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084年1月3日


  這一天，是近衛學院的開學大典。


  在經曆了無數次的暈船與迷路後，我們終於還是找到了這兒：維多利亞皇家近衛學院。


  還記得剛剛搬進宿舍時，我便驚訝地望著床鋪上那堆整齊的軍裝：黑色的軍帽上，象征維多利亞皇室的金獅軍徽被方正地刻在禮帽中央，灰黑的上衣與長褲，銀白色的肩章，以及那銀光燦燦的腰帶。才讓我突然明白自己進入的是一所什麽樣的學校。自己身上背負的，又都是些什麽。


  “致，楓彬語先生，我敬重的校友。”軍裝麵上的那張小紙條這樣寫道。


  之後的事，想必也是大家耳熟能詳，司空見慣的軍旅日常了，認識自己的室友，在宿舍樓下雜草叢生的綠化帶裏撿垃圾，於維多利亞冰冷刺骨的寒風裏站著軍姿，回到寢室精疲力竭倒床便睡，還有半夜三四點那該死的緊急集合。真的，感謝龍門的混混，鍛煉了我百毒不侵的體質。否則，我真的會暈死在操場上。


  我和陳依舊會在中午和晚上吃飯時碰頭，雖然這件事也惹了不少的麻煩，不說同學們那略顯尷尬的眼神，就單是那份“關於學員不能早戀的問題說明”。我們都不知道寫了幾遍了，不過說來也奇怪，陳sir，從來沒有向我抱怨過這件事。學院也好，近衛局也罷。


  她一直都這樣，不知道抱怨與後退，也絕對不會。


  混著混著，開學典禮，還有老師與學生的分配儀式，就到了眼前。


  學院主樓的正麵，不同年級的學員們穿著整齊，等待著皇室成員的檢閱。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即使在穿戴與顏值上，睡眼惺忪的新生並不比老學員們差多少，但那種軍人的氣質，我們就是模仿不出來。


  為什麽呢？因為他們手中有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劍，而我們隻配空手立定？我看見了陳，因為在茫茫貓耳裏，她的那對龍角總是那麽的顯眼，和現在一樣，蒼白的臉頰上，所包含的依舊是精神抖擻，威風凜凜，不輸前排的教官。


  “塔塔塔……”接下來，對，我應該沒有看錯，年盡六十，銀絲埋頭的校長騎著一匹白馬緩緩走來，不得不說，這陣仗挺適合他戰場老兵的身份。


  “立定！”


  “敬禮！”


  “哢！”大家的神經與身上的肌肉一起繃緊。


  皇室成員走了過來，現在回想，那時的我們有多驚訝呢？即使知道那人是皇子，我們依舊不敢相信，他渾身上下卻是和我們一模一樣的禮裝，原來，皇太子也是這裏出生的……


  微微陰幹的晨曦，陪著點星雪花，飄散在我們的肩頭與帽簷。一呼一吸，水汽粒粒，感覺自己是在呼呼大睡，迷夢一場，從塔露拉被掠走的那一刻，到現在我們衣冠楚楚地站在這兒，我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


  “學院，不養飯桶。”


  這是皇子開口的第一句話。


  “要記住，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國家培養你們，目的便是校訓，對於自己，隻有你們個人心底明白，混吃等死也好，光宗耀祖也罷，別給學院抹黑，就這些。開始吧，分配教師。”


  就這？開學典禮？比我們小學的體育課還短。


  就這？皇室成員？和街頭欺負我的混混又有什麽區別？

  不過我後麵才發現，這短短幾分鍾的儀式，隻是多年苦楚的開端。我見到了，今早在訓練室門口迎麵撞上的人。


  分配教師是學院隆重的儀式之一，那天，老師們會把流傳下來，象征榮譽的利劍交給自己的學生。讓他們妥善保管，簡單來說，人在，劍在。


  但我們是個例外。


  我很震驚，不僅僅是因為她沒有正裝，要知道，在維多利亞的寒冬裏，一身夏裝打扮是多麽的恐怖。


  這就是你私下聯係教務處所分配給我的老師嗎？父親……


  “我叫黑，老師，或者說我的本名，你隨意。”


  “是……是……”端詳著眼前這隻有些暴露的黑貓，還有她那金色卻閃著殺意的眼眸，我便不寒而栗。


  手上的那張黑色高精弩，也向我傳遞著一個信息，“來者不善”。


  “你在找你的佩劍，是嗎？”她冷冰冰地說著，如同這極寒的天氣。


  “額。”


  “知道為什麽我不會給你嗎？”她布下埋伏，隻等獵物上鉤。即使“獵物”知道這是道“送命題”。


  “你有榮譽嗎？”


  單單純純的五個字，卻如催化劑瞬間凍結住周遭的世界。我明白，她無非想表達“你不配”罷了，隻是怕嚇著新人。


  “我們明天開始。”她轉過身，如同棍棒一樣的黑色尾巴差點糊我一臉。


  “隻不過我先聲明，我，不會像那邊的紳士們一樣，教你在敵人麵前怎樣保持住自己的翩翩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