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百口莫辯的殺人犯
種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陸琛寧半跪在夏朝歌身邊，左手顫顫巍巍伸到他麵前，探他鼻息。竟真的沒了生命之跡！翻眼皮，趴在他胸前聆聽心跳，都是讓她失望的結果：死了。
難以置信，好端端一個“師父”，昨晚好端端一個鐵血柔情的漢子，怎麽就死了？
她一著急跌坐在地上，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雙眼盈滿淚水。
淚水朦朧間，夏朝歌仿佛醒了，訓斥她不好好練習，自己又一本正經擺起腔調。她拚了命敲石門，想引起塔外的子弟注意，可是這閉關最忌諱的就是被打擾，任她喊破喉嚨都得不到應聲。
這下真的成了淚人，幾十米的距離，她連滾帶爬到夏朝歌麵前，恨不能把蘇小乞腦子裏的東西全都化為實用。她又折騰了夏朝歌的遺體，衣衫打開，查看鎖骨，唇色，膚色，體溫，渾身上下沒有新鮮傷口，都是舊傷。說到底都是個半吊子，總是幹著急。
她想到昨夜月光下暖得異常的夏朝歌，想到夏朝歌盡心盡力的助她自保，想到夏朝歌願意收留流離不知未來的她，想到夏朝歌的浩然正氣，想到夏朝歌的情深卻多舛……
又嚶嚶哭泣，魔怔了般，橫躺在夏朝歌身側，費力伸手擁住他，頭埋在他胸前，哭得更加壯烈。他已然成了她的朋友，而他，就這般毫無征兆地離開了。
好不容易挨到送午飯的人來敲門，蘇小乞跌跌撞撞跑到門口，聲嘶力竭地喊：“大寨主死了！青仁，青仁，別走！別走！”
青仁本事放下東西就走的，聽到這個消息難以置信。沒辦法，除了二寨主，沒人可以打開。不敢輕慢懈怠，青仁立馬放下手頭事物，去前堂尋二寨主。
青衣公子還是這般雲淡風輕的人，聽聞夏朝歌的死訊，茶盞重重一放沉默些許，再開口語氣淡然：“走。去看看。”
夏朝歌一生為青禾寨盡心盡力，聲名極好。這一點風聲，就引起軒然大波。浩浩蕩蕩的人，齊齊湧向石塔。
喊了之後，陸琛寧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在地上，扶起夏朝歌，將他放在懷裏。她不見不得人死，好不容易磨出些冷硬心腸卻要麵對重要的人無聲無息地死在麵前。
對不起，對不起。那些失控的對不起是在道歉他徹底的拂袖而去麽？
青衣公子趕到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死這樣一番場景。這個歡愉過，撒潑過，膽小過，堅強過的小姑娘，失了精魂一般怔怔抱著麵色蒼白的夏朝歌。小手一下一下撫著夏朝歌的背，嘴唇蠕動，不知在細碎念叨些什麽。忽然迸進室內的光芒，填了幾分迷茫，加之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眼前人，隨時會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他的心沒由來一緊。
是真的難過到忘記自己的樣子。原來，有人會這樣傷心。
夏朝歌多年與他並肩而行，是個不錯的大哥。如今死了，當然傷痛。隻是，他已經失去放肆的權利。青衣秉持大將之風，掌控全局，施施然走向相擁的兩人。
考慮到蘇小乞的情緒，他柔聲開口：“放手吧，我來看看。”
瞬間失去夏朝歌的痛苦讓陸琛寧的心又懸之又懸，能讓她安靜些許的大概就是此版清泠動聽夾帶暖意的聲音，著了魔，她鬆開手，隻退開一點點，目光仍交織在夏朝歌身上。
青衣熟練地翻動夏朝歌的身體，震驚地發現他的經脈竟全都傷至近乎全斷，沉穩如青衣，都難以想象這八日夏朝歌是如何撐著閉門教蘇小乞武功的，又是怎麽狠心重傷後又自斷經脈的。
這一結果在得知夏朝歌殺死絕鈺之後就有預料，何況是必要的犧牲。沒想到這個兄長一樣的左膀右臂竟對他有這層隱瞞，受了太多折磨。
明明終於放手一死得到解脫。
死得安寧，看來真的等了很久。
“經脈盡斷，回天乏術。”青衣沉重地宣布結果。
一時擠滿青禾寨子弟的石塔陷入沉寂，悲傷，震驚，惶恐，懷疑。
夏晚歌最激動，雙目發紅，忍著不輕彈淚水。他憤然一掌退開坐著的蘇小乞：“你這個殺人凶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就說你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哥偏偏不信，現在倒好，死在你手上。”
這言論太驚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陸琛寧哪聽得了這般話，立馬仰起淚痕滿滿的臉，呼喊：“不是我！不是我！”
夏朝歌冷笑，指著石塔的門，“這門，隻有二寨主能開，我寨向來警惕，怎麽有人闖入不知道！何況昨天根本沒人闖，這裏就你們兩個人，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你說清白也要有人信！”
“你不要血口噴人！”難過的同時又被誣蔑，她的心情還真“好”！
“那你說，是誰？”夏晚歌心中悲痛，找到殺人凶手讓他泄憤。他的理智早就喪失，隻知道蘇小乞有問題，知道揪出罪魁禍首，繼續錚錚其言，“你來的就莫名其妙，大哥那時就因為差點喪命！後來又是青色、青華諸多弟子的死，你去舞坊，指不定合謀什麽呢！這次大哥的死，你絕對脫不了幹係。”
悲傷是會傳染的，又牽扯到其他弟兄。何況都需要真相需要發泄，很多師兄弟開始附和夏朝歌，一起質問她這個殺人凶手。
逼問的聲音大如驚濤，她實在難堪。她還真的說不出是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一時之間成了百口莫辯的殺人凶手，冷眼看一群激動到熱血的男人，現在根本沒什麽道理可講！恨恨地看著挑起事端的夏晚歌，和夏晚歌神似的眉眼皮相，竟再也不能深恨，作罷。
她帶點期許的目光轉向青衣，沒想到他站在一側，冷眼旁觀。他一如初見，隔著不遠的距離，他是明月清風的掌控他人生死的仙人，而她，不過是生死掙紮的小嘍囉。
移回目光，她的心，一下涼了半截。
他，也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