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要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馮安低著頭不說話,他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沒有出聲。
今晚的夜色不好,烏雲嚴嚴實實的擋住了明亮的月光,擋住了點點閃爍的星子,也隱約的擋住了白鴉那滿目猙獰的臉。
突然間就起風了,他垂落在鬢邊的長發被風輕輕吹起拂過臉頰,有些癢癢的。漆黑的夜裏,大紅的燈籠掛在簷角,風一吹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盡顯詭異。
他低低咳嗽了兩聲,眼神有些恍惚:“坑殺馮三,拐帶馮珠遺。你,可是有什麽對馮家的仇恨?”
話音剛落,馮安就抬起了頭,雙目通紅,他殘忍的笑了笑,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的道:“我要馮家,永世不得翻身!”
若不是,若不是他們那群人肆意放縱,刻意包庇,他娘怎會死的如此淒慘。他還將那個拙劣的借口信以為真,真的相信自己去雲關鎮那段時日娘是染了不可治的急病才匆匆的去了。
那日,聽著馮三他們的羞辱,他才勃然醒悟,說什麽忠義,什麽忠心,結果換來的卻是他們的肆意羞辱。
隻殺了馮三一人他怎麽甘心!他要馮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白鴉輕輕笑了一聲,眼神幽深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他的聲音有些飄忽:“這般深仇大恨啊……”
烏黑的雲層響起了沉悶的雷聲,風又打了些,過了一會就有小雨點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雨勢漸大,福伯尋了紙傘來。
紙傘投射下一片陰影,將他的麵容遮擋了個完完全全,福伯左手提著一盞八麵琉璃做的翠花宮燈,豔紅的流蘇甚是紮人眼。
雨點砸落在傘麵上發出簇簇的聲音,他目視前方:“族長回屋吧,雨大了。”
白鴉看著跪在雨裏的馮安,輕輕的笑了笑:“我允你一個向馮家複仇的機會,隻不過,馮五小姐得留在我這兒。你意下如何?”
他的視線因為雨水浸了滿麵而有些模糊,他抬頭看著那個紙傘下的白色身影,嘴唇被咬的發白,最後才點了點頭。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白鴉滿意的點了點頭:“烏潯,送他回去,好生治著傷。”
說完便起身緩緩離開了,他看著那個慢步走遠的白色聲音,拐杖敲打在地麵上的聲音雖然很快就湮沒在了雨聲裏,但是卻像是一下一下的敲進了他的心裏。
馮安又跪了一會,然後馬上就身體往後仰倒了下去,周圍有黑衣人查看了一下情況,然後立刻就提起他離開了那個院子。
那場夜雨打落了院子裏開的正好的迎春,天亮時婆子披著蓑衣舉著大掃把在院子裏掃水,吳茵茵看看的倚在窗前的小榻上,未梳發髻的墨發披在背上。
小雨淅淅瀝瀝的讓人昏昏欲睡,小桌上擺著灑滿了白糖的果脯,宋寒如端了絲線在編掛瓔珞的花繩。
“楊月昨日跟我抱怨著說竹生師父又把酒給撒進染布的顏料裏了,小雨的孕吐又嚴重了些,看著人都瘦了。”
吳茵茵拿了把絹扇伸到窗外去接雨水,雨水說著扇邊流到了她的手上一路往下鑽進了衣袖裏消失不見。
她聽著她的話撇了撇嘴:“竹生師父最近怎麽愛上喝酒了。”
“也不是愛喝酒,隻是那日喝的多了些,應該是有些激動。”
她歪了歪頭,將濕的絹扇放到一邊的銅盆裏,青絲落下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用手捋了捋,將頭發別在耳後。
“連城最近的圖紙畫的越來越好了,最近居然有人給他送荷包了,真是男子漢長大了。”
宋寒如絮絮叨叨的像個老婆子,話畢,手裏的瓔珞花繩也就編好了,她隻用了簡單的藍色和白色,看上去簡單大方。
吳茵茵來了興趣,她拿起絲線跟著她一起編:“連城長相自然是沒得挑,性子也是好的,隻是這麽小就有小姑娘送荷包,往後肯定是個妖孽。”
宋寒如哈哈大笑:“十三歲也算是半個大人了。”
兩個女人就坐在窗前的小榻上,一邊編著花繩一邊說笑,看上去非常美好。
有婆子冒雨去摘了今年最後一束杏花,送去了各房的屋裏,許小雨看著那花心生歡喜,便多吃了一塊紅豆糕,也沒有吐。
吳茵茵看著自己編好的花繩笑了笑,然後就收進了腰間的口袋,然後哼著小曲下榻,宋寒如看了她一眼,笑著問道:“姑娘這是要給徐公子做玉佩?”
被戳中了心事的她一愣,她哼了一聲:“才不是。”
說著就打了紙傘出了院門,她但笑不語,這邊那個被戳中心事的人一路奔到了庫房,一陣翻撿最後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塊黑曜石。
看著手裏那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她皺了皺眉頭:“做玉佩怕是不夠大吧……”
想想最後還是作罷,她溜去了錦玨號的工坊,讓師傅給她打了九個金珠,然後小心翼翼的串進那根花繩裏,一段一個,最後留了一段流蘇。
看著手裏那根黑色的花繩,吳茵茵不自知的笑了笑。她想著,那個人收到她送的禮物會是怎樣一個表情呢?她好像從來沒有送過他禮物呢?
徐夜承自從被封了什麽威武大將軍之後,趙彥深就賜了一座什麽將軍府下來,她不願意去住那棟宅子,覺得不自在。導致那座宅子就空了下來,但是大臣們的拜貼,給他送的公文資料都是送到將軍府去的,所以他有大半天的時間都是在將軍府處理公務和接待客人的。
算算時間,他現在應該還在將軍府,吳茵茵在心裏盤算著,然後慢吞吞的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還買了一枝開的正好的桃花,等她到了將軍府的大門時,正好看見他出來。
“徐夜承。”
他回頭看去,隻見吳茵茵站在石獅子的旁邊,撐著紙傘,手裏拿著一枝桃花衝他揮著手,他走過去:“怎麽下雨了還出來跑?”
她的裙擺微濕,顏色深了一塊,但是她不甚在乎,她把紙傘遞給了徐夜承,然後從荷包裏拿出了那條黑色的花繩。
“好不好看,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