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啊——”


  “.……啊。”


  不知為何,這二人明明一躺一跪,姿勢完全不同,此時卻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如鬆氣了般的一聲歎息。


  五條悟一隻手臂還墊在咲良娜的腦後,另一隻原本拍著她的臉的手捏著她的下巴往下拉,讓她嘴巴張得能更開些,使呼吸更順暢。


  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徹底忘記身邊還有另外兩個人,隻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人細微的變化,在注意到她皺起的眉頭和顫抖著似睜未睜的眼簾時,不由低聲問道:

  “咲良娜,是有哪裏難受嗎?”


  平日裏故作成熟的少年,此刻終於在其急促和撥高的言語聲音裏,暴露了他些許屬於少年時的不穩重與慌張。


  在他懷裏睜開了眼的咲良娜眼裏沒有焦點,視線似乎越過千山萬水,又或者還留在那黑暗裏還沒歸來,而很快,被叫醒所帶來的異變便開始蔓延其身。


  “.……嘶。”


  被扶著半坐起來的咲良娜發出了一下沒能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手指無意識用力,抓住了五條悟手臂上衣物,另一隻手蓋住了耳朵,縮了起來。


  “.……好吵——”


  她的低語很小聲,幾近嘶語。


  耳邊——非常,非常響,摩擦,旋轉,大小交疊,移動,無數細語,無數情緒,無盡海浪,浮影自「海底」浮出,短暫的,可怖的,如泡沫破裂,那是,那是——


  混亂之影,非秩序之側主宰

  這裏並不平靜

  這裏不是樂土

  可怖


  可怕


  失控

  無數信息朝她翻湧而來,從鼻,從耳,從眼,從皮膚的觸感,感官感知,無孔不入——


  黑暗中的湧動無比清晰,無比貼切,不,不能再深入了,不能讓「」醒來,即使隻是浮影,不過是投射,已如星球般龐大的存在感,壓迫神經和感知,幾乎要無法呼吸,忘卻人的生理本能。


  五條悟伸手想幫她捂住耳朵。


  “她情況,不太好,是天生敏銳之人。”


  心神不穩,神魂側動。


  看清五條悟懷中的人的情況,賣藥郎沉聲說著。這個五條悟也看出來了,不,早在初次見麵時就一眼看出五月七日咲良娜本身種種不同尋常,現在自然能發現哪裏不對,甚至能說出一二原因。


  原本裹著她的「術」被破了,還是被他給弄破的。


  而隨著第二重保護機製的破裂,之前都無時無刻覆蓋著咲良娜的「頓感」,便也隨之一同破裂了。


  天生超越常人的優越感知,這為多少人所羨慕的絕對天賦,為主人帶來的,盡是不怎麽好的經曆,此時更是讓她不堪其重。


  血自兩眼眼角和嘴邊流下,漫無焦點的眼睛裏黑色的字塊在快速跳動,像是共鳴響應一樣,皮膚底下血液循環快了近兩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這是安神的藥,和符咒一起先讓她吃下去——有什麽要來了。”


  賣藥郎將所說的藥丸和一張符紙交給了五條悟後甚至來不及多說清究竟是什麽要「來了」,手迅速而動從袖間甩出數十百張的符咒——朝著咲良娜無意識指著的遠處暗影不可見之處,符咒順勢疾飛,憑空立住,一張張排列整齊形成一扇頗為壯觀的紙符之牆,憑空當立。


  然後,從邊角開始,立刻燃燒起來了,灼灼之火,立刻連片,不消片刻便把那紙牆燒了大半。


  “這可,真是.……”


  雖然沒指望紙符封印或擊退對方,隻希望能稍稍攔上一攔給他身後的二人爭取點時間,但這也未免——


  劍滑落在手,賣藥郎握住自己的劍,眉頭蹙起。


  而在他甩出符紙的時候,五條悟手上動作也沒停,頭也不抬接了藥丸和符紙後,伸出手指再次掐住了咲良娜的臉頰兩邊,嘴唇微張,但發現裏頭牙關因為用力忍耐而咬得死死的,這是本能的抵禦行為。


  咲良娜心神和注意力都快被扯到那邊去了,估計也聽不到身邊的聲音,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牙齒咬住了包裹著紙符的圓形藥丸。


  一手扶著她一手還掐著其臉頰的五條悟傾頭。


  咕咚——


  與此同時。


  “此劍,若非「形」「真」「理」俱存則無法拔出,現情勢緊急,便容我鬥膽一猜了——所謂的形、真、理究竟為何。”


  賣藥郎手中的劍收束在鞘中,劍鞘劍柄皆紅身金邊,劍柄鑲嵌著綠色圓粒寶石,頭部有一個紅眼紅麵白牙,大張著口的獅子頭,劍鞘金邊紅石構成了形似眼睛的圖案。


  “所謂之「形」,為妄代神魔之為的代行肖小。”


  橫於胸前的劍,柄頭的獅子張開的口隨之哢噠一聲咬合。


  “所謂之「真」,便是以操巫之術,以夢為種,以夢為床,收集人類夢魂作為供飼之品,在這月影之上,不實之地,打造「虛幻之場」,構築橋梁,妄圖依此喚起不可知之物。”


  柄頭的獅子之口再次咬合。


  “而「理」——”


  但賣藥郎的話被打斷了,一條自後淩空飛來的長長紅色布匹纏住了他的嘴,還有手上將出未出的劍。


  驚訝的賣藥郎轉頭,就見那服下紙藥因此得以恢複一些清晰識的咲良娜自五條悟懷裏抬起了身子,而五條悟無處安放的手正虛虛懸空在其身體上方,咲良娜用手支在地上支撐自己的身體,用那幾乎伏在地上的姿勢,甩出了自己的圍巾阻止了賣藥郎。


  頓感破裂後,咲良娜的感知,足以超越時間。


  “不要拔出你那把劍(不可窺見此黑暗之真理)。”


  她用力的喊道。


  “若要斬,請斬這些花的根,用這把刀便行,然後,然後——”


  立即離開此地,朝著來時通道口而去,不要多做停留。


  那壓在地上的手漸漸肉眼可見在緩慢流動著如小溪流般的墨字,墨字在挨個排列往五根手指的盡頭流去,慢慢聚成了一把通體烏黑的直角刃劍,那是一把幾乎等同於咒力本身的強力咒具,等級極其上乘,卷刃基本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要用這把刀,斬去那些花根嗎?


  而那些還未盛開的花苞裏的,顯然就是此次事件裏的那些昏迷者們,而已經綻開的,自然已……

  斬去花根,便斬斷與此的緣,雖然就這麽粗暴一斬落到現實肯定會多少帶來後遺症,但事急從權,隻能粗暴一番了。
……

  一半是受咲良娜話語的急促的感染,一半也是這一行人個個基本都是過於敏銳的類型,不必咲良娜多提醒,往回的路上他們是一路狂奔,盡力的以最快速度奔跑逃離了,而行動還不便的咲良娜直接被五條悟一把抱起就這麽跑了起來。


  而可能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了,回去的路和來時的路雖是同一條,卻已大不相同,兩邊眼角掠過怪影重重,道路像條影扭曲蜿蜒,星星浮動。


  咲良娜縮在同伴的懷中,有所察覺的抬起頭,視線落到了頭頂上同伴的臉上。


  “嗯,怎麽了嗎?是還會痛?”


  感知也很敏銳的同伴立刻便發現了其視線,低頭問道,語氣裏竟能品出一二絲之前似乎沒這般明顯過的溫柔來。


  不,不是,咲良娜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用手掌徹底蓋住了他的雙眼。


  等等,這樣可怎麽跑?未免太突然又亂來了吧。


  不,這並不是什麽亂來的行為,而是咲良娜有所察覺。


  五官感官中,以視最為特殊,再這樣讓五條悟「看」下去,這雙眼睛就真不想要了,而且,一旦視線對上,就真跑不掉了。


  所以,咲良娜輕聲道:

  “繼續這樣筆直往前跑著吧,我可以看路,你聽我說的就行。”


  反正這對五條悟來說也不是無法做到的事。


  掌心的熱度對疲勞酸脹的雙眼來說是很舒適的溫度和感覺,若不是時間和場合都不對,五條悟還真想就這麽順勢閉眼倒下躺著了,真是實在累人,所以他此時的應話竟聽著都有些溫順起來,與他那張揚的一頭亂發大不相符。


  “是——是——”


  總之,姑且這麽跑吧。


  像逃命般,又像單純的奔跑般。
……

  “所以,那到底是什麽?你們就這麽跑出來了?”


  重新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整潔,大病初愈,此時看起來氣色還算不錯的夏油傑聽完有些無語,這算啥啊,感覺沒頭沒腦的。


  “就是這樣啦。”


  五條悟道。


  不,別誤會,他剛剛才不是像寫了五章一樣挨句挨句描述,而是很簡短的二十句以內就向表示好奇此次他沒出席的任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又是如何解決的夏油傑給說完了,說的夏油傑一頭霧水。


  “詳細的你去聽咲良娜講啦,她比我會講多了。”


  五條悟手裏提著的果籃一晃一晃的。


  “不,悟你隻是沒耐心,算了,指望你也是我的問題。”


  而且,讓一個生著病的女孩起來費腦力的給他描述之前任務發生的事?這他可做不出來。


  是的,此時結伴同行的二人,一個拎著果籃,另一個拎著一袋布丁和冰淇淋,正是去探望的路上,硝子沒跟他們一起走,因為她已經先到那了。


  “到了。”


  不過,這可真是排著隊生病呢,這邊夏油傑剛痊愈,居然咲良娜接著倒了,不過他倆病的原因都是因為任務相關,這樣一說倒不出奇了,畢竟咒術師們大多都有這樣的情況和經曆。


  “我們帶蜜瓜和冰淇淋來啦!發燒怎麽樣了?”


  “我們進來了,情況如何?”


  就見二人一邊如是說著,一邊推開那半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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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前麵夏油的病倒可不是亂寫啊23333,是情況預演(這是《紅樓夢》裏非常愛用的一種手法,通過某個人物現下的預演主角後麵的遭遇,設伏筆),聲優替代是真的巧了,我寫這章的時候還不知道夏油的聲優也是考哥(捂臉)。


  本章重點:私貨——賣藥郎無敵帥。


  黑發不知名少年後麵還會再登場的吧,很冷的漫,但實在是非常優秀非常有實力的漫,不知道有沒有人能猜到,是個跟夏目差不多慘的主。


  喔,讓大家猜的人,一般都是後麵還要登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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