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不可控的事
許雲周見錢琳琅臉色不好,低聲道:“怎麽了?”
“沒事,我隻是想進去打聽個人。”
“誰?”
“宋章的一個妾室。”
許雲周神色凝重:“這樣隻怕不妥,你我都是男子身份,進去打聽人家小妾,估計會被打出來的。”
“我想知道賈廣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我就間接害死了很多人。我需要一個答案。”
許雲周想了想:“你在外麵等我,我去找宋章問清楚。”
錢琳琅一把拉住他,搖頭拒絕道:“別去問宋章,他老謀深算,不會告訴你的。你去問宋寶玉,那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一嚇唬就能招。”
許雲周點頭,潛進了宋府。他身法快,腳步又輕,就是守衛森嚴的宋府,也沒人能察覺。
錢琳琅在馬車上等著,許雲周會問出什麽,多半和賈廣說的一樣,他沒有理由騙她。她告訴自己不能慌。
許雲周回來的很快,也就是半盞茶的功夫。
“怎麽樣?”錢琳琅問。
許雲周順手撕下人皮麵具,露出明朗俊秀的一張臉,看著錢琳琅說:“我怕被宋寶玉察覺,隻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府裏的確是死人了。”
錢琳琅心一緊,兩手緊緊攥成拳,身體崩成了一條線,“死的誰,可是宋章的小妾,賈廣說還有外麵的人也被宋章殺了。”
許雲周不想隱瞞:“有,宋章小妾的乳母一家。”
“都死了?”
“應該是。”
錢琳琅後退幾步,腳下一軟,要不是及時扶住馬車就摔倒了。她死死握住馬車邊緣,站穩,閉了眼睛,緩聲道:“我們回去吧!”
她打簾子進了馬車,靠在車裏的軟榻上,唇角緊抿,神色蒼白。心裏在聽賈廣說起的時候,就已經起了驚濤駭浪,一直是勉強壓抑著。
神色越平靜,證明她內心的觸動越大。她已經習慣了情緒不外露,習慣了隱忍。
她回去的時候,宅子裏還是燈火通明,石蜜石榴在收拾新家,見她回來,興奮地拉著她看她們布置的。
錢琳琅身心俱疲,可又不想拒絕她們,倒是許雲周在一旁說:“不是還沒收拾完麽?我這有免費的勞力,兩位姑娘用麽?”
石蜜石榴小心翼翼地看了錢琳琅一眼,許雲周是什麽身份,她們不曉得,但看樣子就不是能隨意指使的人。
錢琳琅點頭:“許先生力氣大,你們挪不動的那些,都留給他。”
許雲周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錢琳琅一眼。
錢琳琅也衝他笑了一下。不知他能不能察覺出她的異常,她自己是硬生生把麵皮拉起來的。
許雲周摸了摸她的頭,像拍一隻寵物狗,聲音還是一貫的不正經:“回去休息吧,喝點熱水,再睡一覺,明天就都好了。”
錢琳琅點頭。
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是嶄新的了。
她該不為自己不能控製的事內疚,就算知道這樣的結果,她也還是會給賈廣出那樣的計策。
因為,舉起屠刀的人是宋章,不是她。她再是能預見未來,也沒法子控製心有屠刀的人。
雖然一再安慰自己,但夜裏睡得還是不踏實,耳邊隱隱約約地總能聽到哭聲。
天將明她便起身,用冷水淨麵,很快就精神了。石榴有一身力氣,還會一點拳腳,每天會早早起來鍛煉一會再幹活。
她見錢琳琅用冷水洗臉,嚇了一跳,跑過來焦急地說:“姑娘,天氣這麽冷,您怎麽能用冷水洗臉,會凍壞的。”
臉盆裏的水,有些還結著冰碴,石榴看了急的直跺腳。
“我沒事,不冷,我現在要去醫館了。”
“姑娘,奴婢看您臉色不好,您今天要不別去了,在家休息吧!我讓石蜜姐姐給您做燕窩。”
“咱們這院子大,搬搬挪挪的重活也多,你和石蜜看著,要是有本分的男孩子,就買回來一個。”
說完後她沉思了一下,又道:“不急,人要找合適的,長期的不好找,就雇個臨時的,工錢每天一結。”
石榴點頭應是。
錢琳琅轉身進屋,把小塊人皮麵具粘在鼻梁處,又用眉黛把眉毛畫粗,一張清秀深刻的少年臉便成了。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男裝扮相和她本來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隻是更加硬朗,不會讓人懷疑性別。
她的眼睛冷而靜,明白自己現在不能停下來,免得胡思亂想,她現在需要的是有事可做。
許雲周是個勤勉的人,每天醫館都是整條街開門最早的。夥計打掃衛生,他查看新來的藥材品質。
錢琳琅現在著手做的藥材行,生意雖然不太景氣,但品質這裏還是要把控好。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可以幫她把藥材行做大。
錢琳琅進門正碰上他在檢查藥材,許雲周挑眉,衝她笑了笑:“呦,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麽?你怎麽來這麽早?”
“有人幫你做活不好?”
“好是好,就是有點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錢琳琅不說話,擼起袖子幹活。起初沒做藥材的時候,她以為很簡單,和其他貨物一樣,擺在櫃台裏賣就行了。
真正入了這行才曉得,藥材很嬌貴,需要細心檢查,必要時候還要晾曬。
店裏隻有一個打雜的夥計,很多事她都得親自動手。她不覺得苦,這是個學習的過程,一邊收拾一邊問許雲周,可以更好的記住藥性和功效。
她相信,日積月累下來,她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藥師,至於醫師,怕是無望了。
醫道深得很,不好領悟。
有了錢琳琅的加入,店裏的活計很快就做完了。許雲周淨了手,對著日頭伸了個懶腰,最後幹脆趴在桌子上,想補個覺。
夥計去後院庫房清點存貨,錢琳琅淨手後感覺手皮子皺巴巴的,對著日頭看了看,嘟嘴。
許雲周瞥到她的動作,用不急不緩的調子說:“淨手太勤,手會越來越粗糙。”
“那怎麽辦?”
“其實養手最好的辦法是塗油。”
油?錢琳琅有點不信,感覺他是在忽悠自己。
許雲周淡淡一笑,低聲道:“我沒唬你,你若是不信,就去看看賣油的姑娘,她們每天做粗活,手皮子卻還是細膩的。”
“那我也不能往手邊放一瓶油,時不時就塗點吧!”
許雲周嘿嘿一笑:“可以用豬胰髒做香胰,用了皮膚會非常細膩。”
越說越離譜,錢琳琅幹脆不理他,讓他自己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