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探試

  “沒什麽事的話,琮王殿下就給我讓路,你若執意不讓,我季府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錢琳琅說。


  柳孤月轉身上了馬車。


  他每天守著容初曾經生活過的屋子,對著那些她用過的東西。那些死物,讓他眷戀活人的氣息。


  他想這世上和容初最親近的就是錢琳琅,也許看看她能好一些,誰知又是不歡而散。


  放在尋常人家,他應該是她的姐夫,他們可以像親人一樣相處,不必針鋒相對。


  可他畢竟不是普通人,向往普通人的生活,當然也就是奢求了。


  他今天親自來亂葬崗,的確是想安頓花娘。他沒有讓她死,因為她是個孕婦。


  他是個做過父親的人,那個與他無緣的小姑娘,是他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他就是因為他的錦兒,才想放過毀他名聲的女人。畢竟孩子無辜,他們該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看一看這個世界。


  柳孤月拿出貼身收著的小鞋子,是容初親手做的,錦兒喜歡穿。


  他將那隻小鞋緊緊握在手裏,捏得已經變了形。仿佛那樣就能抓住,他已經遠去的妻子和女兒。


  若是時間能倒流該多好,他一定會做個好父親,好丈夫,可終究隻能是奢求了。


  這也是他的報應,他做過那麽多壞事,應當如此!活該如此!


  又過了兩日,錢琳琅想季挽想得愈發厲害。她幾乎夜不能寐,滿腦子都是他過得怎麽樣,在牢裏有沒有受苦?


  天一亮,錢琳琅就帶著東西去了刑部。


  “夫人,上麵早就交代下話,季首輔是不容人探視的。他是單獨關押,所穿所用皆是最好的,夫人不要擔心。”


  通過花娘一事,錢琳琅已經明白,大理寺現在是琮王的地盤,刑部也不知被他染指了多少。


  好在季挽是關在刑部了,若是關在大理寺,怕是會受更多苦。


  “罪犯都有探視之權,況且季首輔還未論罪,也未被剝奪官職,我竟是給他送些衣物都不行嗎?”


  刑部的管事皺了皺眉,一臉的難為:“夫人,您也是貴人,求您不要難為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辦事。”


  錢琳琅笑了笑:“你奉的是誰的命,可有正式的官文,若隻是哪個人亂用職權,隨便吩咐一句,你要服從,我卻不認。”


  管事覺得錢琳琅有些無理取鬧了。季首輔是什麽身份,誰能下了怎麽關押他的公文,就是口口相傳。


  隻要是南晉的人,就沒有人不知道,季首輔平時是怎麽嬌慣自家夫人的。


  想來也是平時被寵的太厲害,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會分辨局勢。


  現在這個情況,明顯是季首輔和琮王掰手腕的時候輸了,以致季首輔一派都處於下風。


  季夫人現在應該收斂自己,不要給季首輔添亂,誰知她卻沒有這樣的自覺,還來刑部耀武揚威。


  刑部管事是看不慣這種人的,隻是不好明說,但是態度上確實傲慢了些。


  “我們吃的是公糧,自然是奉命辦事,上麵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季夫人,請吧!”


  平安握住管事做請動作的手,怒聲道:“我家三夫人是什麽身份,跟你有商有量的說話,你竟敢這麽對她!”


  錢琳琅沒製止平安,隻笑了笑,說:“季首輔還沒被剝奪官職,你們就敢這樣對我了。


  是不是我來刑部探視,還要去禦前請道聖旨,再穿上我的誥命服?”


  錢琳琅言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這些人不配讓她如此。她若是這麽做了,他們怕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季首輔前途未可知,但是當今聖上和其師生情甚為深厚。


  季首輔一日不死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聰明人這個時候不能得罪他,可刑部管事確實做不了這個主。


  他被平安絞著胳膊,疼的額頭直冒冷汗,卻還是堅持著說:“我真的是做不了主。”


  這時大牢裏來了人,是梁衡,他現在是刑部炙手可熱的人。


  “你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季夫人親自來了,還不趕緊開門。”梁衡說。


  錢琳琅轉頭看到他,行了個客禮:“多謝梁大人。”


  梁衡趕緊回禮:“夫人這是折煞我了,梁衡能有今天多虧了季首輔舉薦,此恩梁衡不敢忘。”


  錢琳琅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她現在是有求於人,對方能念舊情最好,如果不念,她也沒法子。她的心都在季挽身上,也不想浪費時間寒暄。


  牢房永遠是牢房,哪怕是有特殊待遇的天字號,也依然是陰暗潮濕。


  季挽是個讀書人,離不了書卷,所以特別給他點了兩盞燈,牢房裏還算明亮。


  他正坐在小案前看書,案幾小小的,放著一盞油燈,堪堪能擱下文房四寶。


  “阿沅,你怎麽來了?”季挽放下書籍起身走過來。


  錢琳琅握住他的手,聲音啞了:“你瘦了很多,胡子也沒刮。”


  季挽摸了摸自己的臉,柔聲說:“條件有限,隻能是這副落拓樣子,夫人莫要怪罪。”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思打趣我?這裏冷不冷啊?”


  季挽摸著她的手有點涼,就牽著她去床上坐下,然後兩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用自己的溫度給她暖著。


  錢琳琅感受到他細致的動作,鼻子酸得更厲害了。他一直是個很細膩的人,能感受到她最細微的變化。


  “我在這裏還好,夜間雖然冷,但是有兩床被子。”


  “這裏潮氣重,被子是不是都濕的,蓋在身上反而容易不舒服,白天能拿出去晾一晾嗎?”


  季挽不語。


  作為一個階下囚,不能提太多要求。


  錢琳琅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切實際,招手讓石榴把東西送過來。


  “我知道這裏潮,所以讓人給你趕製了糕絨墊子,又厚又軟,還能抵擋潮氣。


  還有這個狐裘大氅,輕柔保暖,你白日裏就披上,夜裏冷了還可以蓋。”


  季挽笑了笑:“夫人想得周到。”


  “也不知這裏的飯菜怎麽樣,你的胃本來就不好,若是不按時吃飯,容易胃痛。


  我給你帶了些吃的,還有點軟糯的點心,你覺得餓的時候就吃一點,墊墊胃。”


  季挽握住她的手,柔和地說:“東西不打緊,我一會自己收拾,我看你好像瘦了,黑眼圈也重了,是不是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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