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石綱（1）
這個女子叫蘭英，相公叫洛生，婆婆是李氏。李氏在兩年前患了怪病，久病不醫，這可急壞了大孝子洛生，洛生一年前離開家去尋藥，一走杳無音訊，家裏就靠蘭英種植牡丹支撐著，春售苗來，夏售花，秋收種子，冬賣茶。一日，家中來了一個老婦人，這老嫗自稱能夠醫治李氏的病。
蘭英欣喜的說道，“快些說來，奴家婆婆用什麽藥可以醫治？”
老嫗搖了搖頭，“你的婆婆不需要服用任何藥。”
“此話怎講？”
老嫗指了指蘭英，“需要服藥的是你。”
蘭英說道，“可病的不是我呀。”
老嫗笑了笑，“這是天機不可泄漏，你隻需照著我說的辦，保證你家婆婆日更一新，一年消病。”
蘭英迫不及待著，“快說什麽方法，奴家遵照就是。”
老嫗朝向一個方向指了指，“乘坐馬車行上半日，那裏有一個山崖，你將銀子拴在繩索上垂崖而釣，一兩不行，十兩，十兩不行，二十兩，心越誠用的銀子就越少，從那裏可以釣起一味藥，拂曉汲山間甘露煮沸服藥，這藥可能會讓你變醜，但卻能讓你的婆婆好轉，如果你計較自己的花容月貌，也可以放棄。”
蘭英當即表態，“隻要能夠醫治好婆婆的病，就是讓奴家獻出生命，奴家也在所不惜。”
那老嫗當日離開時，蘭英給老嫗銀子，老嫗分文未收，蘭英心想：這可真是一個大善人，願老天爺保佑她長命百歲。
蘭英帶著銀子乘坐馬車遵照那老嫗的指示，朝向北方行了半日，果然遇見了一座山崖，她向山崖下望了望，煙霧繚繞卻不知深淺。蘭英將十兩銀子綁在長長的繩子上，單是往下放繩子，就放了半個時辰。坐在那裏釣了半晌，收了繩子，見銀子還在卻未釣到任何東西。蘭英便將二十兩銀子綁在了繩子上，垂入崖底再釣，不時見繩子有動，慌忙收起繩子，果然釣上了一包藥。再依照老嫗的吩咐，拂曉來到山中收集露水，煮水服藥，第二天這臉上便開始脫皮。說來奇怪，婆婆望見兒媳為了自己寧願變醜，婆婆嚎啕大哭，哭罷奄奄一息，歇上一晚，婆婆卻精神了許多，竟勉強著下了床，顫抖著走動起來。蘭英見這藥果然奏效，便接連去山崖釣了幾次，每次雖然都要花掉幾十兩銀子，自己的臉雖然也越來越醜，但是婆婆的病情日趨好轉，看樣子，這一年到頭真就能夠痊愈。蘭英心想：眼看著牡丹就盛開了，到時換足了銀子，多釣些藥回來。
眾人聽了蘭英的講述之後，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周美情進屋瞧了瞧李氏，李氏臥在床上勉強的打著精神。
這時種音柔問道，“那蘭大姐，你有沒有見過有一隻貓來過你家呀？”
蘭英抬起頭正要回答，卻瞧見一隊官兵站在了牡丹叢邊緣。
蘭英猛的站起了身，埋怨了一句，“他們又來了。”
韓世忠問道，“這些官兵來此做什麽？”
“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官兵來洛陽尋找牡丹，說是孝敬皇上的花綱。”
“這個我曉得。”種音柔說道，“杭州的造作局，蘇州的應奉局都是為皇上搜羅奇花異石的，他們搜羅的花石運往京城就稱作綱，花石有花石綱，生辰有生辰綱等等諸多名目。”
蘭英望著走來的官兵，“他們前些天已經來過了，看上了我家的牡丹，他們要免費征用去，我是靠這些牡丹養家瞧病的，豈能白白的給了他們，今日說要讓他們的長官來，來了，我也不給。”
種音柔拍了拍蘭英的肩膀，“蘭大姐，別怕，我們幫你。”
再瞧向這隊穿花而來的官兵，打頭的便是他們的長官，叫辛興宗。他是一個低級的武官，這個時候帶著幾十個官兵在洛陽搜羅上等牡丹，再將這花石綱運往京城。
辛興宗來到眾人麵前，指了指牡丹叢，“誰的？”
蘭英走到人前，“小女子家種的。”
“種的不錯，朝廷用了，明日拉走。”
種音柔打量了辛興宗幾眼，“是購買呀，還是租用呀？”
“征用。”
“那不是搶嗎？”
“天下萬物皆屬官家，瞧上你們是你們的榮幸。”
蘭英搖了搖手，“不行，不行，我家指望這牡丹糊口治病呢。”
辛興宗對官兵招了招手，官兵們取出黃紙，用黃紙封起牡丹來。
“且慢。”周美情伸手製止道，“並非有意與朝廷作對，實在是另有隱情。”
辛興宗舉手停止了官兵的動作，“哦，有何隱情？”
周美情回頭看了看眾人，“我就將實情告訴官家了。”
眾人一頭霧水的點了點頭。
周美情說道，“我們一直在尋找招財貓，而最近就是在這牡丹叢發現了招財貓的身影，如果大人將這些牡丹搬運走了，那招財貓的線索就又斷了。”
“招財貓？！”辛興宗半信半疑著。
種音柔解釋起來，“是神貓，能招財招福，神出鬼沒，很難捕獲。”
辛興宗看了看眾人，點了點頭，“好，等你們捕獲到招財貓再說。”
辛興宗帶著官兵離開以後，蘭英有些不敢相信，“就這樣離開了？”
“噓。”周美情和種音柔同時噓了一聲，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桃林。
眾人望見那些官兵在桃林裏各找了位置隱藏了起來。
“怎麽辦？”眾人望向周美情。
周美情笑了笑，“那就弄一隻貓來。”
晚時，有人突然喊了一聲，“招財貓入牡丹叢了。”
眾人舉著火把從蘭英家的茅屋裏衝了出來，圍向了牡丹叢，才靠近就望見一隻貓從牡丹叢裏跳了出來，跑進了桃林。眾人聽見嗖嗖嗖一陣兒弓箭的聲音之後，幾個官兵將一處圍了起來。眾人慌忙舉著火把進入到桃林中一瞧究竟，卻望見那隻貓被困在了幾十支箭組成的箭籠之中。
辛興宗先於眾人將貓捕獲住了，他帶著貓離去時說了一句，“明天過來運載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