地也有點激動，被兩人扶著，在弄一塊緊巴巴的小廣告。
“記者同誌，喝水，喝點水。”有眼力勁好的，趕緊把放涼的水遞了上去。
喝了水，那個拿著話筒的記者先指揮攝像機拍了幾個場景還有照片，才朝魏局走去。
“你好，你好。”小林笑吟吟地伸出手，先握了握，魏局才轉過身來。
板正的一身看上去精神頭很足，眼睛是看著攝像頭的，一看就知道經驗豐富。
我當然不能搶局長風頭，反正一會兒有我說話的份。
“大家好，這裏是南陽縣電視台，我是記者，現在來采訪一下我們南陽縣的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魏局長。”記者拿著話筒問。
“你好，魏局長，你為什麽組織大家來小巷子裏清理這些小廣告，和您的工作有什麽關係嗎？”
我不動聲色地朝那邊挪了挪，讓自己能聽得更清楚些。
魏局長清了清嗓子，把之前在小教室的那番話又拿出來說了一遍。昨天聽了覺得沒什麽，今日麵對鏡頭，竟有些亢奮。
我臉上不由露出笑容，又走得近了些。
“魏局長，現在很少有像您這樣務實的局長了，來讓我們看看勞動成果。”鏡頭一轉，就轉到了其他人身上。
被拍到的人都挺直了腰杆，下意識地要注意形象。
“小周。”魏局長朝我招了招手，我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站定。攝像頭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對著我。
記者問我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我說都是魏局的英明領導，才能做出英明的決定。強調指出，小廣告是南陽縣的牛皮癬，不僅影響市容市貌，還影響人民群眾身心健康，是一種潛在性的違法犯罪。
人人有責，隻是我們這麽做了。
我覺得自己說得還不錯，魏局腆著肚子，有些飄飄然。我把這事兒說得越高尚，就越是拍他的馬屁。
我有些亢奮，但也知道給其他人一點鏡頭，很快擺擺手，讓記者采訪一下其他人。最後，就是人民群眾。
大媽嗓門大，指著小吳就說道：“這裏的同誌都是好的，就是有個人偷懶，不幹活。我文化不高，不知道這是不是叫碰瓷啊？”
鏡頭一轉，把小吳給拍了進去。小吳一身西裝，臉上帶著愕然、驚嚇，不敢相信。
“不是，我沒偷懶。”小吳呆了呆，趕緊想要解釋。
記者這時候犀利的言辭功底就出來了，專門挑錯，問小吳為什麽穿的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樣。是不是今天其實就搞個麵子工程，想給自己臉上貼金。
魏局臉色大變，都快黑透了，連忙說是誤會。
小吳抖著手，都是被嚇得，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不管他怎麽解釋，那些電視台記者都抓著這點不放。
更何況，小吳本來就沒幹到活，雙手十指幹幹淨淨，就是一個鐵證嘛，怎麽可能賴得掉。
我也沒想到那大媽這麽記仇的，小吳就衝她喊了一句，就要把人給折騰一番。我輕咳一聲，趕緊跟上解釋。
“小同誌，話不能這麽說。魏局長高風亮節，從來沒搞過什麽麵子工程，但是下麵人總有人不理解他這個意思。就是誤會，誤會！”
我大聲道：“一鍋粥總有一兩顆老鼠屎，不能因為這老鼠屎，粥就不是粥了吧。”
小吳臉都白了，惡狠狠地朝我瞪來。我哪裏管得了這麽多，隻顧著和電視台的人解釋了。
魏局的確是個局長不錯，但他的能量也不可能大到左右電視台的事兒，這些記者也就是來拍個新聞，有兩個新鮮的播播。
要真搞他們誤會我們局做戲戲耍他們還不擦幹淨屁股，一報道，整個局都跟著丟麵兒。
我把記者拉到一旁，小聲解釋：“小同誌，你看，你要報道個負麵新聞，對南陽縣也不好，容易被別的縣笑話，對不？”
南陽電視台的人都是被捧慣了的，向來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那記者說道：“可我們總得顧及到新聞的真實性吧？”
我趕忙道：“真實，絕對真實！”
“其實，我們早就打算針對貼小廣告的無業遊民這一塊，和公安局合作整改了。有教無類，讓誤入歧途的老百姓步入正途，正常就業工作，也算是我們的工作嘛。就有個別同誌思想有問題，不理解。”
那記者點點頭，似乎有點被說服了，口氣緩和了些。但還是有些為難，不想把剛剛拍到那一段給剪了。
我也鬆了口氣。我明白這些電視台的意思。都是人，拍好的東西大家都看厭了，偶爾拍到一兩個略微出格的，就舍不得放了。
就像你拍一小學生扶老奶奶過馬路，怎麽比得過拍小學生報複同學推到馬路中央？
追求刺激是人本能，我想了想，笑著說道：“那個同誌可以做個反麵教材，但不能把我們集體的努力給否認了是不？”
記者想了想，似乎有些心動了。他沒說話，在思考，半晌後朝我點點頭說，他知道怎麽辦，也不想南陽縣被人笑。
魏局早就等得一腦門的汗，見到我們微笑轉身，才能冷靜一些。
我連忙安慰他，告訴魏局事情還在掌控當中，隻要小吳犧牲自己，就能保全大夥顏麵，保全局裏顏麵。
魏局冷笑著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錯，沒帶工具就不能撕小廣告了？你去把他給我叫來。”
我去喊小吳，小吳戰戰兢兢，那是麵對魏局。對我估計是恨之入骨了，我覺得冤，也沒做什麽，照著之前那樣，這貨的黑鍋不是背得更厲害？
“魏局。”小吳抖著手喊。
“你很好，很會搞特殊嘛？”魏局一把手當得久了，上位者的威嚴還是夠，小吳聽了這話就哆嗦起來。
魏局冷笑著繼續說：“你用手挖，把這麵牆給我摳幹淨了，摳不幹淨不準走，懂？”
我看了一眼那麵牆，差點笑出聲來。剛好是我們都沒動過的，要用手摳完，指甲估計也廢了。
“魏局，保證完成任務。”小吳勉強笑了笑，撲到牆上就用手撕，幹勁看著還挺足。
我知道做這種事，一開始很輕鬆，摳多了指甲就會疼，十指連心，保管他今晚睡都睡不著覺。
楊柳跟著落井下石哼了一聲，眼裏都是厭惡。我看著覺得不對，看向她。
她人挺好，按理說不該這麽討厭一個人。楊柳對小吳的厭惡，好像有些過了？見我看來，她眼眶居然紅了紅，跺了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