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31.百目怪奇事件下
“嗯——”
一瞬間，渾身寒毛站起。
相當難受，對社交恐懼症的人來說這估計就是最可怕的地獄。
五條悟進來的瞬間，就感覺到了無數的視線加諸於身的厚重感，視線就像實質的存在，在其周身黏連，渾身就像針刺一樣，要是精神力差一些的人的話，立刻抱頭狂奔也不奇怪，完全刷新了之前他進入咒靈的生得領域的惡劣感受。
雖然這種刷新記錄他完全不想要。
什麽鬼，居然從失明症漫遊記變成了big brother is ch you？
他抬眼觀察著這次的生得領域內的四周。
第一印象便是密不透風，陰鬱至極。
看似無盡延伸至黑暗的暗紅色防腐木回廊，走上去還會吱呀吱呀的響，兩邊是白色的紙門一扇接一扇。
“唔，我做的那隻已經被吃掉了——雖然沒有指望它反殺對方，但也犧牲的太快了吧。”
身邊的咲良娜用幾近歎息的語調說著。
那些紙門，很有古怪，不，雖然在這生得領域裏說紙門古怪顯得很奇怪，生得領域裏就沒有普通的東西——所有進入生得領域的人都應該有這樣的意識。
但是，這些白色的紙門實在是——
注視了不過3秒，眼壓明顯感覺到在升高，頭都因此開始哢吱哢吱痛了起來，眼周發熱，就像是患上雪盲症，眼球——
“喂喂，不太妙啊，傑，咲良娜——”
冷汗自額角流下，此時五條悟想要扭轉視線或者是扭頭也無法做到了，這真是直接至極又極其有效的招數，就像是深海燈籠魚頭上的燈籠一樣的構造。
在他們進入這家夥的地盤試圖將其袚除的同時，那家夥也對他們開展狩獵了。
再注視下去的話——
“蒼！”
他當即立斷發動了自己的順轉術式，剛才不知為何扭過頭去的咲良娜立刻轉回視線，五條悟的術式瞬間轟毀了一路數十張的紙門。
煙霧乍起，即使如此五條悟的視線依舊如被釘死一般，即使視野處的紙門被轟毀，也立馬有新的紙門滑過來，不，不再是白色的紙門，眼睛，難以數清的百雙眼睛在門上浮現，沒有眼皮，沒有遮擋，像是嵌在眼白一樣，眼珠們直勾勾的盯著底下回廊上站著的二人。
淚珠滾動，卻依舊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目之所映，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些眼睛裏，還倒映著「景象」，海潮，雪山，月夜，日暈.……連同雙眼主人所看之景一起掠奪收藏，這就是這隻名為百目鬼的咒靈的食性。
也是五條悟感受到的視線來源。
對視的話，會如何
“別看那些紙門！”
“你的眼睛怎麽了？”
聲音重疊在一起。
電光石火間——咲良娜當機立斷把五條悟強行摁下去，因為身高差了近25厘米做這個動作還得她跳一下，抬手壓住他後腦勺後就順勢把他往地上摁，強行脫離視線束縛。
“如是我聞，如是我聞，請納我言，一葉障目者，泰山不見——”
來不及多調整姿勢，咲良娜的注意力全在自己今天所放出的第三個術式和所做出的蓮手托葉的手勢上。
此術式之核心是為借勢，向為大眾認知的俗語名言中，借得力量。
扭轉為短暫的真實。
就在咲良娜一句脫口而出的問話後，隨之而來五條悟感受到了她乍起的加諸而來的重力，別說，那力道還挺大，他一瞬間都聽到脖子脊椎因此發出的悲鳴。
不多作抵抗的順著那股力道，他的視野乍然陷入黑暗，隻有一隻手在倉促間好像越過了咲良娜的身軀，撐在了地上好借力保持姿勢的微妙重心，另一隻手則在這無暇中似乎被什麽夾住了卻不敢再動。
耳邊則傳來了咲良娜低聲念著咒語的聲音，不，並不是因為咲良娜發動的術式他如今視野才一片漆黑的，耳邊極近的呼吸和喃喃聲，和直接撲麵而來鑽滿鼻腔的少女那柔軟溫熱的香氣，以及臉部皮膚充分感受著的屬於製服布料的柔滑感，還有那人體骨肉透出的活在現實的充實鮮活感，似乎緊貼的眼皮都感受到了那有勁的心髒跳動的節奏，從身體內腔，傳到表皮。
等——他的臉貼在哪裏不會是——
此時他感覺自己的兩耳像是被火柴狠狠摩擦過的擦火皮，上麵紅磷、氯酸鉀和硫磺在跳舞。
“連上麵都有——是把戰利品變成自己的器官來使用了嗎。”
咲良娜低語，似乎還做了個仰頭觀察的動作，支撐頭的脖子隨著肌肉運作牽動她上半身各個肌肉群動作，還有說話時從肺部傳來的共鳴——這些都被感受到了。
“啊，不準抬頭——”
似乎察覺到了五條悟的掙紮意味，條件反射加重了手往下摁的力道，咲良娜略帶強勢的警告道。
感，感覺快不能呼吸了但不敢說說了會更奇怪——
像是想起來要為這個實際上是暫時被己方剝奪視野的同伴稍微解釋一下，咲良娜繼續說道:
“這隻怪異對你的眼睛感興趣，我剛剛的術式隻是打斷了它的「誘引」和「奪取」過程，但也隻能短暫讓其能力進入冷卻階段，現在這些紙門還是具有效果的，而且這裏它的眼睛太多了，障目之葉很快就會這些視線被灼燒幹淨，所以要在那之前先對你的眼睛加固一下才行。”
被奪走就麻煩了，因為五條悟的眼睛是六眼，結果被這個意外還挺有品鑒（挑食）的家夥一眼相中，喜不自禁中意的獵物自投羅網的同時立刻將其當做首要捕獵目標，瞬間就出手了。
……
「怪異」捕捉到了五月七日咲良娜在倉促間順口說出的某個不同於咒術界的慣用詞，不，曾經咒術界很久以前，追溯幾百年前，也是統一用「怪異」稱呼咒靈的，後來才因為發展而細分用更狹義的詞去稱呼咒靈，怪異一詞對咒術界來說可以算是相當傳統的老古董了，不，連她的術法和袚除模式也是……話說這到底是沐浴露還是洗衣液的味道，聞上去完全不一樣是柚子嗎，等等思維你給我回來——！
“.……傑呢？”
此時五條悟也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問咲良娜道，因為被阻隔了此時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或者說實際上是在被迫轉移話題，當然最主要是因為在意自己的同伴的奇怪之處，到現在居然都沒聽見夏油傑的響動，不，現在連氣息都感應不到了。
“被「它」彈出去了。”
大概是因為不感興趣，而且有五條悟在前。
因為，像我們夾娃娃的時候，肯定要全神貫注用所有的精力和專注，用唯一的夾子去夾最喜歡的那個玩偶的吧，至於之後的事，等夾到這隻後再考慮。
這隻百目鬼也是這樣的。
“什麽鬼，這家夥居然還挑食。”
而且很聰明啊混蛋，為了避免被夾攻，直接排除多餘的家夥先。
死摁在後腦勺的力道此時似乎逐漸減輕，束縛確實有所放鬆，取而代之的是咲良娜的手掌覆於其雙眼上，在剛剛說話間終於勾到之前不小心被甩到不遠出的手提包，咲良娜一手還蓋在他臉上，另一隻手則在翻找——
感受掌心的溫熱紋理感。
“好的，找到了。”
指望沒接觸過那個概念的五條悟現在1秒就學會如何閉上第二層眼瞼是不可能的……大概而單純的閉眼是沒辦法阻止被掠奪的過程的，大家也發現了吧，閉上眼睛後，透過眼皮還是能感受到光，特別是白光與日盛。
而要想寶物不被奪走，隻能蓋住它，鎖住它，用真正的黑暗隔絕。
“這個的很稀有的道具哦，到現在我都沒收到第二條過，所以不可以弄破了，之後要還我的。”
而且人本來就不能用太久。
好用的東西往往都有後遺症，係久了就會發生大問題，眼睛會退化不說，還會被寄生，咲良娜一邊嘟囔著一邊給他係上了眼罩。
奇怪的是這條眼罩是白色的，但是當它覆於雙眼之上時，五條悟陷入了——這輩子還未曾感受過的純然的黑暗。
太——奇怪了，一瞬間五條悟瞠目結舌，無法用語言形容，不，現代出生的他無法理解這純然的黑暗，但是——安心感，自黑暗傳達給了血液裏的安心感，在輸進心髒。
“等下，那你呢？”
五條悟晃了晃頭，手撐在額頭上，順著往下摸就摸到了那取代他墨鏡的觸感奇怪的眼罩。都已經擋住他大半的臉了，上麵的臉色自然看不見了，至於像火灼燒過的耳朵則被頭發擋了大半，咲良娜也沒注意。
然後，他想起了另一個同樣嚴肅的問題。
那同樣被留在生得領域的咲良娜呢？既然被留在此處，那說明咲良娜的身上肯定也有什麽被那隻咒靈所垂涎的，應該也是眼睛吧。
“我沒關係，嗯.……不過這樣一說確實有點奇怪啊，憑這隻的等級，應該還看不破「」才對。”
那麽，是五月七日咲良娜身上的什麽吸引了這隻咒靈？
恰在此時，咲良娜的術式也已經完全被破解了，障目之葉徹底被灼燒幹淨，連灰燼都不曾留下。
咕嚕嚕在亂轉的眼睛再次將四掃而過的視線匯聚，這次略過了咲良娜旁邊的五條悟，直直落在了咲良娜身上。
確實是對我感興趣呢。咲良娜想。
對我的眼睛感興趣。
不對，那刻印在她眼中封禁術應該不至於如此簡單就被窺破，托此雙眼也像是被上了個黑殼子一樣，外麵看不見也拿不走.……
啊，「百目鬼」本身嗎。
像咲良娜這樣的人，像這樣的血脈，即使是姓氏，也是具有力量的，即使是連本人都還來不及使用，隻是依靠血脈繼承下來的，被少數的「人」記掛著的那個姓氏。
何況，那個人的懷念，更加增添了這個姓氏力量。
“真討厭呀，太貪婪可不行。”
那可不行，光是想通了被垂涎的居然是這個的這一點就已經讓咲良娜很是不爽了。
不過借此她也想到了辦法，而被貪懶的怪異所獵取的這些眼睛還要還回去——
可恰在此時，咲良娜還沒來得及動作，異變已經發生。
黑色如雷之紋，由點成線，瞬間爬滿整個生得領域，像是鏡子被砸破了某一塊，整個碎裂開來。
然後，一位身著紅色外套，藍色底麵的沒有多餘花紋的和服的短發女性，自碎裂處跳了下來。
“兩，兩儀”
居然是咲良娜所認識的人。
“.……啊，是你啊，要知道你在，我就不跑這趟了。”
來人看到咲良娜，淡淡道，語氣明明聽著毫無波瀾起伏，卻總有種白費我這麽花力氣了的意味在。
而被破了生得領域的那隻百目鬼，在與這名抬頭看向了它的女性一對視，就感受到了「死」之概念。
立刻——
準備逃跑。
如視神經一樣的觸手拔地而起，淩空揮舞攪動，那場景實在叫人看了吃不下飯。原本遭受了那一擊已經開始破碎的生得領域，在脫離了觸手控製的生得領域則開始大麵積碎裂。都在這個時候了，這百目鬼還沒有忘記自己的收藏，空中的觸手一揮一動間，那些或淚眼婆娑，或呆滯如木的眼睛都被其收了回去。
它要跑了！
這是誰都能立刻看出來的事，但光看出來可不行，一定要阻止它，不然又要花費一番力氣去抓這隻一定會變得更加小心隱蔽的咒靈。
“放過你，自然是不可能的。”
屬於少年逐漸向青年過度的聲音響起，故作低沉裏還夾雜著獨屬於少年的銳利和意氣風發，他在笑。
黑色的長劉海被掀起的狂風吹起。
巨大的像是肉蟲和龍捏在一起的「怪物」似乎早已等待多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從刁鑽至極的角度鑽出，巨大的身軀穿過那崩壞的回廊，掠過咲良娜三人的上方，一口就把那竄逃的百目鬼吞下，吞得正正著著。
而定睛一看，此時隨那被叫做兩儀的女人之後跳下來的，不正是之前被彈出去的夏油傑嗎。
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走過來伸手拉了二人一把，並問他們道:
“你們沒事吧——悟你這是什麽新造型”
距離他被彈出去也不過十分鍾不到，所以對同伴多少有信心的他倒不十分擔心兩名同伴是否有事，倘若時間再拖一下，夏油傑沒有遇到這個似乎也抱著相同的袚除咒靈目的的，一眼就找到咒靈所在縫隙並幹脆拔刀就是一擊的女人的話，情況又是不一樣了。
“.……”
“.……”
兩人俱是沉默了一下，怎麽說呢，輪到她們感受這股大招被擋了沒發出去的微妙憋屈感了。
“不，沒什麽，各種原因吧。”
五條悟摘下了眼罩，呼了口氣，各種原因吧。
咲良娜接過還給自己的那條眼罩，語氣頗為哭笑不得的提醒夏油:
“別讓你操役的咒靈把它給消化了，它搶來的那些眼睛還要想辦法還回去的。”
“這我知道。”
以及——
咲良娜對她兩個夥伴做了個無聲的我去和認識的人搭個話的動作。對此倆人俱是一聳肩一偏頭示意她隨意，去吧，於是咲良娜便向那被她稱呼為兩儀的女性小跑過去。
“真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兩儀。”
“還真是，每次見你都這麽狼狽呢，未免太忙碌了吧。”
收起了小刀，那氣勢冷峻，麵無表情，看上去並不好相與的女性回應道，嘴角上揚了些微弧度。
或許這二人之前的關係不僅止於認識，可能意外還不錯。
“事情也結束了。”
兩儀問:
“要久違的一起去吃個冰淇淋嗎？”
“好呀，總覺得你好像變開朗了些。”
咲良娜當然欣然應允，又想起了自己好像還有兩個同伴，扭頭往後看了看，再看了看兩儀，兩儀一邊做了個OK啊的表情，一邊回咲良娜說:
“各種原因吧。”
……
——間幕 1——
“喂悟，你居然還沒決定好嗎？”
拍了拍那駐足於冰淇淋櫃許久了的好友，夏油傑語氣有些驚訝。
想吃觀布子市開的意大利冰淇淋專賣店裏的冰淇淋，這正是五條悟所提出的。不過當時處於任務進行時，被咲良娜拒絕了這個提議，認為任務時間還是優先解決時間比較好，別再花時間去找特定專賣店，並建議最期待的果然還是完成任務後比較好吃。於是他們才進了路邊的賣甜品冰飲的咖啡屋。
不過聖代是聖代，冰淇淋是冰淇淋，冰淇淋還是要吃的，當時坐在沙發椅上的五條悟一邊坐在點單，還一邊如是強調著。
所以依照對其脾性的了解，夏油傑還以為他早就想好了吃什麽口味了，或許還會快速解決一個，好再嚐試不同的這樣。
“.……啊？啊啊，怎麽說呢。”
五條悟像是才回過神來，似乎麵對強敵時都沒見他這麽沉著思考過，接著又聽他語帶猶豫的說著:
“之前想選的那些招牌口味又不太想吃了，有點想——嗯，是柚子麽？想吃類似這種果味的冰淇淋了，華夫餅之類的……”
捂著嘴說著說著變成類似自言自語式的嘟囔，夏油傑看著眼前好像被加了降智buff，似乎又陷入沉思的好友。
……
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嗎？
反應與思考都堪稱敏銳的少年，一下子就覺察出些微不對勁來了。
他轉頭看向那兩個已經手拿著冰淇淋的女性，觀布子市靠海，此時她們正在海風吹拂裏聊天，發絲被吹得飄揚著。
再回頭看這個尤是陷入沉思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